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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四章 就知道你在这里(2)

    大人与仪秋似乎和解了,每到夜晚十分,他们会悄悄聚在凉亭中,喝酒赏月。

    君儿的身体似乎也不像先前那样虚弱,张三泉与花同样健康硬朗,偶尔在凌晨,还会听见吆喝声。

    冉君也不再是软呼呼的样子了,他身体长高了些,喜欢在厨房跑来跑去,然后被仪秋和君儿他们无奈地拎到书房去。

    后来,他们替他找了个先生给他。

    敎他读书识字。

    绿痕是这个时期回来的,就像最初一样,跟在大饶身后,被介绍给了冉君。

    “你好,绿痕。”

    听着冉君稚嫩的声音,好奇看着它的模样,绿痕心中有些复杂。

    明明是一起看着出生的人,却不认得他了。

    人类这生物真笨。

    笨到绿痕想磨牙咬他。

    绿痕抬起头,看着眼前留着软呼呼痕迹的脸蛋,对着它傻傻的笑着,绿痕决定放过他,不跟他计较。

    “你好,绿痕。”

    你好,冉君。

    冉君学得速度很快,也不像他平常表现得那么好动一样,冉君意外的喜欢看书。

    所以绿痕常常坐在窗边,感受着风徐徐吹来,陪着冉君坐在桌前,静静阅读。

    随着冉君对它愈来愈熟捻,它甚至还听到了冉君的向往偶像是谁。

    灰发碧眼,优雅从容,长发在月光下会呈现银色,身上的衣裳轻飘飘地,彷佛仙人一般。

    这不就是大人吗?

    绿痕当便去找蓝冉质询,它也不明白自己哪来的勇气去问。

    大人只是静静地瞥了它一眼,并替它斟了杯酒,迳自赏月。

    “大人……”绿痕趴伏在地,有些不满地抬头。

    蓝冉淡淡地道:“孩子戏语,有什么好计较的?”

    绿痕那瞬间再度不明白自己心思是什么了。

    但它很清楚大人言下之意是什么。

    它恭敬地退后,喝尽那杯酒,逃命似的离开。

    人类的命太短太短,人类的情太多太多。

    冉君五岁惦记着的事情,十岁肯定遗忘,更别提十五、十六、甚至以后。

    若不是大人太过执着,太过放不下,他早该抽身离开,让仪秋惆怅、怀念、思念、然后遗忘。

    如果在临终的最后,曾想起有这么个好朋友、好回忆,才是上策的。

    但大人做不到。

    他做不到看着仪秋神赡模样,他甚至不愿意仪秋喊苦,所以他一直偷偷的、偷偷的,以不被仪秋发现的方式、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方式,偷偷的帮助着他。

    绿痕看在眼里,苦在心里。

    它没有立场也没有权利去对大人抱怨什么。

    因为它也一样。

    做不到抽身离开,然后冷眼看着冉君忘记自己。

    大人、大人。

    如果您去远方,请让我保护这一家人……

    请让我保护这一家人……

    但别问,为什么……?

    冉君的身姿渐渐抽高,从最开始的娃娃,逐渐变得挺拔俊秀。

    但他还是那样笑的,一双眼弯起来就像两枚月,黑亮黑亮。

    与仪秋不同,冉君不是独自一人一猫去旅行的,他结了伴,带了伴手礼,便背着满满的书,以探亲和考功名的名义要前往京城。

    仪秋和君儿在门口替他鼓励打气,三泉与花更是有些紧张。

    “去那要心身体啊……考不考得着是一回事,最重要是平安回来。”

    “我会的,祖母。”冉君笑着,眉眼弯弯:“正巧父亲劝我出外试炼,我便能趁这一时期好好走走看看,不用担心我,我会顾好我自己的。”

    绿痕待在门边,静静望着,心底满是忧虑。

    这人类。

    这么弱又容易死亡的人类。

    它心心念念,呵护疼宠在心坎的人类啊……

    不管长多大,在绿痕的眼中也依然脆弱。

    虽然冉君有练过武,但出门在外会不会被欺负?

    该去哪吃饭、该在哪睡觉、该怎么处理危害,冉君他懂不懂?

    外头的气不是酷寒便是旱暑、野兽众多,甚至还有妖魔鬼怪,那些妖魔可不像它和大人一样和善不食人肉,要是冉君遇着了,那该怎么办?

    绿痕好想好想跟去保护他。

    如果可以的话,它想远远的守着,不被他发现,就像大人对仪秋所做的那样。

    将危险杜绝在远方,只将安全的历练交给对方。

    这是他们这些妖所能做到的最大极限。

    冉君瞧了过来,并蹲下身,温声道:“绿痕,你要在家乖乖的知道吗?不要我不在就跑不见踪影,吃饭时间还是要出现的好吗?”

    绿痕喵了声。

    拱起身体蹭了蹭冉君的手心,逗得他轻笑出声。

    然后它目送他与同伴远去。

    它不能去。

    它与大人所协议的,是守护这个家,而不是守护冉君这个人。

    三泉与花的身体每况愈下,已经快到人类寿命的极限了。

    它得守着,它得看着,才能回应大人给予的承诺。

    所以。

    绿痕不能去。

    哪怕失去冉君以后,这个家恢复的冷清,让它有些索然无味。

    时光冉冉,冉君在外也过了两年。

    听功名不好考,所以花费许多年岁也是应当的。

    听京城不好待,所以耗费许多心力也是可能的。

    听旅途很遥远,所以延迟许多时间也是正常的。

    听。

    现在才过了两年,绿痕实在太过焦急了。

    “他没事。”大人坐在屋檐上,衣襟慵懒随意的摊开,长发流泄,在月光下闪闪发亮,而他的右手食指与中指间夹着的光球,里头是绿痕看不见的,却心心念念想知道的。

    “已经在启程回途的路上了。”

    “喵呜……”绿痕下意识的呜咽出声,换得蓝冉的一瞥眼。

    蓝冉道:“别担心。”

    他不会傻到去问绿痕为什么不离开,哪怕当时敲不在,但蓝冉不可能不懂。

    他只是觉得这妖,很像他。

    固执坚持并重诺。

    所以他是确实不会伤害仪秋……和他的家庭。

    绿痕第一次,真真正正的,被蓝冉接受了。

    但那另一半的灵魂却无法还他。

    受赡魂魄,需要温养千年才能重新开放接纳,哪怕那曾经是自己另一部分的灵魂。

    冉君离去的时间是春,秋……今年秋还没回来。

    饼舖在大饶照料下倒也没什么事,该开张的开张该工作的工作,甚至还有些蒸蒸日上。

    虽然君儿的身体消瘦了许多,绿痕甚至看过她偷偷抱着冉君的被子哭泣。

    但别担心,虽然它不太能用法术了,但它知道有许多草药是对人类好的,它总会偷偷混进食物中,让所有人都能健康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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