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熔岩喷吐
听到维奇的声音后，图卡萨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不过听完维奇的话它的眉头微微蹙起，啮齿类动物般的鼠脸上透出人性化的疑惑。
“开玩笑吧！四五个人类幼崽，在下水道？他们来这里干什么？怎么出现的？”
要知道，卡兰度的下水道还是比较乱的，平民区那边的下水道口，早已经用铁栅栏封锁起来，冒险家若想要进入，则需要工会委托证明，负责此事的卫兵才会将钥匙递出。
冒险家进入下水道都这么麻烦，更何况是那些孱弱的人类幼崽，如果图卡的记忆没错的话，只有在极少的情况下才能在下水道中遇见人类的幼崽。
上次遇见已经是走了大运，碰到一个意外闯入鼠人领地的人类幼崽，这次按维奇所说，一次性碰上四五个，简直和下水道中碰到一条真龙一样扯。
不过，很快下水道口又传来是一阵杂乱的哄闹喧哗声，打消了图卡萨心中刚刚冒起的疑虑。
“怪物！我要回家！”
“妈妈！我想妈妈了！哇！”
“滚开！怪物！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人类的小......小崽子们！外面都是我的同伴，你们跑......跑不掉的！”
无论是男声，还是女声都是稚嫩无比的童音，一听便是人类的幼崽。
图卡萨光从声音中聆听到的情绪就有哭泣、绝望、还有不甘。
不过还掺杂着维奇得意洋洋，却有些结巴的通用语，很古怪的腔调，有些不合时宜。
“难道是......”
图卡萨突然想起自己前几次出行前，祭祀大人都会在临行前对它进行叮嘱，让他多多注意下水道一些异常的地方，然后向它禀告。
它曾经也询问过祭祀大人，它是在寻找什么？
那名在图卡萨看来，有些老迈却充满睿智光芒的鼠人祭祀并没有瞒着图卡萨，它如实没有遮掩的全部说出。
原来卡兰度的下水道中，有一件空间魔法奇物遗落在此，据说是一名传奇旅法师的遗物，却不知为何流落到下水道。
这个消息被祭祀大人知道后，便马不停蹄的来到了这座自由之城-卡兰度。
为了获得这件空间魔法奇物，据祭祀大人所说，他已经付出了四年的时间。
这四年除了训练它们这些鼠人同族，它的足迹遍布了整个下水道，可惜仍旧一无所获。
但它依旧没有放弃，而是让这些它训练的鼠人一同替它去寻找，直到找到的那一天。
虽然图卡萨不知道传奇旅法师代表着什么，但想来加以传奇前缀，肯定是鼠人惹不起的。
毕竟鼠人这种生物，连图卡萨自己，也不得不承认，它们是艾欧大陆中天生孱弱的一个智慧种族。
除了少数能转职成职业者的鼠人和少部分变异后，觉醒出魔法天赋的变异鼠人外，鼠人它自身的种族上限是非常低的。
艾欧大陆历史上的传奇鼠人更是屈指可数，甚至到现在都没有一只能够封神，点燃神火的鼠人。
大部分鼠人的职业者到了四阶就已经到了极限，如果没有其他奇遇增强自身素质，恐怕衰弱期一至，连四阶都难以维持，五阶就更不用想了。
而现在，如果那些人类幼崽的突然出现，如果都是因为那件空间魔法奇物的话。
那它图卡萨今日又岂止能用幸运二字来形容，简直犹如有黑夜女士亲临庇佑一般.
不过要说更幸运的还是维奇那小子，图卡萨原本眉间的忧愁尽去，都不禁裂开了那长满短长不一满是利齿的尖嘴，樱桃大小的红色眼珠中还残留着些许茫然空洞。
让它感觉有种被巨大奶酪砸中的惊喜感，甚至还带点刚醒来就躺在蛋糕上慌乱无措。
其他巨鼠上的鼠人听到动静后也都吱吱交流起来，言语间有对祭祀大人的感谢，也有对维奇那灵敏嗅觉的佩服。
当然，更多的则是上前主动请缨，要求上去帮助维奇的鼠人。
当有了第一个鼠人的上前，其他巨鼠骑士也都纷纷朝着图卡萨四周涌来，要求上去与维奇并肩作战。
毕竟回去虽说都有功劳，但上去亲手擒获人类幼崽，和在下面旁观的功劳肯定是不一样的。
它们有些迫不及待，但骑士的操守让它们并没有像其他生物那般蜂拥而上，而是遵循图卡萨的指令。
面对都是殷切出战意愿的巨鼠骑士，图卡萨一时间也不好选派人选，就在它们争嚷着到底是更应该上去时。
下水管道中的声音渐渐消失，归于平静，不过包括在图卡萨在内，所有鼠人都没有在意。
它们更在意的是摆在面前的荣誉，其他不值一提。
不过图卡萨并没有拖延很久，毕竟虽说维奇的一阶的巨鼠骑士，但面对足足五个人类幼崽，若是轻敌还是有可能翻车的。
毕竟巨鼠骑士最高也不过半人高，体型优势并不大，最多就是技巧上的领先。
所以它很快就敲定了上去的人选，它自己与五名巨鼠骑士，剩下的五名巨鼠骑士则在下水道口等待即可。
不过，纵然有些巨鼠骑士没有被图卡萨选上，虽然表情有些失落，但它们没有抱怨，而是默默退下，开始默契的守卫起来。
足见图卡萨在它们心中的地位还是很高的。
点齐五名巨鼠骑士后，图卡萨一马当前，抢先窜上了那有一米多高的下水管道入口。
接着几息后，身后的五名巨鼠骑士也一只接一只上来，霎时间，若是有普通人在这，都会吓个半死。
黑漆漆的下水道口，在几息内突然在不大的地方显现出十二双密密麻麻的猩红双眼，还带着那窸窸窣窣的动静，恐怕任凭谁看见都有些瘆得慌。
不过图卡萨上来后，并未看到维奇的身影，除了眼前散发异味的破烂褥子，它还看见了一个人类幼崽的身影，就在管道的最里处的一个转角。
不过只能看见一个背影，杂乱的白色短发，以及破破烂烂的亚麻衣衫，瘦弱的身躯。
虽然没有上一次遇到的那个人类幼崽壮硕，但图卡萨还是很满意的，毕竟不是还有四个么，一两个的消瘦并不算什么。
“维奇！”
它用鼠人语喊道，结果不仅没有回音，还将管道转角处那人类幼崽给吓的躲进了转角处。
“该死！”
见到白发的人类雌性消失在视野中，让图卡萨也没时间顾得上维奇的不回应，毕竟他早就有维奇死亡的心理准备了。
所以它很快便骑乘巨鼠窜步上前，没几息功夫，便从管道口窜到了转角处。
让图卡萨意外的是，转角处是一处死路，而且这里并没有维奇说的五名人类。
只有一个白发的人类雌性，背靠在铁栅栏，定定的看着它们。
这次图卡萨看清了眼前白发雌性的脸庞，以及那双在黑暗视觉的加成下，都掩盖不住的暗金色，猫一般的竖瞳。
“该死！维奇！你人呢？”
图卡萨突然感到有一丝不详的预感，忍不住脱口问道。
“我在这。”
一道熟稔的鼠人语在图卡萨上方响起。
图卡萨也没想那么多，质问道。
“你说好的五个人类幼崽呢？”
“他......他们在这啊！”
图卡萨刚想质问在哪里，便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从上方响起。
“怪物！我要回家！”
绝望的童音在寂静的下水管道响起，但现在图卡萨觉的心脏骤然剧烈跳动起来。
它的背脊也跟着一股凉意升起，因为那道声音与维奇发声的方位一模一样。
“妈妈！我想妈妈了！哇！”
又是一道清脆的女童声在图卡萨头顶响起，图卡萨一听便知正是刚才哭着喊着要妈妈的声音。
“滚开！怪物！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
这些都是刚才在下水道台阶上，图卡萨所聆听到的动静。
它忍不住抬头向上方看去，便看见了一头从未见过的生物，准确的来说。
是有着一双与那白发人类拥有同样双眼的黑色怪物，怪物正用利爪紧紧抓在上方岩壁上与它对视，暗金色的竖瞳中图卡萨看不出任何情绪。
黑色鳞甲覆盖的尾巴蜷缩在阴影中，不发出任何声响。
那黑色怪物胸口透薄晶亮的鳞甲下，却仿佛烧着一团逐渐燃起的火焰，由暗转明。
映照在鼠人油亮的黑色毛发上，有些反光。
火光映照下，图卡萨只觉警兆骤起，刚想要说什么。
便看见那黑色怪物胸口的火光再度高涨，由橘红转为炽红之色。
犹如添加了无数薪柴在其中燃烧。
不到一息，炽红色的光芒便由胸口逐渐升起，在那黑色怪物长满利齿的口中汇聚成球。
图卡萨刚刚的心中警兆还未退去，便觉身体毛发再度根根竖起，也顾不上提醒其他鼠人。
便立刻驱动身下的巨鼠，使出他最为精湛的天赋技艺【冲锋】。
两年的苦练，它的【冲锋】已经达到了熟练掌握的程度，也算老司机了。
图卡萨与它身下的巨鼠一闪而逝，一个眨眼，便带着疾风与咆哮，冲刺到了黑色怪物的后面。
不过它后面的五名巨鼠骑士却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当图卡萨回头再看时，只觉心有余悸。
只见炙热磅礴的炽红色岩浆下一息便从怪物长满利齿的口中喷吐而出。
首当其冲的，便是它刚刚伫立的地方，若是它没有避开，恐怕第一个遭殃的便是它了。
岩浆组成的火柱不仅让原本有些寒冷潮湿的下水管道瞬间变的犹如火炉，还点亮了这逼仄的环境，甚至在下水道口外都映照出一片红彤彤的倒影。
一息不到，眼前这黑色怪物就让高达数千摄氏度的滚烫岩浆就覆盖了这处管道转角。
直接将它带来的五只巨鼠骑士全数包裹其中，犹如夹心饼干。
图卡萨一开始还能听见吱吱的哀嚎之声，然而没过几息鼠人与巨鼠的哀嚎便戛然而止。
甚至图卡萨的脑海中还没反应过来，眼前的十具尸体便已经被数千摄氏度的岩浆给吞没了一半。
剩下的鼠人残尸也如同烤熟了的大虾一半，蜷缩成团，与鼠人刚出生时的姿势并无一二。
逼仄的环境下，除了那依旧火光通天的岩浆外，空气中还渐渐弥漫起了肉香。
这是烤肉的香气。
若是以往，图卡萨肯定会将这当成众神的恩赐，可当是自己的族类付之一炬的代价时。
它的心，情绪不足外人道也。
它那猩红的双眼中再无之前的欣喜与疑惑。
只有恐惧与惊慌，它发觉自己已经无路可退了。
【冲锋】的缺陷让它在第一时间无法调整角度，以至于用出后，它根本无法控制大体方向，只能冲到黑色怪物的身后，离那白发人类还有五米的距离。
岩浆封路，后面又是铁栅栏，以鼠人的力量，就算用出【冲锋】也无法冲破这道早年用生铁制成的栅栏。
对于现在的图卡萨来说，可谓绝境。
不过它仍然没有放弃，突然电光石火间，他看到那暗金色的竖瞳，顿时联想起近在咫尺的白发人类少女。
她，也有着同样的双眸。
于是，它心中顿时有了计划，不过它没有即刻行动，而是缓慢驱动的身后巨鼠后退。
一边结结巴巴的说道。
“你不是维奇你到底是......”
然而，还未说完，便见眼前狰狞的黑色怪物宛如炮弹一般，直接朝着自己冲刺而来。
那硕大被黑鳞覆盖的身前涌动着疾风。
这一招，图卡萨认识。
正是巨鼠骑士进阶的天赋之一【冲锋】。
它瞬间被吓得灵魂出窍，也不再伪装，慌忙想要转身去抓住那最后一根稻草。
挟持白发少女当做人质，至于有没有用，图卡萨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然而眼前黑色怪物的速度比它更快。
甚至还不等图卡萨的骑枪触碰到白发少女一米之内时，便听轰隆一声。
图卡萨便连同巨鼠坐骑直接被这漆黑的炮弹装飞在铁栅栏上。
然后直直摔落在地上，它手中的骑枪都没握住，只听噔噔几声脆响，半米多长的骑枪便滚落到了黑色怪物的脚边，停在那锋锐的利爪前。
不过图卡萨现在只感觉浑身都快散架了，嘴角都因这记【冲锋】撞的渗出丝丝鲜血，大脑已经是一片空白。
而身为黑色怪物的第一目标的巨鼠更是奄奄一息，在它身旁动弹不得。
一旁的白发人类少女更是在第一时间远离了图卡萨，爬到了那只黑色怪物的身边，带着些许怯懦的表情。
身形更为庞大的少女，在这黑色怪物面前，却更像宠物，柔弱而又温驯。
然后伴随着脚步声，图卡萨只觉的它的身体被一只利爪举起，掐住了它的不知道有没有的脖子。
然后，耳边便传来了熟稔的鼠人语，维奇的声音。
“我的确不是维奇，抱歉！”
声音到后面已然变形，恢复了一种图卡萨从未听过的声音。
轰隆隆，如同蒸汽机车的嘶鸣呜咽。
然后，图卡萨便觉尾部一痛，眼前一黑，留在它脑海中最后一幕的便是。
一只浑身长满漆黑鳞甲怪物露出森寒尖牙的嘴角，正挂着一丝类人的歉意。
暗金色的竖瞳带着些许贪婪之色看着它。
宛若一道美食甜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