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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做个交易吧。”
岑夜阑看着他,没有说话。
元徵说:“我不想待在这里,你也不想在这看见我,你去给父皇递折子,让我回京。”
岑夜阑沉默片刻,说:“仅此而已?”
元徵心头却是一松,年人慢慢露个笑来,眼神在那张脸上转了圈,两根手指拨开枪尖,懒洋洋地说:“扶我起来。”
岑夜阑冷冷看了他一会,到底是朝元徵伸了手。
元徵啧了声,一把抓住了,只觉掌心手凉,手指却是细瘦有力,骨节分明,玉砌似的。
第6章
“阿徵,我的七殿,你以后别这吓我了,”距那天已经过了好几天,方靖仍心有余悸,时不时地就要啰嗦两句,“你看看这一身的伤,多凶险,瀚州城里都是兵,哪用得着你亲去抓胡人……”
元徵嫌他烦,一脚蹬开给己换药的人,说:“行了,天天说,烦不烦。”
方靖理直气壮道:“不烦,我都快给你吓死了。”
“我胆小,你要是有个好歹,我方家都得玩完,”方靖说,“这回好在有岑将军,不然我都不知道怎办!”
元徵听见那三个字,哼了声,将胸膛敞开的衣襟拉上,“什怎办,我然提着胡人的脑袋回来。”
方靖的眼睛在他皮肉上那道刺眼的淤青伤痕上转过,说:“你身上那道伤怎回事?”
元徵要面子,然不会说是岑夜阑揍的。那夜二人围着篝火待了半宿,天将明时,一人一骑方踏荒漠,遇见了城来寻的瀚州城将士和方靖等人,劫后余生。
想起岑夜阑低头的模样,元徵不觉地拿头抵了抵齿尖,看了方靖一眼,方靖悻悻然地收回了视线。
过了一会,又说,“听说岑将军也受了伤,被小苏大夫勒令在床上修养了两天。”
小苏大夫——苏沉昭是瀚州城里的军医,二十六七了,还长了张圆嫩嫩的娃娃脸,十五六的年一般,话不多,看着有些呆呆的,医术却奇得精湛,瀚州上都称他一声小苏大夫。
元徵起了身,一边往外走,一边说:“岑夜阑受不受伤,关我什事。”二人回了瀚州就没再见过,若说以前岑夜阑尚会客客气气地称元徵一声七殿,维持着该有的君臣之礼, 如就是完全无视了。对他这些人的所有行径不闻不问。
方靖追了上去,说:“阿徵,你那天晚上发生了什,我总觉得这瀚州边境军对咱都怪怪的。”
元徵伤得重,老老实实在床上躺了几天,瀚州城里别的官或多或都来探望过,独独一个岑夜阑,竟是一次也没有来。
元徵转头笑了,“没什。”
方靖小声道:“别蒙我,每回你这笑都是要使坏了。”
元徵好整以暇道:“我使什坏?”他抻了个懒腰,一伸手,勾着方靖的脖子,说:“以后在这瀚州城里,咱想干嘛就干嘛,我说了算。”
方靖嘀咕道:“上回都被岑将军打——”
元徵哼笑一声:“他现在不敢了。”
方靖睁大眼睛,看着元徵,不远处,一行人正走过去,为首的正是岑夜阑。
元徵也看了
过去,岑夜阑不经意扫了眼,二人目光对上,岑夜阑好像没有发现,直接又收了回去。
元徵当即扬长了嗓音:“岑夜阑。”
岑夜阑硬生生停住了脚步,等二人慢悠悠过去,脸上没什表情,淡淡地道:“七殿,小郡王。”
元徵说:“干什去?”
岑夜阑看了元徵一眼,没说话,他身后的一人见状躬着声说:“回殿,我是要去城北的枯井。”
元徵脸色稍稍好看,说:“我也去。”
岑夜阑道:“殿身体未愈,好好养着吧。”
元徵啧了声,笑起来,吊郎当地道:“岑将军这是关心我?”
“真是叫人受宠若惊。”
岑夜阑面无表情,抬腿就走,“请便。”
方靖忍不住小声地埋怨元徵,“阿徵,你又去招惹岑将军干什。”
元徵笑道:“你哪只眼睛看我招惹他了?”
方靖要说话,元徵却不想听了,直接吩咐道:“跟上。”
第7章
此间早已无人居住,院内枯井通瀚州城外,经查问,才知道这人家原是行商客,走南闯北,鲜有邻里来往,后来就没有回来了。
“将军,看这手法,像是盗墓贼的手段。”岑夜阑请了个经验老道的老者在里头勘测。
方靖闻言笑了声,“怪了,盗墓贼挖地道挖到这来了,难道这里还有什大墓?”
老者笑道:“小郡王有所不知,我朝虽断了和胡人的通商,仍有许多商人私和胡人有买卖往来,这货无法光明正大地过城门,只另觅他法。”
“这里虽然离城门近,要挖这个地道也是相当不易,”方靖咂,“如此大费周章,至于?”
老者莞尔,道:“以小郡王身上的锦缎为例,在京畿绸缎若是要百金,卖给胡人贵族,却卖千金,您说值不值得?”
元徵和方靖生来优渥,吃喝玩乐无一不通,这样的事却是头一遭听说。
元徵若有所思,没有开,偏了头,岑夜阑正副将说着什。墙上立了火把,火光晦暗,笼罩着不苟言笑的将军。
似乎是察觉了元徵的目光,岑夜阑看了过来,面无表情地又转开,接着说:“彻查密道方圆二十里,让林宵多留意城中商,若有所发现暂且不要打草惊蛇。”
密道里光线昏暗,方靖好奇心重,跟着将军府的人去了前头,元徵想着适才岑夜阑不疾不徐的模样,眉宇沉静,有股子内敛的意味,像入鞘的刀,波澜不惊的水面。
元徵却忍不住想看刀锋鞘,水起千层浪。
岑夜阑失态的模样浮现在脑子里,元徵舔了舔齿尖,说:“光查城中商不够吧,还得查城门的通关记录,弄进瀚州的东西不都留在瀚州。”
岑夜阑正想事情,不留神,后头竟然只有他和元徵,当即皱了皱眉毛,抬腿就要走。
元徵道:“岑夜阑。”
岑夜阑脚步一顿,客客气气地说:“殿所言极是,末将这就吩咐去。”
元徵哼笑一声,说:“急什,”往岑夜阑身边挨了挨,“岑将军,我怎觉着你在躲我,就怕成这样?”
岑夜阑神色微冷,
道:“殿多虑。”
元徵却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臂,往侧道里一推,看着岑夜阑变了的脸色,心里顿时舒畅了,笑容更甚,“在其位谋其职,父皇让我监军,岑将军又是一军主帅,我在这待一天,怎着也得尽尽职,不然岂不是欺君。”
“殿放心,奏折我已着八百里加急送去了京畿,必定早日让殿回京。”
元徵又看见了他右眼的那点小痣,心不在焉地应了声,竟拿指头戳了戳,岑夜阑霍然抬眼,几乎就要抬手将他推开,“——元徵!”
“嘘,”元徵笑起来,透着股子无法无天的纨绔浪荡劲,说:“他都在前面,动静一大,就都过来了。”
岑夜阑忍了忍,冷冷道:“答应你的事我已经做完了,七殿,还请信守诺言。”
元徵好整以暇地说:“岑将军放心。”
他一只手仍压在岑夜阑肩上,岑夜阑忍无忍地以巧劲震开元徵,裹挟了几分警告的力道。元徵手一麻,吃了痛,不退反近,你来我往间竟对了几记拳脚。
“……你在做什?”方靖目瞪呆。
岑夜阑漠然地看他一眼,松开了掐着元徵腕子的手,拂袖而去。
方靖犹疑着看看岑夜阑的背影,又看着靠在墙上的元徵,说:“阿徵……你这是干什?”
元徵:“聊天。”
“……你和岑夜阑聊什?”
元徵揉了揉闷疼的肩膀,腕子也青,啧了声,“姓岑的手真狠。”
方靖本想说他找的,不敢说,半晌憋一句,“我听说岑将军枪法极好……”
元徵想了想,说:“尚,比御林军里那个什统领好多了。”
“……你动过手了?”
元徵对他笑了,没有说话,方靖只觉眼前一黑,想起岑夜阑那张冷脸,愈发觉得日子难过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