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四章 舍弃
当天夜里，罪城地下水道——
在高柏飞和苏旭两人的引导之下，一行人总归是在这肮脏无比的下水道当中，找到了一个还算是干净隐秘的地方，准备在这里休息一晚上，等到天亮之后再前往过渡区。今天一天之内就发生了太多的变故，所以才需要更好的调息。
“这样一来，就算是完成了。”
苏旭一只手拿着一支老旧的毛笔，另外一只手则是撑在地上保持自己身体的平衡，在地面上画完了最后一道玄妙的痕迹，之后在微微的驱动一点战气，几道绿色的荧光四处扩散开来，这个阵法就算是完成了。在这阵法激活的瞬间，东方心仇就立马感觉到，原本弥漫在这个空间当中的那股恶臭气味，仿佛再渐渐的渐渐的减弱，直到几乎感受不到那股臭味了。很明显，这阵法经过了苏旭的改造，使其能够净化这下水道中弥漫着的恶臭气息。
“看着我干嘛，我只是不想闻到这股恶臭的味道而已......要看，就去看你那个女人吧。”
似乎是感觉到背后有着什么视线正在注视着自己，苏旭咧咧嘴转过头来，对着那视线的主人说道。早在他布阵中途他就注意到了，只是将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阵法上而懒得管而已，当然，苏旭也知道这是东方心仇关心他人的一种方式，但还是有些不爽。而既然当事人都已经发话了，东方心仇自然也不好意思就这样看下去，于是从原本休憩的地方站起来，朝着苏旭布下的阵法外面走去。走了五六步的距离，就能够看到一道倩影站立在一堆脏兮兮的废墟旁边，似乎是在注视着什么，只是，从那个方向看过去的话，只是这肮脏下水道的漆黑一片，传来流水的声音和冲鼻的臭气，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还没到你换班的时间吧，我还不困。”
东方心仇还未走近那道倩影，就已经被提前察觉出了气息，那冷冷的，几乎不带着几分感情的声音传到了东方心仇的耳朵里。即使是在下水道这样的非常规环境当中，东方心仇等人的危机意识还是足够的，考虑到苏旭的身体原因，所以守夜只有他们三人加上高柏飞一共四人守夜。不过，说是轮流守夜，但似乎，在地下水道这样的环境当中，怕是任何人都难以休息吧。
“......你现在的身体状况，究竟是怎么回事。”
沉默了一段时间之后，东方心仇才缓缓地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虽然知道曲玄衣身上背负着的那个‘诅咒’，但是如今曲玄衣身体的状况依旧是奇异到超乎了东方心仇的理解程度。尤其是今天发生的事情——无论是用来掩护的紫色毒雾，还是附着在手套上的玉魔蝎毒，虽然都是厉害的剧毒，但对于战尊境界的强者而言，只是轻微的刮到一点，就还不至于受伤，或者是重伤昏迷的地步，这一点东方心仇深有体会。但是，面对那种原本不应该构成这么大威胁的毒素，曲玄衣居然会因此而昏迷这么长一段的时间，即使到现在，那丁点儿的毒素居然还需要曲玄衣用数倍之多的战气来压制......实在是太不符合常理。
除此之外，就是曲玄衣进入下水道时候的状态，这下水道当中的恶臭程度是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的，即使已经在这下水道待上了好几个时辰，东方心仇都还没有能够完全适应那种恶臭的气味。但是曲玄衣从一开始就没有任何表现，甚至是最轻微的皱皱眉头都没有，一开始东方心仇还以为是不是她从前经受过什么类似的训练，但，随着观察他就逐渐发现了，曲玄衣并不是对着下水道的恶臭有着免疫力，而是似乎从一开始，就没有闻到这常人难以接受的恶臭！
“这件事情，和你......不，的确，和你有关，但是......”
听到东方心仇认真的询问，曲玄衣那原本冰山一般的脸庞仿佛顿时产生了些许的波动，有些犹豫的侧过身去，用相当轻微的声音喃喃道。而见到曲玄衣这幅模样，东方心仇眉眼之间顿时严肃了起来，一开始他还只是怀疑曲玄衣的身体状况出现了什么问题，但是现在看来，事情的严重性要比他想象的厉害很多。他向前半步，想要抓住曲玄衣的手，只是还没有触碰到，曲玄衣居然吐出一口殷红的鲜血，一个踉跄的朝着地上倒去，东方心仇连忙伸出他那粗壮的手臂，一把将曲玄衣给搂在了自己怀中。
“你给我说清楚了，你到底怎么回事......等等，这是......你的修为......”
东方心仇正要向曲玄衣责问的时候，却是意外的发现了曲玄衣身上的其他状况——她的修为，居然从之前的三段战尊跌落到战卫巅峰，而且他还能够感觉到，这种修为上的跌落还在继续，恐怕要不了多久的时间，曲玄衣那辛苦修炼出来的一身修为就会在这样的状态下化为乌有。而这么重要的事情，她居然什么都没有说出口过，而生气之余，东方心仇更是对自己感到自责，从曲玄衣被梵天教那边放出来到现在为止的这段时间，他几乎每天都和曲玄衣待在一起，但即使如此他也没有察觉到任何的异样，如果不是这次意外的突破，之后可能也不会发现！
“切，到底还是没瞒住......”
“曲玄衣......你给我说清楚，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与身俱来的诅咒’会从身体内部逐步侵蚀生命本源，但是可以通过修为压制或者服用药物的方法来缓解这个侵蚀的过程。这是当初你对我亲口说的吧，你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
东方心仇开始有些捉急了，他的确是知道曲玄衣身上的诅咒的事情，确切的说，是从曲玄衣的口中亲口说出的关于‘曲家的诅咒’的事情。那是无论男女，曲家之人，尤其是曲家嫡系之人与生俱来就会拥有的诅咒，随着被诅咒之人年龄的增长，会逐渐从内部开始扩散，逐渐的侵蚀生命本源，不过侵蚀的速度是有快有慢的，而且还可以通过修为压制等方法来延缓侵蚀的速度，之前曲玄衣也说过，只要不肆意调动战气，或者再次完全解放出魔剑的力量，自己就足以再多苟活一阵子，可是现在曲玄衣的模样——嗅觉失灵、修为跌落、受到一丁点的轻伤都无法治愈，这至少和东方心仇所知道的曲家诅咒，截然不同！
“对，随着年龄的增长，诅咒将会逐步的侵蚀曲家之人的生命本源，但，那是对一般的曲家人而言的......我的诅咒比较特殊。对于一般的曲家之人，虽然诅咒的侵蚀异常痛苦，但只要能勤加修炼，修炼到战宗境界，活个五六十岁不成问题；但我不一样——我身上背负的诅咒，是曲家三百年来最严重的，无论是修为压制还是服用药物都不可能起到缓解作用......”
“那你现在的状况是......”
“‘舍弃’。”
曲玄衣用异常平静的语气说出了这两个字，至少，在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她整个人就宛如一座真的冰雕一般冷漠。而稍微顿了顿之后，曲玄衣索性摘下了蒙住他脸庞的面纱，义正言辞的说道：
“所谓舍弃，是曲家在与这诅咒漫长时间的对抗当中，探索出来的秘法；通过逐步舍弃自己的修为和五感，就足以将诅咒的力度稀释到最小，但使用这个办法的同时就证明着，自己为了活命放弃了修行这条道路......所以，即使是在曲家当中，也不会有人会去学或者使用这种方法。”
“那你为什么要......”
东方心仇皱了皱眉头，他之前的确不知道曲玄衣身上诅咒的特殊性，也同样不知道曲家居然还有这样的应对诅咒的方式。的确，舍弃五感，自废修为，就等同于是放弃了一个修行人的一切，来换取一个眼不能见，耳不能听，几乎是等同于废物的余生，这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难以接受的，不，恐怕比起这样的结局，直接身死可能都要好受一些......可是，像曲玄衣这样，一直以来都表现得对生死漠不关心的人，怎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也就是这时刻，东方心仇的脑海当中闪过了一道答案，他舒展开眉头，试探性的问道。
“是因为他吗？”
曲玄衣没有回答，但是已经足够说明问题。
“你们两个，活该一对。”
何为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