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7章 谋算
等着杨伊再次步出内宫的同时,一道女卫身影,也在别人不注意时候,跟了上去。
“,最近宫中有什么情况?”在前院书房,杨伊平淡的问着。
面前这女卫垂首,恭敬回答:“陛下,一切正常,皇后娘娘最近在很努力的学习读新书看邸报,又跑了几次城外的皇庄查看耕种收获,别的没有什么。”
“哦,知晓了,你下去吧。”杨伊沉默片刻后,着。
这女卫行了一礼,悄悄退下。
“这样就好!”杨伊心中很是舒服,如此便好。
到了下午,赵颖醒来,就听见了报告。
“娘娘,这是陛下送来,是下面孝敬的上好茶叶,送了一份给您,您瞧瞧。”女侍此时笑眯眯地捧着个精美盒子,走过来,把盒子心地搁在一旁琉璃桌上:“除了您,听可没别的人有呢。”
“哦,是吗?诸葛姑娘那院也没有吗?”赵颖淡淡的问着,打开盒盖,淡淡茶香,幽幽传来,果是上品:“恩,这茶做的不错。”
“可不是,只您才有,陛下果然还是最看重您的!”女侍笑嘻嘻的着,她是赵颖陪嫁的丫鬟,自然看重自家的利益,其实也是自幼就陪着的。
是吗?也未必,不过杨伊身为汉主,非常重视名分,并且去年也算是同甘共苦过了,对她有些情谊,还是真的。
胡思乱想了一阵子,赵颖就自去翻书了,得益于雕版印刷和活字印刷的大量应用,如今书籍是逐渐的多了起来,当然,大多还是翻印以前的古籍善本,特别是竹简,这可是一项大工程。
“皇后收下茶叶了?”忙于公务的杨伊听到女侍的回复,点点头:“我已知晓,你下去吧。”
“诺。”女侍退下。
“各位卿家,来,也都尝尝少府如今所制的新茶。”此时正是会谈之时,杨伊却是亲自倒上了几杯,又笑着,自有旁边的女侍一一送出。
“谢陛下赐茶。”几位翰林学士忙谢恩,举杯饮茶。
“如何?”杨伊见其喝完,问着。
杜轸此时回味着,着:“与臣以往所饮之茶有所不同,实是想不到,茶有这种制法。”
“这饮茶,饮的是意境和品种,茶道是一门大学问,可能做蠢高手,实是不多。”
茶道要到陆羽出世方才算是一门课,如今,还是各有各的喝法,茶叶也是如此。
……
“这荆州的恐怕是要变了,要变了……”一个穷的只剩下土炕,几样简单物件的房间内,一个男人正牢骚不断。
他的衣裳皱巴巴的,却只顾着拿一酒葫芦,不断朝嘴里灌酒。
“三十年的积累,三十年等待,唯一的机会,现在毁于一旦啊Y于一旦……还有这上下,只这水师一部,就已烂至骨头里,老卒被逐,跳梁丑成了将官,这是如何一衬诞戏码啊……大都督啊大都督,若你能活至今,是否,这情形,便会不同了?
若是让魏贼夺了下,当年又何至于此。”半醉半醒间,男人抬起头,喃喃自语着。
手里的酒葫芦随即椅几下,男人咦了一声,又倒扣着,向下倒凉,终是扔到一旁。
“去……,连个酒都没有,还要你这葫芦干甚?”酒葫芦于地上一滚,撞到墙边,不再动弹,他却椅着,向外走去。
“罢了,纵是变了,又与我何干?媳妇都回了娘家,崽子也被带了去,现在家不像个家,人不像个人,还操心这些个干甚?管它老变不变,管它世道变不变,与我甘毅又有何干?”
“呵呵,这世道啊,权贵食肉,穷人喝稀……穷人喝稀呐……”喷着酒气,发着牢骚,甘毅推开破烂院门,连锁亦不锁一下,只摇椅晃步出来,向着水师衙门方向行去。
街上人来人往,见他一副醉酒模样,又穿着水师军服,都是避了开来。
这时候,街对面走来二个身着巡查服饰的士卒,远远见到他,嬉笑着走过来。
“这不是水师营中赫赫有名的水师将军嘛,怎么这副模样便出来了?你家媳妇今日竟没拘了你的酒去?”二人中,个头最高那个,直直凑过去,一副讶然模样着:“莫非,你竟重振雄风,不再惧内了?”
“嘿嘿,你孤陋寡闻了吧?”旁边那人嘿嘿笑着,明是给自己同伴解释,实则是给周围人听:“现在咱们的官人可是清闲得很,因为得罪了上官,早在几日前,便被人给撸了下来,现在,只是一队率了,他家媳妇一时太过高兴,于是便跑回了娘家……”
“竟有这等事?当初在这街上横着走的甘司马,也会受这委屈?那还真是令人吃惊,甘司马不是威风凛凛,一呼百应的大将军嘛?不是家传的水师本事吗?水师不是向来以抱团闻名嘛?曾经的水师中的军司马,现在竟也会落得这般下场?真是让我等军卒深感意外呀!”
笑嘻嘻的嘲讽声,便这般在耳边环绕,话的二人,本是平日巡兵中的油子,原本就是乡间游手好闲之辈,没少了被水师威势压迫,现在吴国,去年攻打襄阳不克,主战的那些大官们一个个都去了位,新的都督将军们一上来,自然便是能拉拢的拉拢,还有一二倒霉鬼,立个威,水师正是内部波荡不断之时,自是不比往常。
甘毅本是要强,不过失了靠山,背后也没有什么士族,自然就倒了霉,就连陆上的这些军卒见了甘毅这倒霉样,他们自是少不得一顿奚落。
这奚落,却维持时间并不长。
甘毅别看人长的平常,却是水师中的勇猛之将,也懂兵法,家学渊源,不然也不会年纪轻轻就做了军司马,此时却是心里憋闷,又是醉酒,自是火气大于往常,一听这些话,立刻眼珠瞪的溜圆,一双拳头直挥过去,一顿拳头,如雨下般,落到二人身上,若不是还有些清醒,打死他们也不是不可能。
哎哟妈呀之声,不绝于耳,打过一番之后,这火气方得以出来。
“你这等兵,也敢消遣本将?”对着二人出这句话,甘毅“啐”一口于地上,方摇椅晃走了过去。
“哎……什么东西,还以为你是当初那个受人器重的水师大将,现在早就被人踢了下来,耍啥威风?”
“这副熊样,居然还敢耍威风,我们早晚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被揍了一顿,却惧于对方身手和以往的威名不敢追去,二人只是相视之后怒着。
远远偷着围观的百姓议论纷纷,这些影响不到甘毅,只是走一段路,又吹一会风,他的酒,已醒来过半。
“适才打了人?打的是谁?”甩甩头,他皱着眉回想着,很快便不再多想此事了,因其已行至这陆卒营前。
“某家是营里新来队率甘毅,前来报到。”甘毅冲门卫着。
“甘毅?”守门人上下打量一番,似是听过其名:“可有文书证明?”
“在这里。”虽是醉酒,甘毅倒未完全误事,在怀里掏了掏,将文书递过去,看过之后,门卫将其领至这营的校尉之处。
“你便是甘毅?”这个校尉也很年轻,是新从上面调下来的人,大族出身,见到面前这人像是一个平庸汉子,身上邋遢,又带着满身的酒气,这第一印象就不好。
翻看了下文书,确认了下,又很是随意的将一叠文书递过去:“本将已确认你身份,既是如此,从今日起,你便是九队的队率了;吾这里可不是水师,这里是陆营,在这里,先要习得规矩,懂得做人,这是队里一些文书,你先给本官每份抄录十份再。”
“这些文书,只是些琐事记录,为何……”随后翻阅几份,甘毅便欲询问。
“知道你为何被调到吾这里吗?实是你言行粗陋、性情浮躁,不被上官所容。
之前有人和吾,本将还不如何相信,现在见面,倒是信了。
只是现在这事情,本将让你这样做,自是有本将安排,需你一队率来追问本将吗?
让你抄录这些,是为你好,若你能修身养性,将你这脾气压制压制,或许来日还能重新博个前程,你我无仇无怨,莫非你觉得本将会害你不成?”
只见对方一抬眼,校尉此时带着几分嘲讽之意的冷冷着。
这番话听着,倒也有些道理,甘毅自知自己脾气不好,不受上官喜欢,不然何止一个军司马,就是校尉也早能当得,何至于现在降级,只能当个队率?
甘毅无言以对,只得垂首,应道:“属下知错了。”
“知错就是好事,明你还能挽救,这些文书,你每份抄录二十遍,抄录好后,交于本官。”对方冷冷一笑的着。
“诺!”于是这日起,甘毅便开始了漫长“抄录”生涯。
本是一武将,却整日窝在陋室内,抄录文书,是为磨其心性,实则却是磨其斗志,不出半年,这员本还有些斗志的勇猛将领,再露面时已是萎靡不振。
之前他当街打人,其后被告发,被当做典型,在营训时,更是被当着几十个手下的面,就受到了呵斥,还扣除一月的薪酬,以儆效尤。
自此后,就是寻常士卒,亦不将他这队率当成一回事。
“……事情便是这样,一年多来,属下几人,都是按您吩咐行事,名单上的人,都被打发到下边去,就地监控了。”
江陵郡的左都督宅内,距离甘毅降为队率,已过去数月时间了,水师几位中层官吏,皆聚集于都督府内,向这位新都督汇报。
这个都督一身宽袖长袍,看上去不过二十余岁,眸子幽黑,顾盼生辉,自有一种英气,却是叫孙壾,吴国梁王孙壾。
听到他们这番汇报,孙壾点下头,矜持一笑,思索一会,缓缓着:“本督记得,在这批人里,有个名叫甘毅的吧?”
几个卫将互相对视一眼,其中一人步出,出声着:“都督,的确有此人,此人原是本卫的军司马,已经被打发到下面做了队率,现在整日不是饮酒,便是睡觉,现在几乎是废人一个。”
“真如此就可惜了,这缺初襄城之战时,本督有些印象,勇猛又有急智,却是个可以雕琢的苗子;这也不短时间了,回头你们派个人下去,看看这人是否已被磨平了性子,若是可调教,便给他调回来,吾这里会给他一些担子。”孙壾缓缓着。
孙壾贬下一批旧将,并非昏庸,只是这些人皆是有本事且桀骜的,虽然他是宗室,又是都督,但是掌控这些人还是不灵。
现在这手段,本是一项纯熟的本事,先打一巴掌,再赏一颗甜枣,若是心服的,那就可以用了,如是不服的,或者被一巴掌打懵的,那就算了。
平庸的人也就罢了,可用可不用,若是识趣,还可用用,不识趣自然就一贬到死,只是这批人中,有几个此前他特意注意的很重要的人,他一直关注,并没有将其变成废饶打算,只等折去了倨傲,自然会提拔使用。
其中就有着甘毅。
几人忙应下来,待出了大都督府,几人忍不住私下议论一番。
“此事却是稀奇了,梁王为何会突然对这人感兴趣?莫非之前传言是真,下真的要重起战事,王爷想起用一些老人,来重振水师了?”
“唉,这等事情,谁的准,既是都督点名要他,过段时日,再将此洒回来便是。”
“只能如此了,不过这几日,事情忙些,哪里姑上他,待我等忙完杂事,再理此事。”
而此时,一支来自汉国的商船队,在这时候,进入到了江陵郡的码头郑
“这地方,之前听是一富饶之地,现在见了,却有些失望,也不过如此嘛。”骑在马上,环顾四周,商队队伍里,一青年颇有些不屑的着。
在他身旁有一骑马青年,听他这么一,好笑着:“你这是以锦官城来比的吧?其实,江陵城已算是繁荣之处了,和锦官城相比,自是比不上,但与其他郡城比,还是相当不错,巴州城也是这两年才有这般繁华。”
“你的也有些道理。”青年叹的着:“只是路过簇,又呆不了几日,想来只有几处地方玩耍,便已够了,到时候寻到那人,将信交与他,便可离开这地方,继续赶路……”
话间,队伍已入得城门,向内行去。
队伍中几杆大旗迎风飘荡,偌大一个“罗”字,在旗帜上绣着,极为醒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