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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18节

    这手段,倒是厉害。

    若是仅凭这一来历不明的术法,恐怕再来一年半载,他们也别想抓住凶手

    她合了合眼,疲倦地揉了揉发紧的眉头,突然感到身侧一阵凉风,抬头一瞧,重黎不知何时站在了榻边,方才丢到榻上的,是一只枕头和一床被子。

    “同你说了半天,装听不到吗?”他臭着脸,很是不悦。

    她不由愕然:“什么?”

    方才一直在想内奸和玄武上神的事,她直到这会儿才留意到他。

    重黎的脸色又黑几分,咬着牙又说一遍。

    “本尊今后,就睡在这屋。”

    第四百四十二章 :所以本尊才是被蒙在鼓里的那个

    一阵冗长而尴尬的沉默,意料之外的漫长,数次欲言又止,又在他不容置否的注视下生生咽了下去。

    终于,云渺渺站起身来,抱起他方才丢下的枕头和被子往外走。

    “你作甚去?”重黎狐疑地拦住了她。

    她神色淡淡:“送回您屋里。”

    他登时眉心一跳:“本尊方才的话你没听见是不是?”

    “听见了。”她没有丝毫犹豫,“但是不行。”

    他眉头一皱:“为何不行?前几日不就是如此?”

    话一出口,他瞧见她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倒是提醒了他。

    “该不是因为本尊亲”

    “没有。”她斩钉截铁地打断了他,“不是因为这个。”

    话虽如此,他稍一偏头,便瞧见了她迅速泛红的耳根,不由得心头一动。

    转世为人后,还学会口是心非了?

    她捏紧了手里的枕头,平静地看着他:“师父撤去主峰的护持,本就是为了引蛇出洞,这几日要想抓个现行,得给我独自留在这间屋子里的时机,您住在这,傻子才会上钩。”

    重黎沉思片刻,道:“你师父让本尊留下,就是为了保你一条小命,住在别处,若再发生昨夜的状况,你是不要命了?”

    “昨夜是意料之外,之后我会多加小心,师父在这附近也布下了陷阱,若有异动,定能马上察觉。”

    “你和长潋商量过?”重黎面色一沉,“为何本尊不知?”

    她默了默,才道:“从救回方卓,我便对往日来往较多的同门起了疑心,但没有证据,不好直接拿人,便私下同师父和师兄商量了一番,那内奸匿藏至今,定然也想过若被怀疑,如何应对,便是审问,也不定能找到确凿的证据,唯有当场擒获,才无从抵赖。”

    “所以,本尊才是被你们蒙在鼓里的那个?”他到这会儿才觉察到近来种种异常,并非偶然,“长潋撤去主峰护持,是他自己决定的?”

    “是我提议的,此事今早之前只有我和师父知道。”她避开了视线。

    重黎冷笑一声:“怪不得。”

    怪不得她方才听到长潋说到这件事时没有半点讶异之色。

    “云渺渺,你说过不再骗我了。”他感到自己胸口仿佛压了一块巨石,满腔怒火就堵在那,明明是不想笑的,却忍不住笑出了声,“你就是这么不再骗的?”

    “我没骗您。”她抿了抿唇,几经犹豫,仍不敢看他的眼睛,“至少是有成效的,那内奸忍不住下手了。”

    是啊,她没有“骗”,她只是说都没跟他说一声罢了。

    可真是个狡猾至极的说法,他一时都找不出话来反驳,好像在她面前,他就没赢过。

    “那内奸的身份,你是不是也快猜出来了?”

    她摇摇头,想想,又点点头:“有点头绪了,但亲眼看到之前,我不会信。”

    他的目光沉了下来,既没有发火,也没有如往常那般凶巴巴地瞪她,只是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这间屋子,穿过窄廊,朝对面走去。

    连她手里的枕头和被子,都不要了。

    如此平静,反倒教她无所适从,愣在了那。

    对面的门关得无声无息,轻轻的一声,却像是一根针,往她心口上扎了一下。

    她抱着被子和枕头,在门边呆站了许久,晓得他多半是生气了,却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像是做错了什么事。

    而后,她将手里的东西暂且搁在了椅子上,叹了口气,坐了下来。

    许是昨夜没能得手,暂且收敛,今日倒是并无异常,午后,步清风和霓旌前来探望她,既然要装,她自然是不能再轻易出门了。

    步清风同她说了各派精锐意欲入剑冢搜查真凶一事,长潋听闻后便赶了过去,剑冢凶险,若非开光之后,根基稳固的弟子,是不允许靠近的。

    今日抽出了十余人,明早便要入剑冢了。

    他自然也在其中。

    “师父伤势未愈,不宜张扬,我若不去,他老人家定要去,都是为了追查真凶,总会有点冒险的。”他倒是无畏无惧。

    云渺渺虽已经进过一回剑冢,但没走多远便陷入了虚梦千年,故而剑冢内究竟是个什么状况,她也说不明白。

    天虞山门规,所有弟子不得擅入剑冢,若非她救回一个方卓,又念在她有伤在身,功过相抵,按规矩,是要去风华台挨戒鞭的。

    “从我那时候起,天虞山便不许任何人靠近那座剑冢了。”人都有个毛病,得不到的往往最好,瞧不见的往往最难忘,霓旌也曾好奇过剑冢中究竟有什么,“我偷偷去过一回,刚踏入边缘,便被逮回来了,挨了十鞭,抄了一宿的门规,回到映华宫还给训了好一会儿。”

    那时的长潋,性子还要更严厉些,许是战场呆久了,对规矩尤为看重。

    她那会儿也傻不愣登,居然就跪着听,换了今日,定要回几句嘴。

    “师姐对剑冢了解多少?”云渺渺也是头一回听说她也进过剑冢。

    霓旌摊了摊手:“嗐,我可当不起了解二字,顶多就晓得那座剑冢的原主,好像是四灵之首的朱雀,除此之外,便不大清楚了,这事儿应当问师问你俩的师父去。”

    闻言,步清风无奈地叹了口气:“罢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倘若那真凶就在剑冢中,恰好来个瓮中捉鳖。”

    “还是再谨慎一些吧。”云渺渺眸光一沉,“且不论可有确凿的证据,那邪祟极有可能就是四灵之一的玄武,若是如此,咱们如今面对的,可是上古神祗,即便之前发生了什么变故,以至于真神堕魔,法力消退,也是个不容小觑的角色。

    他敢潜入天虞山,必定是冲着山中某个值得他如此冒险的东西来的,朱雀上神的尸身也在他手里,那具尸体如今连师父都没能觉察到一丝端倪,之前那些人的灵气和精元,少说有一半都用在这上头了,说不定还有别的打算。”

    “不是说为了长生之血吗?”步清风疑惑地看着她。

    “话虽如此,但如今有多少人在找这件上古秘宝,时至今日,又有谁能确凿地说出长生之血究竟是个什么?”

    神灵的血肉,父神所传的法宝,天道的印信传闻数不胜数,但其中到底哪一个可信,谁都说不上来。

    “玄武为四灵之一,定然曾与朱雀往来,关于长生之血的事,也比当世之人了解得更多,他带着朱雀上神的尸身来到天虞山,绝非偶然。”

    长生之血和他们想要的真相,说不定都在此人身上。

    霓旌默不作声地听着他二人交谈,顿时想起不久之前重黎同她说的那番话。

    长生之血与不周山,说不定也存在着某种关连。

    而此事,无论是仙门还是那位堕落成魔的玄武上神,都还蒙在鼓里。

    这几日,看来要设法给大将军传个信儿了。

    第四百四十三章 :她比我们想象中,都要好

    二人走后,长潋也前来看了看她的状况,昨夜一事,诚然凶险,却也确信了这山中,的确有人盯上了她的性命,只是如此迫切,甚至不惜试探主峰阵法,看来的确被近来的传言戳中了痛处。

    云渺渺给他泡了杯茶,难得如此静心交谈。

    “刚听师兄说,明日,会派人进剑冢,师父,您有几分把握?”

    长潋刚从山下回来,最是清楚此时各路人马如何急迫地想抓住真凶,即便也有不少人对长琴的话心生疑惑,但潜入天虞山的邪祟就是堕魔的上古神祗一事,也在众人心头扎下了一根刺,随着日推月移,逐渐可信。

    她曾在剑冢遇袭,方卓也是从剑冢中救回的,天虞山最为神秘之处,用来藏匿行迹,确实合适。

    只是剑冢中的剑气,令人难以近前,此次决断,算是孤注一掷了。

    “未见到上神本尊之前,为师也不能肯定能否将其拿下,为防万一,为师明日会守在剑冢外。”

    “师父从前可见过玄武上神?”她问。

    长潋看着她,半响,点点头:“四位上神,为师都有幸瞻仰。”

    “那依师父之见,这位上神从前,可有堕魔的端倪?”她如今最是想不通的,便是这一点。

    传闻中,上古神祗并无私情,既然如此,怎会身陷心魔?

    长潋斟酌良久,也不知从何说起:“四位上神秉节持重,受四海景仰,从未行过越矩之事,玄武上神沉默寡言,但做派还是极为端正的,并未有过古怪之处。”

    “那朱雀上神呢?”她突然话锋一转。

    长潋一怔,眸光也沉了几分:“朱雀上神?”

    他的师尊,几乎朝夕相对,问到她有何异常,他下意识便是否认,但细想下来,却也并非如此。

    至少在苍梧渊之乱后,她的确与从前,有些不同。

    话更少了,却也好像更爱笑了,只是那种笑,更像是想到了什么后,不知如何是好的无奈。

    另外,她开始畏寒了。

    云渺渺并未觉察到他微变的神色,继续道:“倒也不是怀疑什么,我只是觉得,师祖既然与长生之血有着诸多关连,从前是用什么法子将其藏了起来,到如今还无一人晓得的。便是玄武上神想从她身上得到此物,却也无从下手,这么看来,这位朱雀上神,可真教人捉摸不透。”

    长潋默然片刻,忽而一笑:“是啊,师尊她不善言辞,便是与弟子相处,也多有尴尬之时,不过,她是个好师父,更是拯救苍生的神灵,比我们想象中,都要好。”

    听到此处,云渺渺倒是愣了愣:“很少听您这般夸人。”

    他笑了笑,不置可否。

    “长生之血的事,你无需多虑,引出内奸,为师也会安排妥当,若感到危险,你只要想着如何避开便可,无论发生什么,为师都帮你挡着。”他温声叮嘱,能这样告诉她,想必这院子周围,都已经布置好了。

    她心头一暖,笑道:“总觉得有师父在,我当真什么都不必怕了,可有时候又觉得,您总有事瞒着弟子,就像无尽的事,或许除了这件事,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这话并无根据,只是她隐隐感到如此罢了。

    长潋僵了僵,旋即矢口否认:“最近事态频发,容易多想,你好好睡一觉,才有精力应付之后的事。”

    他朝她的胳膊看了一眼,“伤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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