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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分卷阅读2

    出去了。

    江易等了很久,蹙眉看了眼表。

    夜里十一点半了,屋里没点动静,也没人出来给他安排事做,大半夜待在这吹冷风,像个傻子。

    他收了晾在油桶上的T恤,套上雨披准备离开。

    金富源看见了出来拦他:“九爷找你来看门,事都没做完着急去哪啊?”

    他着重强调“看门”两个字,想以此让江易明白自己的地位。

    江易眼底泛冷,金富源却不在乎。

    远处缠山的轮廓在云盖雨遮里影影绰绰,荒厂废弃已久,围墙残破,地上铺满前年秋天的枯叶,被雨水冲刷后泛着和台阶上青苔类似的土腥味。地势倾斜,夹杂着枝叶碎屑和泥土的脏水孱弱地流下来,途径脚底,渗入阴黑的沟渠。

    厂房不知道按了什么开关,里面传来机器运作的动静,哐哧哐哧的。雨水、冷风、惊雷,每一样都嚎啕灌入耳朵,连面对面说话都不易听清。可就在这样嘈杂的夜里,江易忽然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带着极强的穿透力从厂房内传出来。

    一声男人的惨叫。

    他瞬时全身僵硬,骨头被冷风浸得发酸。

    何通也听到了,跳起来拽着金富源的领子:“你们对他干嘛了?说他偷了三太的东西,你们有证据吗?”

    金富源笑了笑:“没有小偷会说自己是小偷,不给他点颜色瞧瞧,他会说实话?”

    何通急赤白脸的,语无伦次道:“这事说不清了,你们要觉得丁晨凯偷了东西,等雨小点咱去警察局,打人算怎么回事?现在都文明社会了,三房的人怎么还这么野蛮……”

    金富源推开他,理了理领子:“老何,这你就不懂了,一行有一行的规矩,这种惯偷就得用这法子收拾,要是到了警察局他要咬死不认偷东西,警察也没招啊,到时候把人放出来再把三太的钻戒转手一卖就是半套房子,三太的损失你赔啊?那么大克拉你赔得起吗?”

    “阿易。”他转向江易,笑里藏刀,“哪怕要走,走前也得把门看好了不是?”

    “这些年九爷就算养了条狗,给块骨头也知道摇摇尾巴,你可别连狗都不如。”

    江易忽然抬起头,瞳孔漆黑深邃,冷冽如刀,像一汪深不见底的黑洞,看得人胆寒。

    “里面是谁?”

    工厂大院西南角的柳树前些日子生了鹅黄色的芽,尽数在这场雨里刮得零落,狂风呼啸而过,雨水扫入檐下,打了何通一个透心凉。他全身上下湿了个透,抬眼望见那棵柳树的枝条于空中浮荡招摇,像是索命的鬼影。

    “是谁?”江易又问了遍,嗓音喑哑,涤荡在雨中,叫人说不出的冷。

    金富源满不在乎:“一个扒子,手脚不干净,偷了霍老爷子送给三太的钻戒。嘴挺硬,怎么打都不松口,可骨头倒也不怎么硬嘛,阿志几棍子下去还不是给他手指头全折了?”

    江易静静站在那,他那断了信号的手机还被何通攥着。

    他沉默,只是短短片刻,却叫何通觉得周身空气凝滞,雨水像是增稠剂,他连呼吸都不由得重了重。

    面前阴冷的江易不像是个二十出头葱郁的少年人。

    倒像黑夜里潜伏的虫豸,像阴影里躲藏的野兽,像暗处没有影子的孤鬼。

    江易转身进了厂房。

    与外面的潮冷相比,里面闷得叫人喘不过气。在厂房最深的角落里,金富源拉进来的插线板上接着一台老式收音机和一个小太阳,铁片子被烤得炽热,反着橘黄的光。水泥地上凌乱得散布着一堆吃完的泡沫饭盒和几个喝空的碳酸饮料瓶。

    空气中弥漫着芹菜炒猪肉的油腻味,和一阵强烈刺鼻的血腥。

    五六个男人围成一圈,中间地上躺着个人——如果还能称之为人。

    灯火昏暗,隔远了看只是团血肉模糊的东西,满地的血都是从他身上流出来的,大部分已经渗入了脚下皴裂的地砖里。

    为首的年轻男人手臂上纹着条残龙,他蹲下身揪住那人额前的头发强迫他仰起头。

    “昏了,弄点水来。”

    “阿志,下手轻点,可别把人弄死了。”

    男人笑:“三太的东西没找着,他就算想死,也要问我答不答应啊。”

    一旁的车床还在震,显然是刚刚启用过,上面粘扯着浓稠的血。

    那人右腿软趴趴垂着,看上去完全废了,他被一桶冷水浇头也只是胳膊颤了颤,做不出剧烈的反应。

    阿志知道他醒了,舀了瓢清水冲掉他脸上的血渍:“丁晨凯,东西呢?”

    江易脚上像被嵌了万斤的镣铐,沉重得一步都迈不开。

    他死死盯着男人那血迹斑驳,少了一只眼睛的脸,瞳孔缩紧,心脏几乎停滞。

    阿志一脚踩在他废掉的那只腿上,男人疼得青肋涨裂,本能用指甲抠地,可他指骨也被碾碎了,一碰就冷汗涔涔朝外冒。

    他哇得吐出一口血,刚被水冲干净的脸又被血浆蒙住了。

    雷暴天气,厂房电压不稳,灯泡闪烁,时暗时灭。

    江易回过神,一时间风雨声、男人们的哄笑声齐齐入耳。

    雷劈在院外的柳树上,厂房灯泡刺啦一声灭了,只有一道电闪的余光映得墙壁灰白。

    血腥味更浓了,混合着潮湿的霉味冲入他鼻端每一个敏感的神经里。

    江易脑子轰然炸开。

    阿志看见他,递过来根钢管,恶劣地笑:“阿易,你要不要来玩?”

    江易伸手,接过钢管。

    他满手冷汗,却将那管子死死攥着。

    那一瞬间,地上的男人听到了什么,忽然艰难抬起头,那只独眼投向江易的目光悲凄绝望。闪电过后的厂房陷入无声的黑暗。

    男人闭上眼,嘴角费力弯了弯,短暂的时间在这一刻被拉得无比漫长,不知过了多久,男人回光返照般猛地跃起,如出笼的野兽,拖着那条残腿,直直朝江易扑过去。

    …………

    ……

    收音机沙沙响,信号短暂恢复,喇叭里机械的女声循环播报:

    “据悉这是西河市三十年来最大规模的降雨,香溪沿岸多处地段淹水,昌河坝至宜中坝地区电力中断,政府已派出救援队抢修,受雷暴天气影响,部分地区信号较弱,我台建议广大市民居家避险,减少外出活动……据悉这是西河市三十年来最大规模的降雨……”

    *

    雨势丝毫未见小,市政工程抢修一直持续到凌晨两点。

    吴新立检查完最后一个电箱,骑着小电动回家时路上积水已经很深了,再不离开他说不定得连人带车交代在这。

    夜色深幽,凉风嗖嗖。

    香溪就如政府通知里说的那样真的涨水了,水面没过半个桥墩,要不是坝子够高,他吴新立此刻估计也得在河水里泡一泡。

    大风刮起雨披的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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