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番外篇二(15)
周斯年挑了挑眉,冷淡道:「这事看缘分,微臣也无计可施。」
萧衍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心想也是。
「你家两个小子四个月了吧?」
既然问出口,干脆一次问个清楚。萧衍一手支着下巴,郑重道:「左右事情告一段落,不急那一时半会,中午留膳顺道叙叙话。」
周斯年一点不想跟他叙话,板着棺材脸:「臣还有事。」
「急着找你那妾?」
周斯年:「……」
萧衍嗤笑了一下,耷拉着眼皮懒懒道:「放心,跑不了。」
周斯年心一动: 「……陛下有线索?」
萧衍没说有也没说没有,古怪地笑了下,「你先跟我说一下关于子嗣的事。」
「子嗣看缘分,你不是不久要选秀?」周斯年有些心急,他家那白眼狼什么事都干得出来,晚了就怕有变,「若是陛下有线索告知,微臣感激不尽。」
是的,周斯年其实心知夏晓丢得蹊跷。
若非那小白眼狼自己想跑故意支开人,三个暗卫不可能看不住她一个。周斯年事后有亲自去白马寺后山查过,痕迹被雨冲了,却也不是一点不留。更何况夏晓丢了之后,阿大阿二也一并失踪。
要不是公务太多,腾不开手,他指不定这时候已经找到人了。
不过妾室出逃是大过,周斯年一面心焦一面却又隐瞒了夏晓出逃的猜测。闵氏不知其中猫腻,只当是萧媛心狠手辣,害了夏晓母子。
「选秀之事不急,」萧衍见他终于有了点人气儿,玩性又起了,「不过你家近来可真热闹,好一出大戏。」
萧战被废之后,定国公夫人便亮出了獠牙。偏他那个好妹妹脑子不大好使脾气却十足十的乖戾,两人斗得国公府鸡飞狗跳。萧衍从萧濯那儿听到不少风声,既同情又觉得好笑。
这人再多智有何用?男女之事拉扯不清,这辈子就得栽在女人身上!
周斯年不耐烦了:「既然陛下无其他事,臣下告退。」
「哎哎哎!」
臭脾气!「朕问你的事儿,你还没给个答复。」
「你急也没有用。」
「你府中不是一直用药不留子嗣?」周斯年起身,转身便往外走,「药多伤身,请太医给女眷瞧一瞧再谈子嗣一事。」
萧衍扶额,醍醐灌顶,他倒是忘了这事儿。
这日夜里,萧衍又踏入了钟粹宫。
夏花正坐在梳妆台前拆发,金钗拔下,墨黑的发丝顺滑地铺下来。丝丝缕缕地盖满了她纤细的背脊。萧衍进出随意习惯了,来时也并未叫宫人通报。踏入内室便入眼就是夏花头发落下的这一幕,兴致立即起了。
他总是很轻易便被夏花激起兴致,这点萧衍也很讶然。
珠翠钗环识趣地带着宫人退下,殿中顿时只剩两人。
夏花还在琢磨选秀之事,眉头紧蹙。
萧衍这个人心怀天下,没太多儿女情长,独宠后宫的念头她想都不敢想。想赶在新人大势之前稳稳保住地位,与其祈求萧衍真心,不若率先得子更稳妥。
想得入神,萧衍突然从身后抱住她,吓得夏花差点拿金簪刺过去。
「想什么呢这么专注?」
夏花握着金簪的手藏了藏,低头扯了扯嘴角,笑得仍有心悸:「在想选秀……」
「哦?」
萧衍头低下来,高大的身影笼罩在夏花身上。他盯着夏花的双眸,神情有些似笑非笑,不知是玩笑还是故意地问她:「那你可想出个所以然了?」
夏花眨了眨眼,既委屈又娇气地别过脸。
萧衍就爱她这模样,手指掐住她的下巴抬起来。夏花的一双翦水眸中光影闪动,漂亮的令人心折:「妾身心里害怕,若是将来新人笑旧人哭,妾身……」
娇糯的嗓音吐出这话,萧衍心中说不出的熨贴。
他低头啄了一下她的香唇,哈哈大笑。
「陛下可会有了新人忘旧人?」
「那可说不准。」
萧衍愉悦地勾着嘴角,打横将人抱起来,懒懒道:「花儿啊,你可得再多多用心地伺候朕,若不然,将来……指不定就变你心中所忧。」
夏花嘟嘟嘴低下头,眼睑遮盖之下,一片清明之色。
果真如她所想……
「不过呢,若你肚子争气,朕不介意多宠爱你一些。」
这话说的突然,夏花怔了下,刷地抬了起头:「陛下?」
萧衍轻轻嗅着她颈间的气息,声音低而哑:「……明儿叫太医来号号脉,余下的,端看你自己能不能争气。」
萧衍的后宫空虚,选秀日子定下来便要立即着手操办。如今夏花是诸多旧府女眷中分位最高的,理所应当由她来操持。
大选的消息一出,贵女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头。
新人势力太盛,她止不住有种被扼住喉咙的逼迫感。选秀这事儿说要交予她操持,实则是内务府的人动手,她在最后关头把握住便可。但想着知彼知己往后也好应对,夏花尽量事必躬亲。
这次的秀女分量颇重,夏花翻着名册,心情沉重。
内务府的管事立在夏花身边,静静等夏花翻完。
光是二品以上大员的嫡女就有三位。帝师李太傅的嫡孙女,礼部尚书的嫡三女,大将军府的嫡长女。除此三女之外,还有一个皇帝外祖家武家的嫡长孙女。四个人是此次大选的热门。
这几人若是进了宫,别的高位不说,庶妃之位是跑不掉的。
官宦人家、世家的贵女,多如牛毛。
夏花就想不通,难不成这些人家事先都料准了萧衍要政变上位?否则闺女到了出阁的年岁怎地都不叫家中长辈议亲?
烦躁地阖上名册,夏花命人取了披风过来。
她得去储秀宫走一趟。
人多易生事,这个道理在哪儿都适用。原本这些个贵女,不论哪个都是自家家中的娇客,如今凑在一处免不了要闹。
若是一般小事,夏花自然不会出面。可武家的姑娘掺了进来,这事儿便不算小。毕竟这位可是当今圣上嫡亲舅家的姑娘,极有可能坐上凤位。一个处理不当,萧衍是铁定怪罪的。
见她终于起身,管事心中狠狠松了口气,淑妃娘娘愿意管真是老天保佑。
三月里有些倒春寒,风吹在脸上冰冰凉凉的。
京城这两年雨水多,今日从午时便又开始下雨。绵绵细雨下得惹人心烦,夏花裹紧了披风,乘着歩辇匆匆赶过去瞧瞧。
储秀宫的主事嬷嬷正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攥着手,一个个急得转着圈儿地难受。一见到老远夏花的歩辇过来,跟见到救世的观音似得热切地迎上来。
夏花没下辇子,不过一群人冲上来,立即把事情交待清楚。
今儿这事委实不算小,武家姑娘对上了从一品大将军家的嫡长女。若是身份低些还好处理,可这姑娘也是坐上凤位的候选人之一。夏花打量着那从耳朵一路划到鼻梁的血痕,一口气差点上不来。
武家这姑娘可真能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