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怒意
太学院所处位置虽不算偏僻,但是却少有人来这更为偏僻一角的楔园.....
此时,已然是入了夏,凉亭里的纱幔与那周围的花草树木却为两个小娃留出了一片阴凉,凉亭里,良玉探着身将云儿那单薄的身影完全遮住了,她手心里捏着小巧精致却泛着药香的玉盒正在云儿身上忙个不停。
“明儿是旬假,有两日的假期,你只管带着你那两个近身伺候的出来,我倒想好好瞧瞧,是个怎样的奴才,竟是如此胆大妄为.....”
这是良玉第一次如此震怒,白玉似的脸越发的白,唯独那双黑黝黝的凤眸愈发深不见底。云儿却是笑了,只是那笑却只因为面前为那忧心惦念愤怒的少女。
“原来月中便是旬假....”少年好听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恍然,只是在看见良玉那越发紧蹙的眉后,便立即收敛了自己那欢愉的情绪转为乖巧“良玉说什么,便是什么罢...”
一副顺从的乖巧模样让良玉再次没了脾气,就连手底下上药的力道都轻了不少,只是语气仍旧有些埋怨“你那宫里的人就该好好惩治惩治,他们一介奴婢,还真就能与你这龙嗣相比不成,瞧瞧,竟敢如此怠慢....”
良玉嘴巴不停的数落着,云儿的心里却是一片明媚“你这皮肤嫩着呢,虽说我爹曾说过,身上有些伤疤铭刻的才是真男儿,但这不代表身上被蚊虫叮咬留下的疤痕也是小男子汉....”
原本还沉浸在被人关怀氛围里的云儿顿时被良玉这句话弄得有些哭笑不得,但他也确确实实的给了回答“我记得了....”他抿了抿唇,怕良玉嫌他不够干脆利落,又道
“我也想惩治他们,可是如今宫中看我笑话的不少,更别说如今我半点儿能力也无,即便是今日胜了,明日也不过是继续重复罢了,我想,要么不做,要做,必然让他们老老实实妥妥帖帖....”
看着白嫩皮肤上的点点红肿,良玉伸出食指在玉盒里的药膏轻轻拈了拈小心的覆了上去,心里又是骄傲又是不忿,两种情绪交织,让她许久未曾开口说话。
直到那两只胳膊和小腿还有后背都被良玉涂了个遍之后,那小巧精致的玉盒也被良玉扔进的云儿的手里“如何将他们治的服帖我不管,我想管的是你如今的生活....”
少女一身华服,白色绣着桃花的中衣,外罩白底绣着粉色桃花的流云锦,一身衣衫再是简单不过,可这流云锦却是有价无市,非常人能穿,学院里,不知多少人艳羡。
乌黑的发丝挽成两个花瓣状的包包头,上面粉色的珍珠与同色的发带垂落,将良玉本人白雪般的肤色衬托的宛若桃花一般,当真应了她那衣衫上所绣的桃花的景色、
一双柔美的眉毛狭长入鬓,微微上挑自含威仪的凤眸,挺翘圆润的鼻头,笑时温润,不笑时显得有些薄凉的唇角。良玉挺身而立,面容肃穆,明明威仪万千,本该让人心里犯寒,可云儿却是笑了,笑得比良玉身上所绣的桃花还要明艳。
“良玉事事为我,我又怎会让你失望.....”他勾着唇瓣,一句话被他说的一字一顿,很是认真.....
良玉定定的看了云儿好一会儿,方才展颜一笑,那两个包包头上的粉珍珠串与发带,正随着风飘荡“那便这么说定了,明日卯时我来接你,去我家用早饭,另外,我还有礼物送予你.....”
一听礼物,不知怎地,云儿的脑海里竟是闪过那日的情形,面上有一抹红晕闪过,原本就挂在脸上的明艳笑容便又深了些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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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厢良玉在太学院为云儿身上被蚊虫所咬留下的痕迹操碎了心,那厢的神武府里,怜汐却是哭的一塌糊涂。
“白妈妈,怜汐实在是不想学了,好累啊,好疼啊....”小院儿的石凳上,怜汐正捏着帕子哭的双眼红肿好不委屈,面前的石桌上摊放的月季花绣了一半儿,花花绿绿的绣线上,若是细瞧还能看见点点猩红的血迹。
白妈妈规规矩矩的站在怜汐稍远一步的地方,那双睿智的眼如今却有些神色不明“老奴知小姐疲惫,但这女红女戒却是小姐这个年岁本就应该学的。”
顿了顿,白妈妈又加了一句“整个帝都,莫说是神武家这等存在,便是那些平头百姓,也没见哪家的姑娘不学绣花......”这话就有些重了,怜汐脸上还垂着泪,粉嫩的小脸,却是阵青阵白。
白妈妈好似没看见怜汐难看的脸色“即是小姐不喜女工,那咱们,今日就先背背这女诫吧,还请小姐随我诵读,鄙人愚暗、受性不敏、蒙先君之余宠.....”
这厢白妈妈张口背诵,抬手又将一本女诫翻开递了过去,怜汐愣愣的接在手里,脸上的泪滴却是早已在这段时间里被风吹干了....
拐角处,柳月柔正和安姨娘并肩站在一起,二人脸上神情各异,唯独一样的,就是眼中对怜汐的不喜与失望,二人面面相视,皆由身边的大丫头虚扶着缓缓转身远去。
直到看见了主院的那片竹林,安姨娘方才有感而发的出声道“怜汐小姐的性子像极了风姐姐,如今还小,这往后......”
柳氏面上尚有柔和之色,眸色却是一时不明“任她像谁,神武家的孩子必须有神武家的样子....”说着,柳氏伸出一指轻轻的按了按额角,一副头疼的样子“也是我身子不好,要不然,当初,我便早早的将这一双儿女招到膝下教养了....”
安姨娘笑了,拉着刘氏抬脚进了主院寻了一处亭下落座,一旁的几个丫头会意的端过清水与精油等物,伺候着安氏净了手,蘸取了良玉亲自提取的提神醒脑的精油轻轻的探上柳氏的额际为她按揉起来。
“姐姐,这怜汐小姐和钧柏少爷往后如何尤未可知,可是这怜若如今还是个牙牙学语的孩子,若是教导得宜.....”
彼时的良玉还不知家中二位长辈对怜汐的看法,她却是正在楔园里正与云儿比划着招式。
初夏的风很是柔和,可两人俱是用心之人,没用多久,那汗水便顺着额际流了下来,可是细瞧,却能看见两个精雕玉琢似的娃儿,分明是一副笑妍妍享受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