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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撑腰 第107节

    “我爱你。”

    “wo、aini?”

    “yes,我爱你。”

    “her name?”(她的名字呢?)

    容栀问是谁。

    他在纸上画了一把琴。

    容栀笑起来,告诉他:“苏弥。”

    “su-mi。”他在口中咀嚼了几遍这两个音节。

    “苏弥,我爱你。”

    “苏弥,我爱你。”

    谢潇言看着走马灯的那一面,是七岁的他推开椅子,然后飞奔下楼,嘴里念念有词:“苏弥,我爱你。苏弥,我爱你……”

    生怕下一秒就会忘了。

    他就这么念了一路,脚步跌撞着,下楼。

    “苏弥,我爱你。”

    跑过羽毛球场。

    “苏弥,我爱你。”

    终于,敲响了她的家门。

    开门的人站在光里,她穿着白色的公主裙,头发被妈妈扎成精致的小辫,一脸懵圈地盯着他。

    他气喘吁吁地告诉她:“苏弥,我爱你。”

    ——听见了吗?

    不是“其实还挺喜欢的”。

    是我爱你,我很爱你。

    这么多年,风霜雨雪,落子无悔。

    我从来没有停止爱你。

    后来,lee把谢潇言送去医院,听到的就是这一句,他对清醒过来的谢潇言说,你一直在重复这一句话。谁是苏弥?

    谢潇言想说,是暗恋的人,可是他能听得懂暗恋这个词的意思吗?secret love?可是他不想这样说,既然是在secret的地方,他自作主张地撒谎:my love。

    是我的爱人。

    是他的爱人让他强撑住最后的意志。

    从死神手里把他拉扯回来的,是那个7岁的女孩,是想让她听见这句话的毅力。

    谢潇言是这样硬生生地挺了过去。

    在他大雾弥漫的童年与青春里,她是唯一的色彩。

    在让他命若悬丝的雪地中,她是他身体里最后一片留有余温的骨骼。

    他守着她捡来的十字架,度过了两千个日夜。如果注定爱而不得,怀念一生一世,也是一生一世。没有人听到他的心底诺言,他也要为自己履行。

    那一次事故之后,谢潇言的心态又更上一层楼。

    “快乐就好。我已经掌握了快乐的精髓。及时行乐,知足常乐。”

    坐在热闹的餐厅里,他讲着箴言,很潇洒地喝了两口酒。

    简潮说:“想快乐你根本不必回来。”

    他端着手机,还在跟那个搭讪的女孩聊天,回答得心不在焉。

    谢潇言苦笑一下:“我怎么可能眼睁睁看她受委屈?”

    简潮抬起眸,看了他一眼。

    他接着说:“她以前很天真的。”

    想了一想,有多夸张呢?谢潇言补充道:“是一个觉得所有人都是好人的傻瓜。”

    简潮也了解苏弥,他说:“我懂,小公主怎么能顺应人心险恶?”

    谢潇言说:“我想尽可能让她明白,好人总比坏人多。”

    他希望他的出现,最起码可以让她找回对世界的原始感受,找回付出爱、索取爱的能力,他想要她永远天真纯良,想要把所有的烂漫还给她。即便陪她走到最后的那个人不是他,也该让她知道,她是值得被爱的。

    简潮是很直肠子的人,心底没有这么迂回曲折,直截了当问他:“她现在喜欢你吗?”

    谢潇言想了很久这个问题的答案,他说:“可能有一点依赖,也有一点感动。”

    简潮问:“所以为什么没办婚礼?”

    谢潇言敛下薄薄眼皮,说:“万一真碰到一个,让她爱得死去活来的……”

    他声音渐渐沉下去,手指捏着酒瓶,稍稍使劲,骨节弯出锐利的棱角:“万一呢。”

    “也不枉我这么努力,给过她这一点依赖和感动吧。”

    简潮说:“你怎么知道,那个人不能是你呢?”

    谢潇言眼睑处有一些胀涩的疼,他稍稍闭了闭眼,用手指撑住眉骨,把这阵情绪缓过去。

    他说:“我没有祈祷过美梦成真。”

    没说谎,是真的没有。

    他从没有祈祷过美梦成真。

    他只是托上帝照顾她,希望她平安、快乐,庇护她的去路光明坦荡,璀璨辉煌。

    保佑她此生,所遇皆良人。

    这就是他的朝圣。

    第65章

    ◎坏男人的魔力◎

    谢潇言不觉得自己活得有多艰辛,只不过情路坎坷,只不过亲缘淡薄。除了这两样,他的出厂设置一直都是顶配里的顶配,含着金钥匙出生,自小顺风顺水,荣华富贵唾手可得,送他上学的司机都能一周不重叠,连学习的天赋都胜人一筹。

    一个人能好命到什么程度?

    好到上天都嫉妒,像是觉得给多了,决定要回收一点。

    于是,他少了一点被坚定选择的可能。

    没有人爱他。

    但也没什么大不了,爱又不能当饭吃。【看公众号:玖橘推文】

    没有什么大不了。

    只不过,在梵城又一年的初雪降临时,他低着头走在学校宽敞的路上,感觉到雪花落在脸上,只是在那儿站了一分钟,很浓密的雪沾染上他的睫毛。谢潇言的视线里只剩一片白茫茫的苍凉。

    他会忽然想起生命里那个无法逾越的冬天。

    想起那一年他沉默寡言地坐在车上,进入了一个陌生的家。汽车驶过羽毛球场,他从车窗玻璃里看外面的雪,随后看见一个女孩。她举起球拍,从错落的网里天真地、呆滞地看向他。

    在其余一众敌对狐疑的打量里,她的双眼圣洁过世间万物。

    “苏弥……”

    只不过在不被爱的时候,偶尔的偶尔,怀念他们的过去,会有一点点的黯然。

    他在异国他乡念出这个盘踞在心口的名字,一团凛冬的浓雾散在冷风中。再睁开眼,去看黄昏时分枯槁的树梢、去看梁上薄薄的积雪和冰棱。

    如果她在就好了。

    她会体贴又笨拙地给他揉一揉心脏。

    真的……就不会这么疼了。

    温柔是一种力量。

    她掌心的温度让他迷途知返,被拯救过的人会明白。

    谢潇言打从心底里觉得,如果韩舟对她足够好,其实也不是不能放下的。

    比起他得偿所愿,他更宁愿韩舟是一个好人,只要能善待她,就算没有给予和他等同的爱,谢潇言也会心甘情愿地放手,因为那是她喜欢过的人。

    可是,那个人太渣了。他要怎么释怀啊。

    三年再三年,匆匆又匆匆。

    时间不会淡忘一切,只会让他知道,他是真的忘不掉。

    为什么那个对的人不能是他呢?

    谢潇言有本事的很,他可以随随便便抛出一堆诱饵,逼她就范,把她留在身边,用时间去慢慢磨损掉她立在外面的棱角,让他慢慢也成为她的不可缺失,直到她亲口说出我离不开你。

    他可以想象出一万种霸道的方式让他们难舍难分。

    可是他没有办法这样做,因为真正深爱一个人的时候,是会心存不忍的。

    他屈服于她一丁点的小情绪,委屈、不甘、眼泪,在他这里,没有任何被放大的可能。

    她开心就好了,自由就好了。她不可以成为俘虏。

    给人压迫的爱,都不是真的爱。

    真正爱过的人才会懂得,放手也是一种拥有。

    -

    这天喝完酒,简潮真给了谢潇言一个红包,回到酒店,谢潇言一边往房间迈步走,一边挺高兴地点着里面票子张数,他步子迈得悠闲,身上沾了酒气,一手抄在裤兜里,另一只手掂着那只红包,分量实则没那么大,但是这货真价实的份子钱啊。

    份子钱这仨字听着就让人振奋。

    感觉自己又娶了回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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