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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读书不再是世家的专属,寒门子弟也样拥有读书的权力时,这个人间才会变。
深夜里娴兆在京畿最华贵的里栋楼阁间跃过,回了沈媛安居的寝殿。
外头都打过了三更的鼓,这里头却依旧红烛燃烧,沈媛穿着舒适的袍子,正在看折子。
娴兆跳去,大摇大摆的进了殿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等着沈媛来问己。
等了半晌,沈媛都没有半分抬头的意思,只当她不存在一般。
娴兆终于忍不住了,开问:“殿你都不问问我晚听到了些什吗?”
沈媛闻言这才抬起头,正襟危坐,做了洗耳恭听的神情:“请说。”
“我没说一定要告诉你”,娴兆哼笑一声,带着点小小的得意,满脸有本事来求我的欠揍神情。
沈媛却不问了。
她只继续低头,懒得再继续问去,左不过就是商量着怎应付她给的压力,想着用什法子令政令收回罢了。
随沈媛一路打上来的文官武将在朝廷占了大半,剩小部分依旧是士族子弟,这是没办法的事,人才实在是不够。
就那小部分并不足以推倒她的政令,至于那些被她已经砍了大半手脚的世家,其实她一直在等个机会。
古以来皇帝要处理社会矛盾都讲究循序渐进,有她这般雷厉风行打算将社会毒瘤一把铲除的。
她一直在等他狗急跳墙失去分寸。
沈媛低头认真的看着折子,心里想的却不是折子。
这些时日娴兆一直在她面前晃,都被她意识忽略了。
这人太过耀眼,看多了就收不回眼。
沈媛位置越高越是谨慎,帝王的心思莫测被她演练到极致,面对娴兆她总是努力去忘记前半生中那些最难忘的温暖,克制着己的感情,免得因为她而影响己的判断。
更何况,她知道己留不娴兆的。
一个注定留不甚至让她痛苦的女人,沈媛觉得远离为妙。
惜,娴兆却并不那好打发。
她像是看了沈媛在想什,盯了她微弯的洁白脖颈半晌,突然笑了起来。
沈媛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娴兆捏住了,被迫昂起头看她恶劣的笑意。
娴兆的指尖不经意间摩梭过她的唇,低头靠得有些近,“陛,你为什总是躲避我呢?”
沈媛眸子直视她,黝黑又复杂,最终抬手推开了娴兆的手,“我没有躲避你。”
“娴兆殿,明栩说你爱游戏花丛中,令人为你神魂颠倒后又抽身离去”,沈媛的话很淡,“我并不想成为你游戏的对象。”
娴兆双手按在桌子上,那片阴影罩在沈媛身上,像是在拥住她,带着与生俱来的强势与侵略性。
“我听说你喜欢过一个陈姑娘,而那位陈姑娘与我长相十分相似。”
看到沈媛骤然锐利的目光,娴兆笑的恶劣,“你喜欢我这张陈姑娘的脸,我对你很感兴趣。”
“都是成年人了,直接一点?”
沈媛定定的看着她,突然笑了。
神仙滤镜碎了一地,娴兆果然如明栩所说是个混账。
专往人心
最软的地方戳刀子,最爱玩弄人的感情。
她并不是没有脾气的。
沈媛拿起手边的折子用了点力猛得朝娴兆丢过去。
娴兆没想到她突然发难,意识偏头躲过,却还是被薄纸在唇畔擦了一道血迹。
娴兆不怒反喜,只笑的艳丽,握住了沈媛那只常年打仗后留点点薄茧的手,在手背上亲了亲。
“陛悠着点,我不打紧,别气坏了身子。”
沈媛将手抽来,面无表情的骂了一句滚。
娴兆不知为何心情甚好,这回真听了她的话,转身门了。
走到门时,又突然回头,话说的吊郎当,“日去外头,听到那几个世家子弟说要买通宫人杀你。”
沈媛微愣,再一抬头,却只见一轮明月,那人再不见了踪影。
4
娴兆从殿中来后又上了屋顶,殿内的灯熄了。
大抵是被她气到,沈媛日睡的早了一个时辰。
娴兆虽然常常在花丛中流连,却颇洁身好,最喜看美人沉浸爱恋中的模样,很有及时行乐的想法。
也不知为何,初次见面时,看到沈媛对她极度惊喜又极度失望的神情她没什感触,第二日再见时,沈媛情绪收纳良好只当她是个陌生人却反倒令她有了点兴趣。
她从未见过将己的情绪控制得这般好的人。
像是有个开关,何时该笑,何时该怒,何时该嘲,何时该显示洒脱,她都准确调整,从不以真面目示人,是个完美的权力怪物。
唯一泄露己真实情绪时也就是初见她那一刻。
娴兆奉命时时刻刻都跟在沈媛身侧以防梁渠兽还留有后手。
她也确实做到了,甚至有回还不小心闯进了沈媛沐浴的行宫。
那一闪而过布满疤痕的身体一直印在她脑海中。
沈媛仗打得那样多,浑身上都是新旧伤痕,拿命拼来的。
那晚娴兆在行宫门坐了许久,突然就想问问沈媛疼不疼。
回去后她做了个梦,具体梦到什她也不太记得,只记得她细细密密的轻抚过沈媛身上的疤痕,激得沈媛战栗却又不甘示弱的咬紧牙根,死死揪住她的衣襟,一双眼睛里满是倔强。
别的没记住,那双眼睛却牢牢记在心底。
那般倔强,带着熊熊的挑衅与强势,到极致时也隐忍着一句喘息都不溢来。
现实中的沈媛从未有过这般的眼神,她永远是沉静的、深不见底的,明明也才二十来岁,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却像是饱经风霜后不折骨的霜花玫瑰。
直到夜被她戳中心事才稍微有了几分梦中的鲜活。
对,就是打她骂她滚的那刻,和梦境重叠,那双眼里溢满的不甘示弱。
娴兆就喜欢她这股劲。
她见过这多美人,没有哪个美人有她身上这股劲。
像朵蓄的花又像株不屈的草。
那身伤痕也未曾减弱她半分美。
5
娴兆并不知道,沈媛早早睡后也做了个梦。
大抵是娴兆日提起陈姑娘的原因,这梦是关于陈姑娘的。
她初见陈姑娘时正是昏迷刚醒时,遭遇变故还被人刺杀,满心的悲愤。
当时陈姑娘说什来着?
哦对,她说要死到竹屋外面去死,不要砸了她的招牌,要是想活着就不要摆那副要死不活的模样。
顶着一张温婉娴静的脸,说着尖酸刻薄的话。
是她那时却偏偏心里头舒服了几分。
她以为己必死无疑,结果却被人所救。
身上的伤被仔细小心的处理过,用干净舒适的纱布裹着,没有一点不适。
陈姑娘脾气很坏,事也多,丝毫看不是个初茅庐的大夫。
她记忆中的陈姑娘是个很好的人,她对于陈姑娘的好愿意心甘情愿的匍匐在她脚任她驱使。
和恶劣的娴兆完全不,却又有些微乎其微的相似。
在看到娴兆的那一刻,她内心却笃定极了。
这就是陈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