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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如酥似宝(四)

    上期预告:苏淮身陷舆论风暴,唐酥为苏淮去找秦言,秦言不悦,与唐酥谈判,四百万为苏淮解决麻烦。当发现唐酥的手机密码还是他与唐酥的生日组合时,秦言不爽的心情稍有缓和,便让唐酥陪自己吃饭,其间乔薇打来电话……

    一声凉笑后,苏淮道:“麻烦是他制造的,他当然知道怎么解决了。”

    唐酥皱眉,问:“你的意思是,这件事儿是秦言找人做的?”

    可是,秦言为什么要这么做?

    苏淮道:“除了他,这个世上还会有谁,能够这样处心积虑地害一个人?你不要忘记了,当初,就是他一手策划了那起伤人案件,害我进了监狱,也令你几乎丢了性命。唐酥,事到如今,你对他还抱有期许吗?你不要忘记了,当初,是他,逼着你跳下跨江大桥的。”

    苏淮的话令唐酥手脚微凉,握着手机,她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喉咙里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难受得厉害。

    见唐酥不说话,苏淮道:“放心吧,我没事,公关团队今晚就会做出回应了,身正不怕影子斜,如果非要在我和乔笙之间加上一段关系,无非就是一段阴差阳错的前缘。”

    他和乔笙的开始本来就是一场错误,他想要的从来就不是乔笙,而是唐酥。

    他和唐酥,自幼一起长大,在一个院子里玩耍,一张饭桌上吃饭。对他而言,唐酥是他少年时便种下的一个梦想,他在等,等他的梦想长大,等他的唐酥长大,可是等到她终于长大了,他的唐酥却像追逐烈火的飞蛾,义无反顾地扑向了秦言。

    那个时候,他才明白,他不能再等了。

    唐酥大二那年的圣诞节,一群人在KTV里聚会。昏暗的KTV里,喝了酒的苏淮关掉了灯,摁住身旁的人就强吻了上去,他以为那个人是唐酥,可等到灯亮起来的时候才发现,他怀里抱着的,是乔笙。而沙发的另一边,秦言面无表情地拽着唐酥,在所有人为苏淮和乔笙欢呼时,秦言不着痕迹地松开了唐酥。

    喧闹的KTV里,震耳的起哄声中苏淮脑中一片空白,他看着站在唐酥身旁的秦言,眼底是生出的恨意。

    秦言说,他应该对乔笙的死负责,可是苏淮以为,最该负责的人是秦言。如果当初不是秦言拽开了唐酥,他和乔笙之间不会开始,而他和唐酥之间,也不会是今天这般局面。

    KTV事件之后,苏淮骑虎难下地和乔笙交往起来,他们的交往持续了一个月就结束了,那之后他和乔笙再无往来过。

    直到有一天, 乔笙自杀了。

    乔笙死了,秦言将账算在了苏淮身上,可是对于苏淮而言,她自己的命,她不要了,跟他有什么关系?

    电话那端,苏淮道:“放心吧,你不用担心,秦言那边,你不必理会。”

    唐酥低声道:“对不起苏淮,如果不是我拉你去夜市,就不会曝出这些绯闻来。”

    他笑起来,说:“跟你无关,身为公众人物,这些事情如同家常便饭。放心吧,我会解决的。时候不早了,早点儿休息吧。”说完,他结束了通话。

    的士车里,唐酥收起了手机,扭头看向窗外,昏黄的路灯光下,整座城市都在倒退。风声呼啸而过,如网上凶猛扑来的新闻,站在风口浪尖处,能逆风而上的,直达青云,被风浪吞噬的,则万劫不复。

    午夜一点钟,苏淮所在的星娱影视公司对外发布了一条公告,关于如何处理网上的造谣诽谤,苏淮已经将此事委托给了律师事务所,而传播谣言的各大网站也将收到法院的传票,而关于私生子的谣言,星娱影视公司也会走法律程序,将公道诉诸于法律。

    在绯闻面前沉默了两天的苏淮终于出手,一出手便是大手笔,身正不怕影子斜,可是互联网时代,真相往往淹没在墙倒众人推的趋势之下。

    键盘之上,舆论之下,人们更愿意相信自己“亲眼所见”的真相。

    翌日清晨,天边泛白,狭小的房间里加湿器嗡嗡地运转着,窗外轻轨碾过的声音轰鸣,唐酥在闹钟嘀嘀的声音中醒来,一推旁边的唐小果,道:“唐小果,起床,上学了。”

    没睡醒的唐小果睡眼惺忪地爬起来,呆坐了几秒钟,才慢吞吞地穿衣服下床。

    客厅里,叶琳已经起来,煮好了鸡蛋,泡好了燕麦,桌子上是正在烤的吐司。她喝着麦片端着平板电脑刷着微博上的新闻,头条依然是苏淮,而苏淮的公告下面,是清一色的水军,指责苏淮逃避责任,不敢直面现实,所谓的法律程序,不过是掩人耳目的障眼法,私生子依然存在,乔笙不会死而复生。

    声讨苏淮的声音依然没有下去,“渣男”“负心汉”“滚出娱乐圈”这些话在苏淮的微博上如洪水猛兽,凶猛袭来。

    苏淮的公关并没有将声讨的声音强压下去。

    唐酥领着唐小果出来,叶琳取下眼镜,抬头说:“苏淮这次是真的要栽了,这些水军明显就是有备而来,我甚至怀疑贴吧上的帖子,也是有人蓄意而为。”

    唐酥说:“苏淮也解决不了吗?”

    叶琳看了一眼电脑里还在不断刷屏的留言,说:“很难说。”

    苏淮的公告的確能起到一定的作用,但不能完全扭转乾坤,至少,目前的火候还无法做到反败为胜,因为互联网的舆论正朝着一边倒,而围观的群众更多的是跟风,即便有粉丝为苏淮打抱不平,绯闻对他的影响也依然存在。

    唐酥皱眉,沉吟一想,想起秦言来,说:“秦言说,他可以帮忙解决。”

    叶琳诧异地问:“他怎么解决?”

    唐酥道:“我不知道,他开价四百万,说他能帮苏淮解决所有的麻烦。”说着,她看了一眼钟,七点,距离与秦言约定的时间已经超过了一个小时。

    叶琳沉吟一声,说:“如果可以,不如,你再同苏淮协商一下?这件事不能再发酵,须得快刀斩乱麻,明星的形象等于生命,一旦形象人设坍塌,他再想站起来就难了。”

    唐酥道:“好,我先送小果上学,回头再同他联系。”

    送完唐小果去学校,唐酥乘着地铁去公司。公司里忙翻了天,从早上六点钟到现在,小编们一直忙着未曾歇息。

    原来,早上五点多,小编就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对方给她发了一则消息,关于苏淮的私生子与乔笙之死的消息。看完对方发来的文档,小编飞奔回了公司,给另一个同伴打电话,两个人在办公室里一直忙到了六点半。endprint

    六点半公众号上的新闻稿件才发出去,《早间娱乐》上就播报了一则劲爆的新闻,以新悦杂志为首的娱乐周刊集体向苏淮道歉,说私生子的事件是一个临时小编为博取话题杜撰的,编辑部没有及时核查发布了虚假消息,对苏淮造成了恶劣的影响,他们将在公众面前郑重地向苏淮道歉。

    而与此同时,死者乔笙的姐姐乔薇站了出来,接受媒体采访,澄清声明,乔笙的死与苏淮没有关系,她不知道杜撰这些故事的人居心何在,但是这样地打扰一个死者,是很不礼貌也极不尊重人的,所以希望大家能够到此为止,不要拿一个亡者消费。

    两则消息一前一后,相隔不到十分钟,在两家电视台同时爆出,为苏淮正名。紧接着,微博上各大营销号开始为苏淮打抱不平,指出那些被收买的水军,居心叵测地误导网民,抹黑苏淮。

    星娱影视公司趁势请了推手爆出苏淮这些年做过的好事,对粉丝珍爱重视,对女士礼貌绅士,对老人尊重呵护,苏淮根正苗红好男人的形象被塑造得淋漓尽致,逆风之下,人气直达青云。

    办公室里,看着网络上铺天盖地的新闻,唐酥十分惊讶,没想到苏淮的公关,一出手竟是如此大手笔。

    可是,叶琳打来电话,赞叹道:“这手笔,不是出自苏淮,而是秦言。这世上,再好的公关团队恐怕都不及他秦言一人呀。”

    唐酥错愕地道:“是秦言?”

    她并没有给秦言打电话,也没有答应他那四百万,这件事,是秦言办的?

    叶琳道:“你傻呀,你以为这天底下有几个公关团队能请得起亚安集团的千金乔薇出面啊。”

    唐酥这才反应过来,是了,为苏淮辩白,电视台和媒体杂志都好解决,可是亚安集团的大小姐乔薇,却不是谁都能请得起的,除了他,秦言。

    结束了与叶琳的通话,唐酥站在窗户边上,给秦言打电话,很快,电话接通了,秦言咳嗽的声音传来,片刻,他低沉的声音问:“唐酥?”

    他的感冒似乎加重了。

    她说:“那个,苏淮的事情,谢谢你,那四百万的事情,我会跟苏淮说的,到时候……”

    “不必了。”他打断她的话。

    她急忙说:“要的要的,我知道做公关找媒体都是需要花钱的,我会告诉苏淮……”

    “我说了,不必了。”他打断她的话,说,“更何况,你已经付账了。”

    四百万,买她料理店为他点的那一碗清粥。

    她一头雾水,不解地问:“已经付了?”

    什么时候?谁帮她付的?

    电话那端,忽然传来乔薇的声音:“秦言,可以出发了。”

    他和乔薇在一起?

    她握着手机愣了愣。

    电话里,秦言低哑的声音传来:“我还有事,先挂了,回头再聊。”说完,他结束了通话。

    唐酥握着手机的手缓缓放下来,垂眸看着手机屏幕里他的电话号码,心里忽然堵得厉害。

    她其实特别不矜持,尤其是在他的面前,特别容易心动,明知道那是遥不可及的星辰,可是她还妄想临江摘星,明知道是镜花水月,明知道抓不住也得不到,可是她还是止不住地去思念、去喜欢。

    其实很早以前就已经说得很清楚,他说,他从未喜欢过她。

    可人的心,总是那样脆弱,她明明是死过一回的人,明明已经吃够了苦头,可是他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在她的世界里,让她又产生了错觉,以为他是她可以得到的人。

    是她可以喜欢的人。

    “不要,不要再喜欢秦言。”她难受地呢喃着,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凉,她还是将他的号码,拖入了黑名单。

    办公室里,两个小编兴奋地算着不断增加的读者用户量,从最初的两万到现在的五十万,读者用户还在不断地增加。忽然,对话框里弹出一条消息来,有一家商场想要同她们合作,在她们的平台上投放一条招商广告。

    从前她们找广告商就像大海里找神针,求爷爷告奶奶,软磨硬泡想尽了法子也未必能拉到一单广告,可是现在,居然有商家主动找上门来,要同她们谈广告。

    “啊啊啊,唐酥姐,有人问我们要不要接广告!”两个小编激动得跳起来尖叫。

    唐酥回神,疾步跑过去,俯身看对话框里弹出来的消息,几乎是一字一句地确认,接着缓缓站起身来,“哈哈哈”地笑起来。

    “接!把具体价格和时间告诉他,问他有什么要求。好了,准备开始干活吧。”唐酥笑起来,明媚的眼睛弯成了新月。

    读者用户量的增加令她们的平台迅速地火起来,而随着用户量的增加,各种各样的广告商也随之而来。唐酥筛选了一些与公众号经营的主题比较接近的广告,小编们则开始绞尽脑汁地做起广告文案来。

    互联网时代,就算是软文广告,也须得做得别出心裁,雅俗共赏,每一则广告她们都认真对待,不仅仅是拿钱办事,而是一种经营策略,公众号不能沦为无味的广告平臺,就算是做广告,也要令人读出趣味来。

    与此同时,开往机场的轿车后座上,乔薇抬眸看开车的秦言,微笑着道:“百忙之中还能见到你,爸爸一定会很高兴。”

    秦言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淡淡地说:“举手之劳。”

    乔薇笑起来,可是看着秦言,眼中的笑意却渐渐地冷下来。她垂眸,打开手机,刷着微博上的新闻,都是关于苏淮的。

    她费尽心力地想要将苏淮彻底摧毁,甚至不惜将“妹妹乔笙”的死拿出来做文章,就算星娱影视请来再强大的公关,也绝对挡不住她接下来的第二步棋,“乔笙”的遗书。

    遗书的内容,绝对能将苏淮彻底推入舆论的深渊,可是,秦言插手了。

    她答应了秦言澄清真相,那么下面的一步就再也无法进行下去了。不过,她和苏淮,来日方长,她不着急。

    只是,她不开心。

    秦言也好,苏淮也罢,为什么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被唐酥占了去?她凭什么?

    唐酥,唐酥,五年前,你为何没能死在江水里?

    看着手机里的新闻,她的心像发酵的沼泽,黑暗的迷雾慢慢弥漫,这一刻,她才发现,她最大的敌人不是苏淮,而是唐酥。endprint

    如果没有唐酥,当年,苏淮便不会舍她而去。

    她抬眸,看见后视镜中,她妆容漂亮,正红的唇色端庄优雅,双手交叉端坐在后车座上,微笑的样子,宛如戴着一张面具,不动声色地耽视前方,宛如一头狩猎的猎豹。

    谁能够想到,她才是五年前早该死掉的乔笙?拜苏淮所赐,她亲爱的姐姐乔薇死了,乔薇的死成全了今日的她,她不再是那个被遗忘和抛弃的乔笙,而是养尊处优,泡在蜜罐里长大的乔家大小姐——乔薇。

    黑色的轿车疾驰而过,上了高架桥,直奔机场,如一头迅猛的野兽。一路上秦言始终沉默着,静静地听乔薇说着公司里的事情。

    当年乔母在生下乔薇和乔笙后没多久就与乔父离婚了,乔笙归了母亲,乔薇归了父亲。从小到大乔父就对乔薇寄予了厚望,她与乔笙有着截然不同的生活环境。乔母与乔父离婚后带着乔笙去了乡下,三年后就因病去世,留下乔笙与奶奶相依为命,直到十几年后,乔笙被接回乔家。

    乔薇与乔笙,明明是双胞胎,可乔父对乔笙远没有这般宠爱,他将所有的爱都给了乔薇,乔薇大学毕业后就去了亚安集团,可是对于乔笙,他看都不愿多看一眼,就连 “乔笙”的尸体摆在他的面前时,他都不曾哭一下。

    秦言的思绪飘得有些远,也许正是因为乔父的这种差别待遇,当初,他才会和乔笙成为朋友吧。

    机场前,黑色的轿车鱼贯而入。

    接机口处,乔薇踩着黑色的高跟鞋与秦言并肩而立。远远地,喬父从出口处走出来,他穿着黑色的大衣,身边是跟随的助理,见到秦言,他的眼神变得柔和起来,秦、乔两家的婚约是已定的事实,秦言与乔薇的关系只差一纸婚书。在乔父看来,秦言便是他乔家未来的女婿。

    “秦言,你也来啦。”乔父走过去,浑厚的声音,表情和蔼。

    秦言礼貌地道:“乔叔叔好。”

    乔父微微点头,随着众人走出机场。

    上了车,秦言驱车带着三人离开。车上乔父与秦言谈起如今的经济趋势,这一次美国行,乔父将目光放在了影视上,准备投资影视行业。方向立下来后,公司就接到了数十份影视投资邀请,所有人都以为他想要投资影视,但他想做的,是开一家属于自己的影视公司。

    “目前我手里有一部比较好的剧本,导演方面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也已经与对方商榷,但是男主角的选定,国内的几个明星里面,你们可有合适的人选?”乔父问。

    助理道:“台湾最近有一个明星人气很高,虽然已经三十五岁了,但演技好,再加上最近演了一部关于律师的电视剧爆红,口碑人气都不错,乔总要不要考虑一下?”

    乔父皱眉,道:“三十五岁,已经不年轻了,现在什么都流行‘小鲜肉,演技并不是最重要的,噱头,颜值,才是关键,年轻人喜欢看这个。”

    乔薇想了想,轻声笑道:“爸,我觉得苏淮不错。”

    作为这几年爆红的“小鲜肉”,苏淮的演技是娱乐圈里公认的好,再加上这几天的绯闻炒作,苏淮的人气可以说是扶摇直上,乔氏的影视公司第一部新剧,再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了。

    而更为重要的是,她很想知道,当苏淮面对她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乔父不动声色地抬眸看开车的秦言,问:“秦言,你觉得呢?”

    秦言面无表情地看着前面,开着车,凉声道:“可以。”

    乔父收回目光,对助手道:“这件事,你去联系。”

    “好的,乔总。”助理道。

    送乔父到公司后,秦言便告别离开。出了亚安集团大厦,他站在黑色的轿车前给唐酥打电话,电话拨过去,对方提示正在通话中。凛冽的寒风里,他一阵咳嗽,收起手机,驱车回公司。

    回到公司是一轮接着一轮的会议,开到下午三点多的时候他再也撑不住了,吃了药提前下班,坐在轿车里,整个人昏昏欲睡。文森开着车,看了一眼后视镜里的秦言,说:“老板,我先送您回家吧。”

    他躺在后座上,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街景,斑驳的光影中,脑子里有片刻的短路,想了想,他说:“去找唐酥。”

    到了唐酥的小区楼下,黑色的轿车停靠在路边,小区门口是不断进出的人。窗外下起绵绵的细雨来,文森伸长了脖子探看着外面,扭头说:“老板,下雨了。”

    秦言轻轻地应一声,低头开门下车。

    黑色的皮鞋踩过落雨的地面,他低着头,咳嗽一声,苍白的脸上带着倦容,朝着小区里面走去。

    穿过人行道,他乘着电梯来到唐酥家门口,昏暗的灯光下,他站在幽长的走道里,摁响了门铃。

    绵长的呼叫声里,屋内无人应答,秦言垂眸低头,掏出手机,拨打唐酥的号码,仍是传来“正在通话中”的声音。这时,楼梯口传来唐酥的笑声,伴随着脚步的声音,秦言抬头,看到楼梯口抱着唐小果的苏淮与唐酥,唐酥穿着蓝色的羽绒服,手里拎着一袋食材,谈笑间一抬头,就看见了秦言。

    见到秦言的一刹那,她错愕地瞪大了眼睛,道:“秦,秦言?”

    他来这里做什么?

    秦言耳边,是手机里的提示音:“对不起,对方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他黑色的眼眸一凝,收起了手机。

    她明明没有通话,可是他拨打她的电话,提示的却是正在通话,也就是说,她将他的号码拉入了黑名单。

    因为苏淮吗?

    昏暗的楼道里,秦言修长的身影挺拔,似乎无论什么时候,他和唐酥之间都永远夹着一个苏淮。

    灯光之下,他俊美的脸上是寒霜一样的冰冷,看一眼苏淮,他眼底是悄然卷起的戾气。他微微垂眸,低沉的声音慵懒,道:“唐小果,过来。”

    听到召唤,唐小果跟泥鳅一样飞快地从苏淮怀里滑下去,跑过去,高兴地仰头望秦言,道:“秦叔叔好。”

    听着那一声清脆的“秦叔叔”,秦言神色不变,居高临下地看着唐小果,凉声道:“唐小果,你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吗?”

    唐小果道:“我知道,是有人在妈妈的肚子里种下了一粒种子,小种子发芽了,就有了唐小果。”endprint

    秦言道:“那么,作为播种的人,我是谁?”

    唐小果漂亮的眼睛明亮,仰头望着秦言,脆脆地答道:“是爸比。”

    唐酥闻言脚下一滑,差点儿闪了腰。

    什么叫播种的人?秦言脑子坏了吗?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不太宽敞的走道里,唐酥脸颊有点儿滚烫,窘迫得不敢看秦言。她偷偷地招手,示意唐小果回头是岸,可是,面对秦言这看不到岸的苦海,她养了五年的儿子一头扎进去,抱着秦言的大腿,跟只兔子似的一脸乖巧。

    唐小果看秦言,就像看着他的盖世英雄,眼神中充满崇拜。

    唐酥身旁,苏淮讽刺的一声凉笑溢出,道:“怎么?秦总这是在昭示主权吗?”

    秦言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摸了摸挂在自己腿上的唐小果,道:“对于自己的主权,我从来不屑昭示,只善行使。”

    苏淮讽刺地笑出了声,褐色的眼眸微微眯起。五年了,秦言还是一如从前般自信,可是,他已不是五年前的苏淮,而秦言也不是五年前的秦言。秦言在唐酥面前唯一能够行使的主权,在他们分手的那一天就已经失去了,他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行使他所谓的主权?

    苏淮道:“秦言,说这样的话,你不觉得讽刺吗?在这里,你有什么权利可以行使?”

    唐酥夹在中间,只觉得气氛变得有些微妙,硝烟弥漫,秦言和苏淮,这是杠上了吗?可是,为什么?

    她要不要挽救一下?

    唐酥抬头,朝着秦言走过去,试图将她狗腿的儿子拽回来,小心地冲秦言笑道:“两位,要不要进屋喝杯茶?坐下来慢慢聊?”

    秦言抬眸,漂亮的眼睛微微眯起,阴影中宛如一头蓄势待发的猛兽。他看着唐酥,平静的声音显得淡漠,道:“你想知道,我能行使什么权利吗?”

    什么?

    唐酥愣了愣,不解地看著秦言,他是在同自己说话吗?

    然而,下一秒,她才明白,他那句话,是说给苏淮听的,也是说给她听的。

    秦言越过唐小果,高大的身影忽然笼罩过去,俯身,微凉的唇忽然吻住了她的唇。

    秦言的权利,是唐酥。

    这样的权利,从她第一次告白的时候,就已经属于了他。

    扑通!

    唐酥赫然瞪大了眼睛,听见心脏被什么击中的声音,狠狠地,她的心跳,乱了,大脑跟短路了一样,一片空白。

    什么情况?

    一瞬间,苏淮褐色的瞳孔骤然紧缩,俊美的脸宛如面具一般,就要龟裂,像是被人侵占了城池、夺走了珍宝,他脑袋里的一根弦瞬间崩断了。一声怒吼,他猛然掀开秦言,揪住他一拳打过去,道:“秦言,你找死。”

    秦言侧身避开,反手利落地一个擒拿手,将苏淮摁在了地上。苏淮俊美的脸涨得通红,愤怒地挣扎着,可是论身手,他根本就不是秦言的对手。

    出生在秦家,防身术对秦言而言就如同语言一样,是他从懂事开始便在练习的功课。

    一切来得太快,唐酥呆在了那里,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幕,秦言和苏淮,怎么就打起来了?

    唐小果被眼前的一幕吓住了,呆呆地愣在那里,不知所措。唐酥猛然回神,将唐小果搂进怀里,捂住了唐小果的眼睛,一声厉喝:“秦言,苏淮,你们在做什么?”

    这两个人是小孩子吗?一个莫名其妙地强吻她,一个一言不合就动手,可无论他们有什么样的理由,都不能在她的唐小果面前动手,会吓坏唐小果的。

    秦言以压倒性的优势凌驾于苏淮之上,低沉的声音充满警告,道:“苏淮,你最好不要惹我,你惹不起,也输不起。”他说完,转身离开。

    望着秦言离开的背影,唐酥松开唐小果,扭头问苏淮:“苏淮,你怎么样?没事吧?”

    她说着,去拉苏淮。

    “我没事。”苏淮推开了唐酥的手,脸色难看地站起来。

    阴暗的楼道里,苏淮手背上青筋突起,手臂止不住地微微发抖,那一刻,唐酥还在说什么,他已经听不见了,混乱的大脑里,只听见自己疯狂而又不甘的心跳。

    又一次,他被秦言彻底碾压。

    这种感觉,比起在监狱里见到秦言时还要令人难以忍受,仿佛无论他变成了什么,无论他拥有了何等的身价地位,面对秦言,他瞬间就被打回了原形,仿佛在秦言面前,他永远都是手下败将。

    这种屈辱,令人难以忍受。

    秦言。

    苏淮脸色难看,唐酥不安地问:“苏淮,你还好吗?”

    苏淮回神,眼睛里充满戾气,他抬眸看着秦言消失的方向,道:“我改天再来找你。”说完,他转身下楼。

    下午四点多,小区楼下是放学归来的孩子,人来人往的小区门口,黑色的轿车里文森听着调频广播,抬头看车窗外,细雨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雪屑——下雪了。悠扬的歌声里,文森欣赏着窗外的风景,身后城门忽然被打开,他回头看过去,却见秦言脸色冰冷地坐了进来,沉声道:“开车。”

    文森见他脸色不大好,问:“老板,怎么了?”

    和唐小姐吵架了吗?

    “没事,走。”秦言用低沉的声音说着,眉头紧锁,眼底是难掩的不悦。

    文森驱车就走,从后视镜里看到从小区里追出来的苏淮,他穿着灰色的呢子大衣,修长的身形挺拔,屹立于小区门口,那样惹人注目。四周的人认出了他来,指着苏淮一声惊叫:“是苏淮。”

    接着,四周的人如潮水一样,将苏淮包围。

    文森惊讶地看着后视镜里的苏淮,只见他抬头看过来,俊美的脸因为愤怒显得有些扭曲。

    “是苏淮,那个大明星,他怎么会在这里?”文森讶异地问。

    话一出口,他忽然想起什么来,飞快地看了眼秦言。

    秦言俊美的脸宛如从冰窟窿里拎出来的一样,浑身上下散发着逼人的气息,生人勿近。

    老板的心情,又不美丽了。

    唯恐触了老板的逆鳞,文森小心地闭上了嘴巴,安静地开车,大脑里却展开了一场头脑风暴。

    根据收集到的情报,文森一直以为秦言是不喜欢唐酥的。据他所知,秦言和唐酥之间,一直以来都是唐酥一厢情愿,所以当秦言吩咐他封了唐酥的公众号时,文森无比肯定,老板不喜欢,甚至是讨厌唐酥。

    可是,很快,老板就用实际行动打了他的脸。

    老板帮苏淮解决了负面新闻,又在凌晨提前将消息爆给了唐酥的工作室。老板对这位姓唐的小姐,不是一点儿“讨厌”啊,这根本就是,存有私心。

    “老板,您喜欢唐小姐吧?”沉浸在头脑风暴中的文森脱口而出。

    喜欢她吗?

    秦言黑色的眼眸如暗夜的秋水,薄唇掀起,吐出三个字来:“不喜欢。”

    出乎意料的答案,文森悻悻地叹了一口气,失望地道:“那您当初,为什么要和她交往啊?”

    如果不喜欢,当年,在唐酥追了他那么久之后,他为何要同她交往?

    这根本就说不通。

    秦言的手指微微一颤,他看着自己修长的手指,寂静的轿车内,只听见暖气吹来的声音。

    “因为,她是我的。”良久的静谧里,他低沉的声音道。

    下期预告:他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道:“求我。”

    他以为,她会为了她所谓的尊严断然拒绝,至少,也应该如一个含蓄的姑娘般,象征性地挣扎一下。

    可是,她想也没有想地一把抱住了秦言的大腿,毫无节操地叫道:“秦爷,救我!”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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