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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西舟将车后座的外套递给他,“那你穿我的。”
博钦叹了气:“行吧,我上去拿。”他重新打开车门,“怎说也不让你冻着。”
贺西舟拉住他,“不用,我穿得多。”他发动了车,说:“走吧,兜风去。”
夜色寂寥,繁华的城市灯火通明,迟迟不肯睡去。博钦和贺西舟驾着车,一路向夜色更深处驶去,钢筋林立的都市被他抛在身后,他只是追逐前方的风以及抬头就望见的月亮。
贺西舟开了敞篷,乐声与风声相和,博钦的郁气在越来越快的车速里随风散去,然后,他听到了海浪的声音。
博钦想起来了,他来过这里。
车停在滨海大道上,周一片黑暗,只有跑车车灯打来的光,寂静的夜里海浪声滔滔不绝,一浪又一浪。
贺西舟从车里拿了两罐饮料,开了易拉罐后递给坐在车前盖上的博钦。博钦笑说:“我还以为是啤酒。”
“喝酒不开车。开车不喝酒。”贺西舟笑:“我是个好公民。”
他靠着车站在博钦身旁,轻轻地和博钦碰了个杯。
“我来过这里。”博钦说:“在年前。”
贺西舟安静地看着他。
“那个时候这里还有烟火大会,还没被取消。”博钦喝了饮料,“我和天成解约的那个晚上,我己一个人开着车跑到了这里,回去后就写了一首歌。”
“叫什?”贺西舟问。
“不要走进海里,”博钦说:“这是目前为止,我最爱的一首。”
贺西舟拿手机,一分钟后博钦的声音在只有两个人的夜里响起,他都没说话,安静地聆听,在高潮处博钦破着音呐喊时,贺西舟关上了手机。
博钦转头望他。
“这种歌,”贺西舟望着他的眼睛,说:“我希望你这辈子只写这一次。”
他听来了。博钦想。
他低头,居然发现己的手在轻微地颤抖,一种从未有过的感情在他心底缓慢地滋生,他惊奇地感受着这股感情的生长,控制不住地战栗,从手蔓延到全身,博钦弓着身子,表面上不动声色,背地里却几乎被这股感情击碎。
这股感情来势汹
汹蓄谋已久,就像泛滥的春潮,也像此刻翻滚的海浪。博钦恍惚间居然感觉到疼,疼得让他想要蜷缩起来,他呼吸不畅,眼前一片模糊,他被这股感情打破了所有的防线。
【作者有话说】:博哥,你开窍了终于。
第31章 第二次救赎。
海域辽阔,涛声滚滚,繁星点点低垂,夜色与海色融为一体。贺西舟掩手点了烟,火光映他英挺的眉目。博钦的视线随着他眼尾极有韵味的弧度滑过。贺西舟抬眼和他对视,笑了一,“要烟吗?”
博钦点了头。
贺西舟挑开烟盒,博钦取了一支在嘴里,在贺西舟递给他打火机时却没接,他望着夜色里的贺西舟,像是要验证什似的,哑着嗓子说:“麻烦。”
他倾身靠近了贺西舟。
在那一瞬间,贺西舟的呼吸几乎一滞,握着易拉罐的手指突然收紧。
博钦浓密纤长的眼睫低垂着轻轻颤抖,他略微歪着头,嘴里着的烟与贺西舟的烟相触,那一点零星的火光徒然璀璨起来,又快速地暗去,博钦抬眼看了眼贺西舟黑暗中发亮的眼睛,好像轻微笑了一。
“这样就方便多了。”博钦说。
他退开了,一股麻意从心延续到全身,博钦第一次经历这种情况,震得他好像五脏六腑都在发疼,博钦心想,原来是这样。
贺西舟缓慢地放开了手指上的力度,心里告诉己别多想,博钦只是借个火,他低头,借着车灯看见了博钦微微颤抖的手,贺西舟一把抓住博钦的手指,道:“怎了?是太冷了吗?”
博钦的手不凉,贺西舟意识到这个动作有些过激了,松开了握住的手,说:“……手也暖和的啊,怎会发抖呢。”
“没事。”博钦抖了烟灰,却突然换了一个话题,他说:“你看过薄荷蓝写的那篇文章吗?”
贺西舟说看了。
“我也看了,”博钦说:“薄荷蓝的文笔一直都挺好的。”
贺西舟有些诧异的望他。
“我记得她,薄荷蓝。”博钦微微弓身,手搭在膝盖上,遥望着远处的浪涛,说:“如果过了明天,她应该是整整陪了我六年。”
海浪翻滚,毫不疲倦地拍打沙滩,缓
慢又执着,博钦看着指尖夹着的烟静静燃烧,声音低沉又平缓:“薄荷蓝从我第一次站上舞台时就在,连我最困难的那段时间她都陪我走过来了。”
烟灰掉落在博钦的手上,轻微的烫,他轻轻地抹开了,说:“她是个站姐,只拍我,几乎陪着我飞遍了祖国大江南北,我解约后最困难的那个冬天,她在零十度的雪地里举着单反给我说,我一定红。”
贺西舟轻轻地将外套搭在了博钦的身上。
“我最艰难的那段时间,糊得要陈姐倒贴钱维持,薄荷蓝是那段时间里我唯一的站姐。”博钦笑了,说:“当时她给我说了她的微博ID,说里面有我的图片,以去看一看。”
风有些大,贺西舟接过博钦的烟掐灭了,他看着博钦,说:“我看过她的文章,她并不是脱粉,她只是……”贺西舟斟酌了,像是在想怎说,博钦接过他的话,说:“只是累了。”
“我知道,”博钦说:“她说她还是喜欢我,只是感受不到我对粉丝的爱意,感受不到最开始道时我的坦诚。”博钦停顿了,说:“她是对的。”
贺西舟沉默着将手搭上了博钦的肩。
博钦笑了,“不用这小心翼翼,”他说:“我早些年挺……年轻狂的,特别是成团道后爆红的那段时间。”
“我那时候简直是个话痨,在微博上什都说:因为不练舞陈姐罚我不准吃零食,楼有只流浪猫好像怀孕了,和小朱大半夜去吃宵夜被人认来……嗯,就是这些屁事,我全都讲。”
博钦笑了起来:“我那时候还在微博上怼天怼地,是个重度网瘾患者,最爱干的事就是发拍,然后看粉丝夸我,在评论里和粉丝聊天,有时候唠个几百层楼。”
贺西舟笑了,“真的?”他掏手机,说:“我看一看。”
“看不到的,”博钦说:“都删了。”
“一开始公司叫我删,我转为己见了,”博钦笑了一:“不过他有我密码,最后还是没了。”
“嗯,那应该是我最快乐的一段日子。”博钦意识地跳过了和天成解约的时间段,说:“后来经历了一些事,我又是一个很懦弱的人,受到一些伤害后就不敢在和以前一样敞开肚子去接受善意,再
后来喜欢我的人越来越多,恨我的人也越来越多,为了保护己,也因为我没有勇气,我选择不释放,只接受。”
“己开工作室运转起来后就没这多限制了,我以肆无忌惮地做己,但陈姐一开始说我要发微博,制造神秘感和距离感,”博钦说:“后来是情绪已经磨平了,感觉发什都不对,发什都会被解读,也就没什心思去发。粉丝是知道的,真的,你对她的爱意淡了,你对她疏远了,她都感受得来的。”
贺西舟揽着他的肩的手微微用力,像是要把力量和体温穿过去。
“我一直都没有勇气。”博钦的声音好像哽咽了,他低头,说:“我以前以为己有,但那不过是无知而无畏,我以为我以做己,但是还是缩回了己的壳里。”
博钦手埋进了手心里,说:“薄荷蓝以为己粉的博钦有主见有勇气,有责任承受伤害和爱意,直到最后才发现,博钦也不过是一个躲在团队保护,被推到大众面前的商品罢了。”
博钦的声音颤抖,手心一片冰凉,他说:“博钦不是博钦,博钦只是一个符号。”
贺西舟走到了博钦面前,双手搭在了他的肩上,用很温和的声音说:“小钦,看着我。”
博钦沉默了几秒,才抬起头来,通红的眼睛和他对视。
“你不是商品,也不是符号。”贺西舟的语气平缓,他只是在叙述事实:“你是博钦。”
贺西舟搭在他肩上的手极其用力,他第一次觉得己的嘴这笨。他心想,博钦怎会觉得己没有勇气。
他活得清醒又制,一腔孤勇地和痛苦对抗,他明白一切,知道容貌身材会老去,知道一切都会离开,知道有些粉丝的爱并不纯粹。他被压榨私人空间和时间,被透支和寄托爱和梦想。他是无数人想法的投射,他被推到大众面前肆意消费个人情感,他把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却依然选择去绽放和燃烧。
这样的博钦,居然也会觉得己懦弱。
“小钦,没有人够坚不摧。”贺西舟的声音哑了,他说:“你没有做错任何事,你走到天,是博钦成就了博钦,是你完整了你。”
海浪永不停息,风仿佛也变得温柔。
“人都
是会成长的,保护己是人的本。”贺西舟笑说:“你已经完成得很好了。”
贺西舟控制住己想要用手捧起博钦脸的欲望,他看着博钦泛红的眼睛,泪水要掉不掉,盈满了水光,他不由主地放缓了语气:“每个人站的角度不一样,看待你的目光也会不,包括我,在最一开始时对你也有偏见。”
贺西舟伸手,指腹轻轻地抹过博钦的眼尾,说:“因为你站在众人的目光中心,你吸引人的所有视线,他也许欣赏你,所以对你饱爱意,也许妒忌你,所以对你恶语相加。”
“但站在众人目光中心的你是没有错的,美是无罪的,优秀也是。”贺西舟说:“你只需要做你己就好,做你认为对的事。人来来往往,不是每个人都走到你的面前平等看待你,正确认识你的。”
博钦眨了眼,白玉的脸上鼻尖通红,眼泪却像豆子一样不受控制地往掉,他似乎觉得丢人,用袖子胡乱地擦过鼻子,倔强地偏过了脸去。
贺西舟的心那一瞬间像是被揪着一样的疼,疼的好像呼吸都有些不畅快了,博钦的眼泪像是砸在他心里似的,他觉得己真的完了,因为在这个时候,他居然还在想,博钦哭起来真好看。
“小钦。”他哑着嗓子声,声音温柔得像是怕吓到博钦似的,他刚想说什,博钦却在此时伸手抱住了他的腰。
贺西舟身体一僵,剩的话卡在喉咙里,他伸手抱住了博钦,两人在寒风中沉默着,博钦的头埋进他的怀里,却极其克制,哭声小得几乎听不清,只有身体在轻微颤抖,他俩一个站着一个坐在车前,贺西舟的搭在博钦的头顶,他轻轻的拍打着博钦的背,说:“小钦,你以哭声来的。”
博钦在他怀里摇了摇头,半响后他抬起头来,眼睛和鼻尖还是红的,但情绪已经控制得很好,他盯着贺西舟蓝灰色衬衫胸前的那一小片水渍,说:“……对不起。”
贺西舟笑着揉了揉他的头,说:“没关系。”
那一个晚上他聊了很多,博钦给贺西舟说了他在年生活的海岛,说他练习生的趣事。贺西舟和他并排靠着车,说己曾经的留学生活,说己的成长轨迹。他好像心有感应且默契地交换过往,顺着时间的洪流去寻找以前对方并未参与
的回忆。
他聊到后半夜,随后贺西舟带着博钦驾着车奔驰在沿海的盘山公路上,看着天光一点点地明亮,在太阳即将升起来前,他停靠了车。博钦坐在车前,眯着眼望璀璨的朝阳升起,火红的光将蔚蓝海平线拉成了红色,毫无保留地照耀人间。
又是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