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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72节

    她默了默,摇摇头:“应当是凑巧同名。”

    她将请愿书收好,望向门外的天色,时辰已经不早了,便是她,这么接连熬了几日,也有些吃不消。

    见她面露倦色,重黎当即将她面前的纸笔卷宗都推开了,沉着脸没好气道:“便是要扛这个担子,你也给本尊好好去睡一觉,明早再折腾自个儿。”

    云渺渺脑子有些疼,想揉眼,被他一把按住。

    “别瞎揉,不想要眼睛了?”

    她叹了口气,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道:“有时候觉得你像个啰嗦的老婆子。”

    他翻了个白眼,把人拉起来,步入内室,将人抱起来往榻上一放,自己也跟着躺了下去。

    云渺渺一僵,下意识地抚上不染:“你的屋子在对面,这是我的床。”

    “本尊晓得。”他理直气壮地伸手勾住她的腰,“还有几个时辰就天亮了,本尊不盯着你,你回头又爬起来看那些劳什子玩意儿。”

    “”这话她无言以对,也的确打算待他走后,再起身的念头。

    可他怎么这么清楚她脑子里想的什么?

    一码归一码,他的手伸过来的时候,其实她有召出不然,当场将这脸厚心大的魔尊抽下去的冲动,但从背后传来的不太寻常的暖意却令她倏忽陷入了犹豫。

    他还发着热,搁在她腰间的胳膊隔着衣裳都觉得烫。

    虽服了药,但显然,没有好好休息过。

    捻着金钏的手缓缓地放了下来,她暗自叹息。

    就今晚,看在他还病着的份上,就让他再在这躺一会儿。

    “你要去朝云城?”他忽然低声询问,似是半睡半醒间的梦呓,透着一丝懒散的意味。

    她犹豫了片刻,“嗯”了一声。

    “你是怎么到北若城的?之前说的青楼,也在北若城?”

    不知是不是发热的缘故,他的声音有些软绵绵的,没什么气力,还有点犯迷糊。

    她沉默了良久,平静地答复了他一句:“其实当年的云渺渺已经死了。”

    死在了育遗谷,死在了他脚下。

    只是他不记得了。

    她说完这句后,便再没有听到他应声。

    灼热的气息喷薄在她后颈上,不太舒服,她稍稍转过来些,打算提醒他往旁边靠一些,却发现他已经睡着了。

    只是不大安稳,她一动,他就皱起了眉,低下头,脑袋埋进了她的颈窝,细软的发像上好的墨汁,与她的交织在一起,其中一缕蜷成一个小圈儿,将她的头发绞住了,便是想悄悄下床,也会在抬头的瞬间被拽住。

    她简直怀疑他是不是故意往她头发上打了个结。

    他的脸色其实不大好,不仅仅是灵力耗竭,似乎还有别的伤,便是如此不好受的时候,他还紧紧把她箍在怀里。

    她须得往他这边挪一挪,才不至于喘不上气。

    可这样一来,便只能贴着他睡。

    她不动弹了,他也渐渐睡熟,她恰好贴着他的胸口,外袍滑落后,他身上便只剩一件中衣了。

    不知怎么的,她忽然想起了他心口那道可怖的伤,小心地将衣领拉开,离得这样近,那道伤疤狰狞如毒蛇,虬曲着,四周布满了灼烧的痕迹。

    心头猝然被绞紧,抽气都觉得疼。

    她从来没有过这般感受,五脏六腑似乎都涌出细密的痛楚,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要抱一下眼前的人。

    缘由什么的,似乎都不重要。

    她轻轻将被子往上拉了拉,盖住他的肩膀,而后悄悄地伸出手,指尖从他眼角划过,撩去了一缕长发,而后,她也合上了眼。

    将长潋送往酆都之事,司幽做了妥善的安排,他也是时候赶回天子殿了,霓旌便与他同行。

    他们天明后便收拾妥当,司幽召来祥云,将长潋连同冰棺一柄置于云上。

    “若有变故,传音与我。”镜鸾眉头紧锁,始终觉得忐忑不安。

    司幽笑了笑,看了云渺渺一眼:“天虞山的状况不容乐观,你们才要多加小心,本君这一去,近日就顾不上这边了。”

    闻言,镜鸾点了点头。

    另一边,霓旌临行又给云渺渺看了回眼睛,事无巨细地嘱咐了一番,素来没什么耐性的重黎这回居然全听完了。

    说完这些,她犹豫了片刻,又补了一句:“我当年杀的那个女弟子死前颇为反常,与那些死去后反扑的妖兽状况很是相似,我不敢确信当初杀人时,那人是否已是一具尸体,但经这几日发生的古怪,控尸之术,必为禁忌。

    可惜年月已久,没有留下什么证据,我只能提醒你们一句,幕后之人极有可能从百年之前便已开始在天虞山部署,这术法也极为古怪,此人步步为营,不可小觑。”

    她说的,自然是那位诡异莫测的玄武上神。

    一半的无尽入世,再加上个堕魔的上神,这世间不知会变成什么样

    云渺渺神色凝重,思量之后点了点头。

    一番交代后,镜鸾打开了禁制一角,半空中荡开一圈涟漪,云上之人化作流光,眨眼间消失在天边。

    第五百二十章 :赴往人间

    此事终得以告一段落,但于留下的人而言,却还远远不是松口气的时候。

    帝都乃人间中枢,若被妖邪攻破,后果不堪设想。

    权衡之后,云渺渺喊来了步清风和孟逢君,将朝云城的请愿书摆在了二人面前,决定先行处置。

    经一番商榷,二人赞同她所言,与长琴禀报了一番后,从山下抽了十余名伤愈以及轻伤的弟子,由云渺渺和孟逢君亲率,不日赶赴朝云城。

    从决策到收拾行囊,不过一日光景,翌日清晨,于风华台启程。

    此间,镜鸾先遣飞鸟灵兽去往城下,实际的状况比请愿书中提及的更为糟糕,如瘟疫一般,周遭五座城池短短数日内化为死城,还活着的都逃往帝都,可朝云城自顾不暇,已无力接收难民。

    为保住城内百姓及皇城,只能紧闭城门,将哭喊求救之人挡在城外。

    人间地狱,不外如是。

    其祸乱源头尚且不明,南海之滨已然一片混乱,海中水族也惶惶不安,海浪翻涌,天色昏沉,从风华台望去,已是黑云压城之势。

    上清阁前,云渺渺将朝云城附近的状况言简意赅地同诸位同行弟子言明,此去凶险,是生是死,尚未可料,但身为仙门弟子,若是袖手旁观,是为有辱师门,今日一去,便无回头路,临阵脱逃者,轻则逐出师门,重则就地正法。

    她立于长阶之上,句句掷地有声,并无商量的余地,较之长潋在位,更为严厉。

    数日的整治,天虞山渐渐恢复生机,她这个掌门也日益令人信服,今日赴往朝云城的弟子,并无一人退缩。

    独独令众人心生疑惑的,是此时此刻,倚着她身侧的石栏的白衣男子。

    天虞山钟灵毓秀,门下弟子不是人中翘楚也是仪表堂堂,可这般好相貌的,却是头一回见。

    他就这么一言不发地靠在那,摆弄着不知从哪儿折来的一根草,有些百无聊赖,站得累了,就坐在石栏上,长腿一驾,旁若无人。

    白衣蹁跹,长发如墨,瞧着应是个温柔俊美的公子,可那双眼却锐利如隼,透着傲气与冷漠,生生将眉眼间本该的缱绻都压了下去。

    他是高高在上的,连看一眼,都觉得如芒在背。

    “云渺渺。”孟逢君实在忍不住了,扯了扯身旁人的衣袖,示意她赶紧想个法子,“他不会要跟着去吧?”

    声音压得极低,除了她俩,没人能听见。

    云渺渺猝然顿住,终于扭头看了他一眼。

    事实上今早她刚同他吵了一架,因他对她说,他要去朝云城。

    这祖宗无时无刻不在给她找事儿,此去朝云城岂是为了玩乐,哪有仙门除妖还带个魔尊去的?

    他不要脸了她还要呢。

    犹豫了片刻,她走到他面前,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些:“回去。”

    重黎瞥了她一眼,没有半分犹豫:“不回。”

    她嘴角一抽:“你当这是开玩笑吗?”

    大庭广众,她不想招惹误会。

    “我没有开玩笑。”他神色笃定,“朝云城我去定了,你要带着这些人同去就带着,当我是一人去的也可。”

    “你!你讲不讲理!”她气得咬牙。

    他端的是气定神闲:“不讲。”

    “”若不是这么多人看着,她非把他从石栏上一脚踹下去!

    “那个”下头终于有人忍不住了,踟蹰上前,“掌门,这位是哪家仙君?”

    看他周身气度,可不像等闲之辈,这时候出现在掌门身边,应当是请来的帮手。

    “她师叔。”重黎没有半点不好意思,“你们唤我一声师叔祖就行。”

    云渺渺心头堵得慌,恻恻地剜了他一眼。

    还师叔祖,这人真是臭不要脸!

    “这”众人哗然,难以置信地看向云渺渺,似是想问问这又是什么辈分。

    孟逢君在一旁直冒冷汗,又不知如何接茬。

    “本尊的身份要是在这漏了馅儿,会不会再起动乱暂且不论,你们几个欺骗师长的罪名可就坐实了。”他压低了声音,在云渺渺耳边提醒。

    云渺渺简直头疼,却又不得不承认他说得没错。

    “你算准了是不是”她咬牙切齿地等他。

    他摊了摊手,心安理得地把这摊子丢给了她。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当初心软个鬼!

    事已至此,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也得忍着,她缓了口气儿,终是妥协了。

    “他说得没错。”

    此话一出,原本还有所动摇的众人顿时唏嘘不已。

    虽不知这师叔祖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又怎会毫无征兆地在这节骨眼上回到天虞山,但眼下局势实在紧迫,既然身为掌门的云渺渺都如此说了,多一人相助,也是好的。

    “主上!”镜鸾从天而降,带来了朝云城的消息,“暂且拦住了作乱的邪祟,黄昏之前直接入城,有人在城楼下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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