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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70节

    想到问天台上她最后看他的那个眼神,终于平静下来。

    “好”他合了合眼,松开了紧握的拳,“我等,十年,百年,千年,我都等她醒来。”

    他会替她守着这泱泱苍生,守着昆仑山,多行善事,做她期望中的徒弟。

    待她醒来,他亲口跟她认个错,再道声抱歉。

    过去种种,是他冥顽不灵,朽木难琢,教她失望好多年。

    从今往后,再不会了。

    她醒来,就高高兴兴的,多好。

    司幽看向两具冰棺,沉思片刻,道:“云渺宫灵气充沛,就将陵光的身体放在这罢,至于这一具”

    他望着阿九的尸身,默了默,道:“今日便是头七,便是没有了可以转世的神魂,也将她葬了吧,这副身躯好歹盛了陵光的魂魄好些年,凡人讲究入土为安,这姑娘好些年前我就安排她重新投胎了,但原本的身子一直这么放着终归欠妥。”

    看着棺中那具瘦削的身子,众人赞同地点了点头。

    “就按君上说的办吧。”

    浓云消散,雷光褪去,问天台再度恢复了宁静,山风拂散晓雾,万道晨曦自云端倾撒而下,卯日初升,薄光如幕,照在山间。

    花叶徐徐舒展,前几日还稀疏的挽香玲珑如春归大地,再度绽满枝头。

    刚经历一场恶战的昆仑山,在清晨的朝晖里复又熠熠生辉。

    矗立千万年的巍巍山峦,斗转星移,都不曾改变半分。

    从主峰通往祁连山的山道两旁,一路站满了缟素的百姓和高举长缨的禁军将士。

    根本没有人告知他们前来相送,天刚蒙蒙亮的时候,这山道上就已经排着长长的队了。

    丈宽的山道上,恰好留出了能让棺木通过的路。

    人人神色肃穆,恭敬地站着。

    还魂一事,楚司湛是不知道的,他带着云衡走到神宫前,肃立于阶下,静静等着。

    换下了天子华服,穿上了荼白的天虞山弟子袍。

    只有今日,让他再以弟子的身份,送她一程。

    玄袍翻滚,率先而出,面容俊美的青年看了他一眼,并未多言。

    日头已经升了起来,前方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第七百八十一章 :愿守山河,待君终归

    步清风等人亲手抬起冰棺,以灵力使其悬浮与半空,灵泽包裹着,至少这一路不会再让棺中的人沾染丝毫的尘埃。

    步清风立于最前,望着石路旁自发而来的众人,不由喉头哽咽,心中动容。

    晨曦清澈,驱散湿雾,沉稳悠长的声音辟开岑寂的黎明,高遏行云。

    “弟子恭送掌门”

    “弟子恭送掌门!”两侧的弟子在长琴的率领下齐齐跪了下去,行的是天地大礼,庄重叩首,久久不起。

    “弟子楚司湛,恭送师父!跪!”楚司湛双目通红,忍下了极度的悲恸,撩袍跪下。

    他身后武官员,皆随天子俯首,叩首相送。

    随着冰棺步出,棺中不过豆蔻之龄的女子阖目而卧,温暖的晨曦照在那张苍白的脸上,似是敷上一层动人的脂粉,看起来更像是睡着了。

    即便经历了那般痛苦的折磨,那张稍显青涩的面庞上依旧找不出半分惧怕悔恨,只是平静的,安心地去了。

    长潋和重黎随棺而行,走过此起彼伏的朝雾花海,钟声长鸣,两侧百姓如恭送神佛般庄重地跪了下去,就是那最彪悍的莽夫与最滑头的纨绔此时都收敛了平日欠揍的气性,感伤地垂着头,叹惋不已。

    一声声铿锵有力的“恭送云掌门,掌门一路走好”,从云渺宫前,一直延续到山腰,再踏上另一座山头。

    昆仑祁连山,曾经仙灵静修之处,纯澈圣洁。

    再不会有比这更适合安葬这具尸身的地方了。

    山道两旁的百姓,即便棺椁已经走远,仍旧长跪不起。

    听闻此战凶险,饶是赶来相助的各路兵马都折损过半,才勉强击退了玄武和身中寸情一剑的无尽,以及海上数以千计,虎视眈眈的妖兽。

    援兵被妖镜阻隔,终究是来迟了,可昆仑上下,除了几名弟子负了伤外,身死魂灭的只一人。

    所有百姓,无一丧命。

    这等结果,实在是教人瞠目结舌。

    这等恩情,结草衔环,无以为报。

    她已经没有心了,可她拿命救下的这些人,却用一颗颗温热的,满怀希望的心来报她,来送她。

    看着这些人满含热泪的眼,重黎似是有些明白了她为何要豁出命救下他们。

    她今日所救下的人,确然只是沧海一黍,但人间已成炼狱,修罗遍地可寻的局势下,她所积攒下的希望,如缀连之火,染着七情六欲的执念,或许终可燎原。

    短短数十载的寿数,但人只要还活着,还有健全的双腿,就能为了什么拼尽全力地前行。

    她愿这么做,是对整个人间的信任。

    他从前,为何会觉得这些人只是蝼蚁呢?

    渺小,就不配活着吗?

    棺椁一路抬上祁连山天池,此处于长潋而言,是熟悉至极的诞生之地。

    当年陵光就是在这,接走了刚刚凝成人形的他。

    他回过头,望向棺中人,不由心生感慨。

    “这些年,我将她留在身边,就是怕她福薄缘浅,难以长命。看到她踏入天虞山大门时,还觉得有些不习惯,不知该同她说些什么,头一回下山去见她,还装了回夜游,她同我说话,我都不敢开口”

    那年她顶着这张脸来天虞山求一条活路,他一直担心自己会不会认错人,毕竟幽荼帝君说,她和从前长得不一样了,说不定性子也变了。

    他还以为是往夸张了说,吓吓他的,没想到她当真换了副面孔,脾气也的确有了出入。

    可万幸的事,他没有认错人。

    重黎也没有。

    就算重伤失忆,他也在茫茫人海里,再度结上了那条断开的缘线。

    “要谢谢这孩子”重黎叹道,“也谢谢护了她七年的那个女子,让她贵为天神的她重活一世,也尝过了这世间的酸甜苦辣,离合悲欢,做了许多从前想做,却不能做的事。她这辈子,活得可还开怀”

    二人抬起手,将这具冰棺缓缓推向天池中央,随着灵泽流动,棺椁徐徐落下,沉入水面。

    她作为凡人的一生,就此走到了尽头。

    没有惊天动地的恸哭,亦没有呜呼哀哉的怨声,十里山道,跪地送行,此生之恩,长铭于心。

    日头渐高,众人陆续散去。

    送走了恩人,往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重黎等人再度回到云渺宫,司幽和颍川已将陵光的身躯封入灵气搭筑的境界中,置于神宫深处。

    要等上多久,谁都说不准,但融魂之时,还是清静些为好。

    这座云渺宫,也得封锁起来。

    能少些人来打扰,就少些人。

    况且以她的得处境,最怕被无尽和玄武知晓,整座昆仑,便当她已经死了。

    只他们几人,静静等着。

    重黎和长潋跪在冰棺前,恭敬地磕了三个响头,而后起身。

    望着棺中如同浅眠的面容,重黎只觉满腔思绪翻涌,自己仿佛依旧是那个中意于他,为她献花的少年,青涩的憧憬与盼望鼓动着,想要再同她说几句话的念头在心中汹涌,却都堵在喉间,哽住了。

    要说的话,都好好地存着,留着,等她醒来,一句一句说与她听。

    众人退出了云渺宫,浑厚的灵泽顺着烛阴的脉络绕着青瓦飞檐攀升而起,迅速罩住了整座神宫,封闭了院落,亭台,楼阁,门窗最后只剩下一道大门。

    由重黎和长潋一同,郑重地将其合上。

    渐渐狭窄的门缝里,冰棺渐渐模糊了,里头躺着的人也渐渐看不真切。

    偌大的神宫空旷至极,长明灯相继寂灭,仅留一盏悬在冰棺上方。

    随着沉重的阖门声,掩去了最后一抹光亮。

    沉霜飞至半空,光华如炼,长驱而下,道道冰棘拔地而起,如一朵巨大的花苞,将云渺宫裹在了其中。

    霄汉之上,驱散了滚滚流云,万华金光从天而降,恰好罩在其顶端。

    她跪下来,长磕不起。

    天光耀耀,照吾寒身。

    愿守山河,待君终归。

    月色如纱,纤细却并不孱弱,山风也柔和下来,寂夜中,传来几声鸟鸣。

    胧霜阁前,青石上似是覆着一层白霜,湿漉映光。

    阁中其实有一面半丈高的镜子,从前是他和长潋用来更衣的。

    陵光说,两个少年郎,个子长得快,拿面大些的镜子,日后也好正衣冠,知仪容。

    想到陵光,竟连她当日说话的神情都能清楚地记起,重黎不免有些无奈。

    将手中的玄袍随手丢进了火盆里,看着零星炭火烧焦了布料,渐成雄浑的高焰,似要吞噬一切,将那间衣袍都烧了个干净。

    他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拿起木架上的白色雾绡长襟,庄重地套在身上。

    这是他的弟子袍,是从前做的,因他和长潋那会儿个子蹿得快,陵光就让仙娥给他们多做了几身,如今还真有一套能穿得上的。

    系好银丝错落的腰带,扣上翠珠盘扣,束起长发,再带上羽冠,镜中的人似乎又回到了无忧的年少。

    只是眸中染了些许苍凉,几分无奈,到底还是变了模样。

    他没说话,苦笑了声。

    虽有些怪异,但看久了,倒也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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