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4章 烽火三月染西京(六)
关彝左右一想,哈哈一笑,就问着:“鲜卑部也罢了,水道长怎么知晓其它北夷这些情报?难道是通了术数,有着神通不成?”
那重玄此时也不害怕,沉吟了一下,款款说着:“我这一支只是世代和这些北夷有些来往,所以知道情况,并非是神通导致。”
“不过,贫道自幼生有异秉,长投明师,通达幽径,却也的确有些小术,愿为大帅所用。”
关彝听罢仰天大笑,却有着一股杀气,周围众人无不悚然,却听到关彝止笑说着:“汝有何神通?能知此战胜负否?”
重修重安虽然在内卫,却不受重用,至少道脉上下不是很满意,重九又是另外一脉,走的也不是道途,而是仕途,这次出动的重玄,才是这一辈的高手,这次已经准备不惜代价来博得重视了。
重玄听了,默默注视关彝良久,又观看着两面。
只见关彝处,一股青龙气劲,在上翻滚着,灵眼就近而看,似乎有着炽热感,而对方二股黑灰气纠缠升起,也有十数丈。
这情况而看,关彝此战必胜,却也损失不小,正想着,突然之间,又见一赤龙腾升而起,仿如电光,划过天际,射向灰气气柱,猛的击中,灰气气柱猛烈椅,立刻分崩离析。
重玄目睹此这气兆,心知气在事先,不禁心神震撼,喃喃暗想:“咦,本想这是拉锯战,虽最后获胜,却也损失不小,不料突出奇光,外红内白,炽亮无比,这主立刻攻破之兆!”
就在重玄心神震撼时,又突发觉自己还在关彝面前,顿时打了个寒噤,说着:“小道不敢,只是关帅乃奉运受命之人,既然下令要看看贫道的小术,贫道自应命。”
“吾观大汉有天命在,赤龙冲天而起,主大汉必可在三日内攻破此关。”重玄把原本的话吞下,却改口这样说着。
关彝听了,说着:“大善,道长献信有功,事后吾会禀明圣上,先退下吧!”
重玄听了,只得应着:“是!”
关彝见他离开,吩咐的说着:“大军列阵,进入最后准备!”
又吩咐的说着:“派信使喊话。”
“诺!”左右应着说着。
鼓声连绵响起,一营一卫的汉兵继续靠拢,慢慢的在关卡前汇成一片,肃然列阵。
片刻,数骑策马向关卡而去,奔到城墙百步的距离,停了下来。
信使对城墙高呼:“城上听着,我奉大帅之令告知尔等,我大汉承天受命,安定百姓,吾皇重贤重能,不吝封赏,尔等如愿率部归附,还可留原职,既往不咎,这等恩典,尔等要知晓明白,胆敢顽抗,我大汉之军攻进关卡,必玉石俱焚,到那时,尔等悔之晚矣!”
听信使一说,城上诸兵将都是看向刘豹,刘豹大怒,喝着:“我是晋朝之公候,如今岂能屈身以侍?想招降我,死了这条心吧!告诉那关家小儿,有本事攻城就来吧,我看看他有几分他祖宗的本事,我全城上下,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刘豹年五十许,声音还是和洪钟一样,远远传扬开去,城上城下都是听得清清楚楚。
信使听得大怒,也不多话,调转马匹回去,回去禀告着关彝,关彝也冷哼一声:“这到了黄河心还不死啊,来人,上破城。”
只见大营前列,五架破城车推车上前。
钟毅见了,不由上前:“关帅,这破城车虽是厉害,却不能抛高,只怕对这山峡据点无效!”
关彝一哂,说着:“这个我岂会不知?只是此法有伤天和,不愿意多杀伤,才给予劝降,现在里面或是贼子,或是蛮人,既然不降,倒也没啥可惜,他想要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我就成全他们!”
“传我命令,上火弹!”说到这里,关彝脸上就蒙上一层杀气,说着:“工部制这火弹只有百斤,却可被抛上据点!”
火弹说来简单,就是大陶器罐子,内装油料和导火火药,关彝观测工部实验过,一个专门的陶弹,能装数十斤易燃油,里面含有多种成分,虽然不会爆炸,但是落地时,就破开,油火飞溅,并且激烈的燃烧。
这场景很不人道,飞溅到人身上全身是火,在如今这时代的环境下,除非是武道通神之辈才可防御,其余伤者都几乎不可能活下来,哀号之惨状使人感觉身在地狱。
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关彝也不愿意使用,原因很简单,这杀伤力太强了,并且敌人很容易学会。
不过这时顾不得;只见负责破城车的士兵,吱呀呀的推车上前,五十只火弹从后面牛车上小心翼翼的卸下来,利用巧劲将火弹装上了破城车的发射架。
计算了距离,火弹上点上了导火索,在滋滋声中,指挥破城车的校尉,冷着一张面孔,发令:“听我号令——放!”
一声轻响,五个火弹凭空飞出,三个火弹命中城头,二个火弹砸在城墙上,只听“轰”的一声,猛的火焰飞起,这使得城上的人,顿时大乱。
“听我号令——放!”
这时火焰还不大,可是破城车立刻又发令,顿时,又有一批火弹落了上去,这下全数命中,只是片刻,就升腾出大批火焰,在火焰中,数十个人全身是火,挣扎着呼唤着,场景惨不忍睹,虽然实际上伤亡不大,但威慑力,却比十倍以上死亡更让人胆寒。
“听我号令——放!”
“轰!”第三批火弹落下,这时城上大乱。
“轰!”的一声,一个火弹在慕容部落中炸开,火焰飞溅,十数个人呼唤着挣扎着,全身是火。
“大长老,你没有事吧?”离的远一些,这一幕看的很是清楚,连鲜卑部落以勇敢着称的族长之子慕容涉归顿时脸色苍白,直将指尖握进掌心,连忙扑了上去。
莫护跋安然无恙,却惊呆了,手忍不住颤抖起来。
城上本来就有木结构,在说话之间,就焚烧了起来。
“大长老,怎么办?”
“快撤!”莫护跋立刻醒悟过来,嘶声喊着:“谁敢拦截,杀!”
受到了命令,鲜卑部落原本有些准备,立刻应着,但是刘豹早有吩咐,有督战队拦截,一时间,杀了起来。
这些,关彝却不清楚,也不在意,并不急于破关,继续令着火弹一发发上去,到处纵火,不到半个时辰,整个关口,就笼罩在冲天大火中,显然是无可挽救了。
汉军列阵在一里处,凡有挣扎逃出大火跳下城来的敌军,就用乱箭射杀,在一里半时,中军军上,关彝望去,城上大火如在眼前,热气源源不断的扑进来,一里内都感觉到炽热的火舌。
这时,关卡内,浓烟直上,隐见烈焰,方圆数里内,覆盖着浓厚的烟火,时虽当午,春日灿烂,在黑烟遮蔽下,一片昏暗。
火焰燃烧、楼阁倒塌、伤者惨呼、不时爆炸声,如果仔细观看,还能看见无数人影在火焰中挣扎,整个场面几如修罗场一样。
不少汉兵不忍视睹,连忙低下了头去。
略动了动身子,关彝见火弹射尽,看着罗尚,说着:“这火起码要烧上一天一夜,幸亏是春天,树木水分大,应该不至于变成山林大火,传令全军扎营,等待火焰烧尽,再进军不迟!”
罗尚躬身回答:“诺!”
此时有亲卫传令说着:“重玄道士求见,愿为信使招降鲜卑部。”
关彝沉吟片刻,说着:“不必见面了,让他自去招降鲜卑部。”
一时,天色已是黄昏,山川都笼罩在阴沉的天穹下。
此时,远处据点的火焰,还是通明,不消多时,豆大的雨点,随着凉风飘落,雨水一落下,众人顿觉得一下子进入清凉世界,说不出的爽快。
汉军的军营已经扎成,中军有着了望塔,罗尚上去,看着大营,只见五万大军的军营绵延不尽,有十数里之远。
在雨点下了后,远处山峡关卡中的火焰还在燃烧着,丝丝雨点落下就被蒸发,但是罗尚还是松了口气。
只要这场雨落下,并且下得半夜,到了明天早晨,火就灭了。
“不知道刘豹死了没有?”看了看,只见营地都已经扎了灯笼,就下了去,到了营帐外,无需通报,进去了。
这时,营帐内已经是灯火阑珊。
关彝见他进来,吩咐的说着:“用饭吧,饭后还有些话说。”
“是!”罗尚作为副将,自然也有相同的待遇,这营帐内的饭菜,自然不是筵席,也不聚桌吃,有资格的,每人一小几,桌几上有三个碟子,一饭,一菜,一汤!
没有酒,军中不许饮酒,虽然说这种级别的将军自然可以拿着一壶自斟,但是也都没有,虽然以他们武道通神的实力,区区一壶酒也不会让他们如何。
饭菜吃完,又有亲卫上来茶水供诸位将军随意用。
关彝命人撤席,正容问着:“外面雨下的怎么样?”
罗尚躬身答着:“关帅,雨下的正是时候,如果下了一夜雨,明天就什么都熄灭了。”
这时,一阵凉风在营帐缝隙里掠过,外面雨点转大,打在了营帐上,劈啪作响,接着隐隐约约亮了几下,就传来沉雷滚动声。
在一明一灭的电闪中,关彝看了一眼外面,笑着:“看来不用多问了,下雨好,不用考虑山火蔓延了!”
顿了一顿,又带着轻松的口吻说着:“你说刘豹死了没有?”
罗尚想了想,沉吟着说着:“关帅,这事我也不明白,不过刘豹毕竟是一方之帅,再加上火弹看似猛烈,实际上烧到火旺还有一段时间,除非倒霉被立刻命中,应该死不了。”
关彝说着:“刘豹死不死,已经无关重要了,明日吾部就可进军关后,并州也将被一举横扫,他的下场已经注定了。”
说着,站了起来,转了几圈,叹的说着:“陛下曾言,这人也是英雄。”
罗尚闻言,却是说着:“关帅,这人刻薄寡恩,横征暴敛,这时又引着北夷入寇,实是罪无可赦,是乱臣贼子,怎么能是英雄?”
关彝一听就笑了,说着:“你说的不错,只是彼之英雄,吾之仇寇罢了!”
沉吟了片刻,说着:“这人的资料,我反复看过,出身也算是匈奴贵人之后,作战勇猛,屡有斩获,先后为曹氏和司马氏所重。
这人文才武略都有些,可惜是居心不正,就无药可救,再多才能也只是助纣为虐。”
这个时代,这种人却也不少,再说,再怎么贵人之后,岂能比得上华夏贵胄?
转过头来问着文士:“现在粮的情况怎么样?到底多少粮食能用?”
“吾已经查看过,吾军中,还可用十日!”军中文士欠身,说着:“入了关之后,只要刘豹不丧心病狂,一把火把粮食烧了,就不需要后军再送多少粮食了。”
雨点噼啪落下,一行人还在雨中找了个已经破旧的村子,这村子里原本就没有多少人了。
莫护跋坐在一处庙中,心里翻腾,双眸炯炯,听着屋外沙沙的雨声时紧时慢。
片刻,就见得了有人进来。
“怎么,清点了?”
“大长老,出来时万余族人,现在只有五千了!”这人哭喊着的说着。
莫护跋知道损失不少,想不到这样多,顿时一阵晕眩,不由怒的说着:“我早就吩咐立刻走,为什么还会损失这样多人?”
“大长老,我们第一个撤退,结果刘豹这个贼子就对我们动手,被拦截着,撤不出去,死了不少人了。”
莫护跋一个激灵,顿时明白了,自己第一个撤退,刘豹自然容不得,进行镇压,一方面是战死,一方面是被拦截着,退不出去四处乱窜,没有出路,自然大都被烧死了。
如今,草原部族没有统一,各部自行执政,像是慕容鲜卑,共计两万的战士,总计五万多的人口,已经是草原上最大的部族之一了,可如今全族男子几乎少了四分之一,这对部落来说,是一个沉重的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