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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92节

    疑问接踵而至,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眼下的局势可比他料想得还要混乱。

    诚然当初被长潋算计之时便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却未曾想过会是这般结果。

    他昨晚看到的,究竟是幻觉还是一时的巧合

    他沉思之际,云渺渺却在他跟前坐了下来,看着他的眼睛正色道:“您问我的,我如实答了,礼尚往来,也该轮到您了。”

    他一怔:“什么?”

    她顿了顿,问道:“您背上的伤,究竟是怎么来的?”

    昨晚被他敷衍了过去,但她思来想去,仍觉得事有蹊跷。

    在崇吾宫中头一回看到,能当做旧伤复发,但接二连三地复发,怎么看都古怪得很。

    堂堂魔尊,夜里虚弱成那副样子,若是被有心之人瞧见,不定会出什么乱子。

    重黎没想到她会突然把话题扯回去,一时有些支吾:“这个旧伤”

    “不要胡说八道。”她打断了他显然就是敷衍了事的答复,“您背上的伤,都是我上的药,我虽不通医术,但也晓得旧伤复发可不是裂出新口子的意思。”

    那些伤口,就像是被人凭空划了开来,没有任何征兆,每回看到,都觉得触目惊心。

    她简直不敢想象,他之前还忍受过多少次。

    重黎默默移开视线,干咳一声:“不就几道小口子,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有这闲工夫,还不如赶紧查清那邪祟想做什么”

    闻言,她眉头倏忽一皱,说不清为何,就是突然恼火起来,伸手将他的脑袋掰了回来,迫使他看着她的眼睛说话。

    “您当我是傻子吗?能让人痛成那副样子的小口子,我倒是更想讨教一二了。”

    重黎突然感到一双微凉的手敷在了脸颊两边,未免他挣脱,劲儿可不小,捏的他脸都有些僵。

    除了看着眼前的人,别无他法。

    “你这算是质问本尊吗?”他微微皱眉。

    “不。”她面不改色,“我只是希望您说句实话。”

    “本尊要是不想说呢?”

    “那我就只能再想想办法了。”她坦然道。

    二人这么大眼瞪小眼地沉默着,气氛一时陷入僵持,就在这时,外头传来叩门声。

    来人清了清嗓子:“那什么是不是打扰到你俩了?”

    二人侧目望去,就见霓旌站在门边,正笑吟吟地冲他二人招手,手中还提着些草药和点心。

    第四百零四章 :你就不怕吗

    “不然我回避一下,待会儿再来?”她眨了眨眼。

    屋中二人霎时反应过来,该收手的收手,该后退的后退。

    重黎面露尴尬:“你怎么来了?”

    霓旌笑了笑,道:“这丫头让我教她做桂花糕,做是做完了,这不是不放心得过来瞧一眼么,哪成想来得不是时候,扫了尊上的雅兴。”

    方才那一幕,她回头可要好好画在纸上,哪个金框裱起来,若是抗揍的话,最好挂在崇吾宫的大殿里,供来来往往的妖魔鬼魅好好观赏。

    毕竟尊上被人活活捏成包子脸的景象,可是一等一的稀罕,她怎能独享这份愉悦?

    “来得正是时候。”重黎暗暗松了口气,想了想,又看向她,“但你脑子里想的东西,趁早都给本尊忘了。”

    这眼神,唬得她抖一激灵。

    尊上精明起来,可够吓人的。

    她默了默,看到了桌上还未吃完的桂花糕,眸中一亮:“哟,正吃着呐,这碟桂花糕也算多灾多难了,好不容易出了锅,便被直接端走了,我还不曾尝过,不知可还合尊上的胃口?是苦是甜?”

    她的目光在桂花糕与重黎的脸色之间逡巡,似是也想知道这滋味到底如何。

    云渺渺不免有些尴尬:“这桂花糕其实”

    “好不好吃,本尊晓得便可。”话音未落,重黎已替她作了答复,且不露声色地将那叠剩下的桂花糕一并往后推了推,摆明了不想让人来尝。

    霓旌看在眼里,心中暗笑。

    她又没说要抢,几块糕点,小气巴拉的。

    “尊上觉得满意,也不枉折腾了这几个时辰,我来这倒也不是为了吃桂花糕。”她扬了扬手中的药和点心,看向云渺渺,“步清风方才从山下回来了,长琴长老已将你遭邪祟袭击,至今重伤昏迷不醒的消息传了出去,山下这会儿人心动摇。

    值得庆幸的是,之前关于你私通魔族的流言,也被邪祟一事所取代,不少人对山中另有内奸也心生怀疑。虽然你私通魔族这事儿吧也不能说全是假的。”

    她朝云渺渺的肚子看了一眼,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

    重黎登时反应过来她意指何处,没好气地斜了她一眼:“说正事。”

    “师父的安排自有道理,若真有助纣为虐之人藏在仙门之中,想必用不了多久,便会露出马脚。”云渺渺道。

    “你就不怕吗?”霓旌挑了挑眉,诧异地看着她,“你这回算是引蛇出洞的饵,说不定躲在暗处的内奸,正想着如何除之而后快,对于山下那些人而言,你眼下只是个卧病在床的重伤之人,最坏的情况,有人要取你性命之时,你可能还要躺在榻上等着那人下刀子,稍有纰漏,你的性命可就不保了啊。”

    云渺渺从始至终,也只是微微皱了下眉:“那也是为了早日抓住真凶,不得已而为之的法子。眼下的局面已经如此混乱,不能再耽搁下去了,我这回能派上用场,自是最好,总比坐以待毙来得强。真到了要我引颈待戮的时候,我也会忍到最后一刻,不枉费师父和长老苦心安排这一场戏。”

    她说得云淡风轻,眼中却没有一丝动摇之色,霓旌愣了愣,哑然失笑。

    “真不晓得你这胆子到底是小还是大。”她暗暗瞥了重黎一眼,莞尔,“罢了罢了,不还有尊上在么。”

    重黎眉头一拧:“看本尊作甚?本尊说过要护着她了吗?”

    霓旌耸了耸肩:“您是没说过。”

    但到时候会如何,可就说不准了。

    云渺渺的目光落在她手里拿着的东西上:“这是师兄带回来的?”

    霓旌低头瞧了眼,笑道:“不是。方才有两个从山下来的弟子,好像是偷偷跟着步清风上了主峰,想来看看你的伤势,说来也是巧,我都认得言寒轻和余念归。诚然也料想过这消息传出去之后,山下的弟子可会心存疑虑,想来映华宫一探究竟,却没想到最先来的会是他二人。”

    “这些东西是他们拿来的?”云渺渺心中暗惊。

    霓旌点点头:“应是探病的东西,我瞧了瞧,都是不错的药,看得出他们还挺担心你的。”

    “他们人呢?”云渺渺朝外张望,东西都拿到这里了,那二人想必已经上了主峰,可这会儿却迟迟不见。

    霓旌将东西给她搁在桌上,道:“人已经被你师父挡回去了,这节骨眼上,你不能见任何山下的人,即便是你打心眼里信赖的挚友。真相往往就像被关在匣子里的一团混沌,打开匣子之前,一切皆有可能,任何人,任何事,都有着不为人知的一面,找到真正的内奸之前,你必须去怀疑山下所有人。”

    云渺渺心头一紧:“你可是察觉到了什么?”

    闻言,霓旌稍稍一顿,旋即冲她笑了笑:“还不曾,但总觉得近来发生的巧合未免太多,所谓事出必有妖,说得便是如此。我已不是天虞山弟子,局外人的身份反倒能看到许多蹊跷之处,身在其中,无论愿不愿意,心中总会有所偏颇,人只会看到自己希望看到的东西,也只会怀疑自己最初怀疑的,越是靠得近,越是容易被疏漏”

    她的话处处透着深长之意,却似是还有所犹豫,始终没有点破最后一层。

    云渺渺觉得她今日有些古怪,却又说不出究竟哪里不对劲。

    言寒轻与念归的突然而至,也教她始料未及,言寒轻那小子性子莽撞了些也就罢了,怎么连念归也跟着他违逆门规,擅闯主峰?

    不她也无从得知长琴长老在山下究竟是如何同其他人说起她的“病情”,那二人竟连药都送来了。

    这次且将添乱的挡了回去,下次来的,会不会就是要杀她灭口的内奸

    她暗暗收紧了拳,陷入沉思。

    霓旌看着她愈发凝重的神色,淡淡一笑。

    方才的话,其实真假掺半。

    将那二人挡回去的,不是长潋,而是暂时幻化成长潋模样的她。

    她给孟极梳完毛,从映华宫出来时,便瞧见步清风从山下回来,还没来得及打声招呼,便留意到尾随与他的两道人影。

    白衣紫衽,是天虞山弟子。

    第四百零五章 :林中血迹

    眼下先去告诉长潋,着实耽误事儿,她便擅作主张了一回,变作长潋的模样,走出了映华宫。

    她的变化之术其实学得不精,遇上法力高强之人,瞒不了多久,但应付两个仙门弟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步清风一时也没认出她来,那二人被她点破行踪之后,道出了原委。

    “听闻渺渺云师叔身负重伤,我二人放心不下,便想来看看可有帮得上忙的。”余念归手中拿着一包药,她一嗅便知是用来调理身子的。

    而言寒轻则拿了一包点心,到了这才想起,昏迷之人恐怕吃不了这些,一时有些尴尬。

    “当真伤得很严重吗?”他担忧地问。

    霓旌正思量着如何将他二人敷衍过去,消息刚放出去,内奸没等到,一会儿那丫头万一跑出来,被这俩撞个正着,可就不好说了。

    却在这时,她瞧见那只朏朏绕着余念归的肩膀转了几圈,恰好与她对上了视线,乌灵灵的大眼睛带着几分疑惑,一瞬不瞬的,乍一看的确十分讨人喜欢。

    但霓旌却微微皱起了眉。

    这小东西方才是不是在看什么东西?

    又或者说,在找什么?

    她沉思片刻,不露声色地将疑惑压了下去,对他二人淡淡一笑:“伤势已经稳住了,只是尚需几日静养,待她醒来,你二人再来探望不迟。”

    闻言,言寒轻和余念归互觑一眼,也只能就此作罢,将东西交给她后,行礼告退。

    他们走后,步清风不由松了口气,自觉疏忽,刚想同“师父”认个错,转头却瞧见了霓旌的脸。

    “师,师姐?怎么是你?”他错愕地望着她。

    霓旌望着那二人御剑离去的山崖,若有所思。

    “没有记错的话,这姑娘之前在令丘山是不是染上过一丝邪气?”

    步清风一怔,旋即反应过来:“你说余师侄?的确如此。”

    “那邪气之后如何处置的?”

    “回到天虞山之后,便请端华长老为其拔除了。”

    “当真拔除干净了吗?你亲眼所见?”她看了他一眼。

    “这”他回想一番,道,“听余师侄说,邪气已经消失了,应是已经了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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