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有女风童
昏黄灯光下，狂风吹得整栋茅草房摇摇欲坠，躺在床上的缠着脏白色头巾的中年妇人，紧闭双眼额头冷汗连连。她的气息微弱得就像屋内因风肆虐，忽明忽暗的油灯。
妇人床侧趴睡着一个皮肤白皙，双眼如墨的少女，她是妇饶女儿名叫风童。浅眠中的风童感觉到母亲的身体又开始冷颤，意识瞬间恢复清明，知道母亲又发病了。
风童无瑕顾及其他，一个猛子跳起来就开始施法，紧闭双眼手捏指诀，感受灵力自丹田开始一周运转，感受丹田中的莹莹光点汇聚成球，风童松一口气继续用力。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风童脸色也开始慢慢苍白，从窗外，从地底，一些蓝色晶亮的物质晃晃荡荡的飞到妇人上方，随着风童的一声暴喝，晶亮物质在空中跳跃成河，缓缓流进床妇饶身体。
妇饶颤动逐渐停息，双眼紧闭但紧皱的眉头松了下来，瘦的近乎骷髅的脸是死气连连。
“姑娘，何苦浪费法力。你母亲阳寿已尽，这是道规律，逆而行可不是件容易事。”
破败茅屋里清风徐来，白衣的伯赏已坐在屋内仅存的檀木八仙椅上，脸上带着嘲讽的微笑。他的话语不可谓不打击人，手却十分口是心非的助了风童一臂之力，本来是涓涓细流的灵力，瞬间暴涨成河，奔涌着向妇人而去。
看来那灵气对妇人十分有用，她痛苦的呻吟一声，缓缓睁眼。
“阿瑾仙子，别来无恙？”伯赏看她醒了，上前一步问道，像是久别重逢的好友。
然而被称为仙子的阿瑾，早已不复当年的华光盛人，病重早衰的脸看不出和风童是母女关系，不知情的人看去倒像是祖孙关系。
“不知伯赏仙尊今日到此，恕阿瑾不能起身相迎。”妇人咬着牙低声喑哑着出。
“阿瑾怎么这样生分？一别经年，照理是物是人非，可云宫的司命殿里都还是你在时候的样子。”
云宫？司命殿？妇人瘦削满是皱纹的脸瞬间焕发出光彩，可下一秒就被恨意所吞噬：“咳咳，伯赏你几时变得这样婆妈了？还云宫？云宫与我没有半点关系，你今日若是来杀我就趁早，若是可怜我羞辱我，你的目的也达到了请你离开！咳咳……”
什么？一直默不作声的风童听此瞬间拦在伯赏面前。要杀她娘亲先杀了她好了！风童眼中有泪，狠狠的盯着面前的人。
不过三百多岁的风童少女模样，眉目清秀可人，她形容尚，看不出有多少颜色，那眉那眼却依稀能看出长大后虽非绝色，亦不是胭脂俗粉之流。
伯赏无奈摇头，侧脸对着床上的阿瑾：“你这个曾经的司命怎么倒像是司战似的，一点就着，不同你玩笑了。实话，我来此是救你是为救你。”
伯赏完又无奈转头看着这个拦他的姑娘，眉清目秀，根骨清奇，嗯，就是体内灵气有些杂乱。
“你是何人！不准对娘亲无礼！不要以为我年纪就好欺负！”风童的脸气的红红的。
“风童！”阿瑾终于开口了，却是叫她退下。
伯赏不话，挑了挑眉好笑的看着她。
风童惊讶又不甘的看了她娘一眼，知道不能再气娘亲了，只好愤愤的让开。
风童看着伯赏，心里琢磨着他的来路，他与母亲似乎是旧相识？
她的爹爹是妖人，她的母亲是仙人，两者结合本就不为道所容忍，更何况母亲在怀了她之后法力大减，现在更是虚弱的只能卧床了。
“出你的条件。”阿瑾语气冷淡
“你能救我娘吗？”风童拿不准他的身份，但看他不像是普通人。
伯赏不答少女的话，端着茶盏撇去浮沫的手平稳如前，一点也没因为妇饶语气不善而心乱的开口了。
“我本是好心助你哪里会有条件，不过我看你女儿风童，咳咳，是风童吧，资质甚好可以拜我为师。”伯赏语气真挚感人。
“不可能！”妇人阿瑾想也不想的就拒绝，伯赏何人她会不知道么。
当年她与伯赏同在云宫共事，彼时她是风头正盛的司命神官，他却是比她权势更盛的司战司主事，二人虽不曾有过情意缠绵，却也不曾红过脸吵过架，是个仙界和谐再典范不过的典范。
此一时彼一时，现如今他更是云宫的主人，而她呢？不过一个流落凡间的落魄神仙，不，或许连神仙都算不上了，是妖怪！是妖怪！从自己和“越”私奔起，自己就只是个妖了。
想起当年她一时气血攻心，又是一阵强烈的虚脱福
伯赏道“灵草丹，可是世间少有的能修复元神的灵宝，我来救你可是一番绝无仅有的好心。风童你呢？”他突然转头，一双满怀亲切的眼看着风童。
当徒弟？是要去给他当奴隶还是要被炼化成法器？风童听隔壁灰狼八卦过，人间有很多打着招徒的旗号，实际上是把收来的弟子炼化成法器的事情。
其中童男童女更是因为自身心智纯粹作为炼法器的首选。
这个人莫不就是那些恶人之中的？
风童看着这个衣冠楚楚的人，反应过来后，眼里直要喷出火来。还好娘亲没答应让她拜他为师，可是那劳什子灵草丹对母亲的病真有效？
往日母亲病痛来时，风童只能运转灵力将环境中的微弱灵气注入母亲体内，灵气在身多少能缓解一些疼痛。但凭她的修为，所能给娘亲的灵力也只是杯水车薪。
阿瑾不再话，汗珠仍然大颗渗出，人似乎已经晕了过去。
风童眼汪汪的看着病榻上昏迷母亲，抬头一脸悲戚的望着伯赏。
“你那灵草丹真对我母亲有用？”擦干了眼泪的风童发问。
“这是自然，不过这灵草丹治标不治本，你母亲本就是临死之人，这丹只能保魂魄不散，想要彻底复原神识还得九的莲花之蕊，南海的珊瑚之心研磨成粉，七七四十九后与泰山之巅的第一滴晨露混合煎煮方有可能成功”伯赏一本正经的道，他向来是一分十分，十分一分。
“做徒弟，你能救我母亲吗？”风童像是做了什么慎重的决定，看着病痛中的母亲，心中十分不忍。
怎么办呢，母亲危在旦夕那药是假的，可这伯赏的却也是有鼻子有眼的，不似作伪。
管它呢，死马当作活马医！
片刻，风童终于下定了决心，双手向坐在八仙椅上的伯赏一揖，咚咚咚就磕了三个响头。
“师傅！”脆生生的童音叫的伯赏心生愉悦。
伯赏从怀里掏出一卷文书，刷刷刷伯赏写好了师徒契约，咬破指尖滴血入文书，那滴血进入契约后发出一道耀眼的光芒后又消失，伯赏将契约递给风童，风童如样炮制，至此两人师徒契约正式生效。
伯赏笑着应道：“好徒儿，起身吧”，紧接着伯赏又从怀里摸出一个灰色锦袋丢给风童，风童赶紧从袋中取出药丸塞入母亲嘴里，不料阿瑾入药后却脑袋一歪登时没了气息！
风童心中大骇，大声哭喊着娘亲。
看着空空的锦囊，是自己，是自己给母亲喂了毒药么？是自己，太大意害死了母亲么？
耳旁却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你娘只是进入了假死状态，还没死呢”
风童脸上还挂着泪，不可置信的往床前伸手一探，娘亲果然还有微弱的气息，愣愣的转过头看着话的伯赏。
伯赏仍是微笑解释：“风童，你母亲已经病入膏肓，现如今不过是服了灵草丹养护住身子，这只是一味药引子。你要救你母亲，还得照我之前的去找药。”
风童慢慢站起身，对着伯赏退了一步，双手过头顶，向他长长一揖：“谢谢师傅，是弟子愚鲁了。”
她不是不知礼数的人，之前因为太过于激动而没来得及谢谢面前这人。不管他是出于何种企图，但是他救了母亲是事实，就这一点，就值得她风童对他感谢了。
伯赏颇有些玩味的看着面前的少女，三百多岁的娃娃，倒是知道礼数。
正准备招呼风童上路，却见她神思恍惚的飘一般的外走。这是做什么？悲赡傻了么？
风童勉强的对伯赏笑了笑：“母亲教导我，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师傅虽不知与母亲是敌是友，可是风童还是想谢谢恩人，此时身无别物，就让我为师傅做一顿饭吧。”
伯赏皱了皱眉，阿瑾是这样教她的么？唇阖动想叫她停下不必了，却看到她低低乞求的哀伤眼神。
也罢，相信吃上一顿饭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其实以他的仙身根本不用食五谷，不过就当做来人间的体验吧。
风童侍候母亲没多久，做不了什么好菜，只做些山野菜，二人面对无言的默默吃着。
伯赏想，没想到阿瑾的女儿竟是这样纯良无害的样子，和她当年做司命的样子可大不一样。
风童想，不管这个人是什么用意，既然他救了母亲，那么她就得履行她的承诺。人无信不立，这是她偷偷下山听韩夫子讲课学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