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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47节

    重三岁:别问,问就是习惯使然。

    第六百二十九章 :你就是这么想的

    “本尊只是带着他下山吃了碗面而已,能出什么事?”重黎自是不爱听这话的,好像这回又都是他的不好,才压下去的火气又有了冒头之势。

    “这节骨眼上,局面已经够乱的了,您的身份不可宣扬,我便尽力隐瞒,但阿湛不一样,何况您方才正在气头上。”尽管不知他这次又在气什么,但阿湛的事说到底他并不清楚,也不知她在担心什么,今日还好,只是下山吃碗面,明日他再气一回,又会如何呢?

    听着她意有所指的话,着实刺人,重黎眼一眯,居高临下地盯着她,一字一句地问:“云渺渺,在你心里,是不是觉得本尊只会欺负这小子,一时不悦便不管不顾地迁怒他人?”

    “我!”

    她方才绕着映华宫来回找人的时候,是何其担忧,连最坏的状况都想过了。

    他轻描淡写的一句“本尊只是带他下山吃了碗面而已”,就一笔勾销,她的确心有不平。

    可这不平,并非真的想责怪于他。

    只是莫名的,又将话说重了。

    “你就是这么想的。”他冷笑一声,笃定道。

    而后头也不回地拂袖而去,再不想多言一句。

    突如其来的争执,又戛然而止地结束,云渺渺面色僵硬的站在原地,暗暗收紧了拳。

    司湛没料到事情突然成了这样,还想着乖乖认错,便能大事化小,让师父消消气儿,哪成想师叔祖转眼就跟炮仗筒子似的点炸了。

    师叔祖离开的样子,像是师父这几句话伤透了心,连带着他都有些不敢说话了。

    “师,师父,徒儿去抄规矩”他小心翼翼地请示。

    云渺渺的脸色沉得吓人,不予作答,他转而朝镜鸾行了一礼,很有眼力见儿地悄悄退下。

    镜鸾也被这急转直下的局面弄得始料未及,她晓得重黎素来不太会看脸色说话,性子又乖张,好话都憋着,不中听的词儿倒是跟不要钱似的往外蹦,早些年在昆仑,就是个刺儿头,东华都被气得来云渺宫告了好几回状,让她主上严加管教。

    可这么多年过去,到底是没能管好啊。

    她走上前,拍了拍云渺渺的肩,宽慰道:“他一向如此,主上不必放在心上。”

    云渺渺扶着额,挫败地长叹一声。

    “你说我怎么总跟他吵架呢?我方才是不是,是不是说得太过了?”

    她只是有些着急。

    同他说话,总是轻易地被左右情绪。

    平日里的淡然,稳重,什么都没有了,该说的不该说的都一股脑儿地同他讲,忘了有所顾忌,有所保留,便会时常争吵。

    明明

    明明她是喜爱他的。

    怎么会这样呢?

    而此时,云衡跟着云霆去了前厅,神使鬼差地躲在了窗下。

    没一会儿,朝中几位肱骨匆匆赶来,连应燃都紧随而至,入屋后门窗紧闭,云衡蹲在墙根下的矮树旁,没有被发现。

    而后,他瞧见云夫人带着人送了些茶点来,随后又静悄悄地退出去,没有留任何下人在屋中伺候,连说话声都轻了又轻,不似平时嘘寒问暖,离开时带上了门,快步走出了院子。

    不过是得了半块玉佩,怎的惊动了这么多人?

    屋中说话声忽轻忽重,断断续续,他扒在窗户旁,贴过去听。

    云霆拿出那半枚鱼形玉佩时,只有应燃一人眸光一沉,但他接下来的话,却足以令在座众人闻之色变。

    “老夫就开门见山了,这半枚玉佩乃太子遗物,想必应将军有所耳闻,此鱼本是双鱼祥玉的样式,十余年前太子殿下提拔应将军时,曾请将军代劳,将玉佩一分为二,一半放在太子府,而另一半,给了一个名叫苏绵锦的女子。”

    众人面面相觑,早已无人晓得曾经一曲动京都的“苏绵锦”是何人。

    但云霆知道,应燃更是清楚。

    十多年前太子惨死,其中因由,他不言,却是心中有数的。

    只是这朝堂凶险阴诡,他亦有家人亲友,有些事,还是莫要不自量力为好。

    多年没有查到任何消息,他一度以为苏绵锦早就死了。

    这玉佩,他本也没放在心上。

    没想到今日会在这等局面下再度得见。

    云霆没有半分玩笑之意,神色郑重:“诸位可还记得老夫提议另立新君,匡扶社稷一事?想来的确是大逆不道之举,若非走投无路,万不该出此下策,幸而天无绝人之路,这半枚玉佩,便是你我,乃至侥幸苟活至此的所有人的转机。”

    他顿了顿,在众人不得其解的审视下继续道。

    “太子虽亡,陛下虽薨,但天家并非血脉断绝,说来着实惭愧,太子殿下生前,曾在府中私养淸倌儿,便是一位唤作苏绵锦的女子。”

    “那女子出身微贱,故而并无名分,连府中婢女都不如,但无奈殿下喜爱得紧,她怀有身孕后,便由老夫安排,在北若城置办了一座宅子养着,直至诞下一子。”

    “可惜殿下后来忙于为君分忧,鲜少过问,孩子也就一直留在了北若城,老夫诸事缠身,也不便插手太子府的内务,竟没能想起还有这么个孩子,相信这半枚玉佩便是信物,我等还有应当效忠之君。”

    窸窸窣窣的议论声甚是嘈杂,云衡也没听真切,独独这几句他听清了。

    震惊与错愕令他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如此荒唐的话方在平日,他定是一笑置之,权当茶余饭后,同哥几个解闷的谈资。

    可这节骨眼上,谁会拿新君开玩笑?

    更何况这番话还是从他爹口中说出来的。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随手捡回的玉佩竟会得来如此重大的秘密,脑中轰然嗡想一片,他无措地靠在墙边,不敢出声。

    浑浑噩噩中,他听到云霆提及司湛,决意准备一番,明日便去找云渺渺理论。

    他心头一紧,陷入踟蹰。

    登位为君,乍一听是件好事。

    可偏偏是在这等局面下,与赶鸭子上架何异?

    既没有太平盛世的荣华富贵,高枕无忧,也没有一呼百应,不容置否的君王之威,十一岁的少年,甚至连兵权和朝中实权都握在别人手里。

    他能做什么?

    傀儡吗?

    想到这,他头一回对自己的爹和从前全然没放在心上的朝堂中人感到由衷的胆寒。

    没有七巧玲珑心,不走渊深朝堂路。

    他揉了揉发麻的双腿,忐忑不安地悄然退走,心烦意乱,跌跌撞撞地回了自己的屋子。

    第六百三十章 :本尊不欠任何人

    刚过正月,过了晚饭的时辰天就暗得很快,才抬头看一眼,太阳还挂在天边,晃神工夫,已经要点灯了。

    司湛看着面前还未过半的天虞山门规,唉声叹气地揉手腕,倒不是他不服师父的处罚,可这规矩也立得太多了吧。

    仙门的门规都兴论斤称的吗?

    烛火摇晃,他托着腮,望着窗外渐渐升起的月亮,心中忐忑。

    虽说师叔祖的性子是呛人了些,可这回师叔祖同师父吵架说到底是因他而起,他多少有些坐立难安,笔下抄着规矩,心里却惦念着自打踏出了那扇门,便再不见踪影的重黎。

    师叔祖的脾气虽说一直都怪难捉摸的,时不时生气,也不晓得到底气什么,可当真说起来,人也不坏啊。

    撇开他那欠揍的表象,哪回师父出了事他袖手旁观了,长的一副好皮囊,又会做好吃的,要是说话温柔些就好了

    他叹了口气,想去找找重黎,可他连御剑都没学呢,连山都下不去,只能坐在这干着急了。

    他在屋中挂念不已,另一边,镜鸾以原身飞离映华宫,长翼掀起烈风阵阵,落在离主峰不远的一座山头上。

    彩羽化无,重归人形,她长立山风中,望着山顶一株松柏下,屈膝而坐的那人,走近了,也不见他回头。

    她冷着脸,没好气道:“连句好话都不会说,还不如阿湛识趣,活该你当初挨那么多鞭子。”

    重黎倚在树根上,不温不火地反问:“你来着就为了挖苦本尊?”

    “可不是嘛,不然你以为我闲得发慌来安慰你的,做梦。”镜鸾冷淡地啐了一口,“你以为换了身衣裳,从前的事就能一笔勾销了?”

    重黎呵了一声:“镜鸾上君记仇的本事一向可以,本尊算领教到了。这话说得好,从前的事没法一笔勾销,本尊与昆仑的恩怨也从未有一瞬消散过,只是一时猪油蒙心,以为没了记忆,她便不是那位铁石心肠的朱雀上神了,是本尊的不是反正从来都是本尊的不是,多一桩少一桩也并无差别。”

    镜鸾眼一眯:“你少在这阴阳怪气的,连自己做过什么都没数的人,不配提主上。”

    重黎真给气笑了,回过头来,眸中浸着薄凉的月光,愈发清冷:“就算本尊不配,她肚子里怀着的,可是本尊的种,你有本事就把这茬都给本尊撇干净,没本事别在本尊面前胡咧咧,本尊念在你往年袒护过本尊几回,对你留足了情面,再得寸进尺,休怪本尊不客气。”

    镜鸾气得面色发青:“你!孽障!那魂胎怎么回事我还没同你算清楚,你竟敢拿此事威胁于我!”

    重黎半点没将这杀意放在眼里,无惧且无赖地歪了歪脑袋,笑道:“你不是时时守着她吗,上君这么有本事,怎么被本尊趁虚而入的呢?你也晓得,本尊觊觎她好些年了,看得着吃不到,总是教人难受的,横竖本尊就是个恶人,哪日强要了她也不足为奇啊”

    “你怎么敢!”虽晓得他这话是存心气她,镜鸾还是忍不住真动了怒,沉霜一出,四下顿时遍地霜白,冰花暗结,冷到了极点。

    她两步上前揪住了他的衣领,重重地将人抵在树干上,眸中杀意涌动。

    “重黎,你要真还有一点良心,就趁早收手离去,你以为你了解主上什么?她当年是怎么怎么待你的,你就这么回报她的恩情?”

    “恩情?”重黎扣住她的腕,眼底月光如白焰,满腔怨恨被再度勾起,他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地对她细数当年,“她屠我全族,偏偏留我一人苟活于世,我认贼为师,敬她爱她,听她的话好生练功,她可曾夸我一句?”

    “我遭人唾骂,被视为妖龙之后,她可曾为我说一句?我被逼得离开昆仑,她可曾挽留过我?我在她眼里就是个随手捡来的垃圾,她想要就要,想不要就不要,可我呢?”

    他被她鞭笞,被她斥责,还傻到满心满眼都是她。

    “你总觉得我欠她的,可我欠她什么了?我便是便是真的亏欠了她教我术法的恩,我也还清了,我早就还清了啊!”

    苍梧渊妖祸,他被剜心剔骨,都还她了

    他不欠的。

    是她错了,错的人是她!

    “苍梧渊?当日你在那?”镜鸾倒是愣住了。

    而此时的重黎已经不想重提旧事,背过身去,平静却冷漠地道出一个字。

    “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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