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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是连声的怒喝, 虽是女声, 却吼出了不输男子的气势, 令众位宾客都震了一震, 就连已经跑远的花焰都难免觉得耳朵一吵。
凌傲雪脾气她也见识了一二, 花焰去绑人的时候就见她在怒斥自己的侍女, 嫌她选的步摇不好看不衬她, 末了还要拿她多看了两眼羽曳来说事,那侍女也是五大三粗, 然而被凌傲雪骂得眼泪都快流下来了。
花焰想象了一下羽曳此刻的境遇, 不禁升起一丝同情——等等,打住, 他有什么可同情的!
求仁得仁罢了。
当山现下是真的乱成了一锅粥。
凌傲雪似崩溃一般大吼大叫,毫无形象可言, 原本这时候她应当已经换好嫁衣准备上花轿了, 但她现在鬓发散乱地怒骂羽曳,抄起手边一切能丢的东西朝着羽曳砸去!
地上已经满是花瓶茶杯茶壶碎片,就连椅子都被凌傲雪砸的四分五裂,她虽然武艺比不上其他当山亲传弟子,但力气也绝不是寻常手无缚鸡的女子可比, 那些边角有棱的东西砸去,速度极快,堪比利器,羽曳不能反击,只能狼狈躲避,额角都被砸出了一个血口,鲜血沿着他的颊边滑落,身上也多多少少留下些伤痕,他面容惨白模样凄惨瞧着很是可怜。
羽曳嘴上似乎还想劝说,但凌傲雪如今是真的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门外有其他当山弟子在,然而根本没人敢上前。
他们原本想等凌傲雪稍微消气一点,再上前稳住局面,奈何凌傲雪发起疯来和她爹倒是一个模样,两只眼睛被怒火烧的赤红,体内似乎有无穷无尽的力量。
终于,等到百忙之中的凌天啸亲自前来。
凌傲雪见了她爹,当即便扑了过去,声如洪钟地嚎哭道:“爹!我不嫁了!他骗我!他有别的女人!他跟别的女人做过那苟且之事,还骗我说没有!”
凌天啸道:“可有此事?”
众人纷纷把目光投向羽曳。
羽曳额头上的汗流的都快和血混到了一起,他目光淡淡,似乎很哀伤:“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如今……”他咬牙道,“对傲雪一心一意。”
凌傲雪立刻吼道:“那女子说你当初也是这么对她说的!”
羽曳道:“我又没有娶她。”
凌傲雪道:“那那个魔教妖女呢?你不是原本要娶她!你还对她那般温柔!我看你根本是旧情难忘,你心里根本没有我!”
羽曳刚才还能保持心如止水,可听到这里也难免被刺。
是啊,他原本是要娶她的。
为什么现在会在这里和这个疯婆子纠缠?
凌傲雪还在咄咄逼人口出恶言,黝黑的面庞甚至显出了几丝狰狞,她身材粗胖,全身皮肤都黑,五官生的也十分随便,若不是出身好,羽曳寻常连看都不会多看她一眼。
若不是出身好……
这几个字简直仿佛梦魇。
他如果不是无父无母,出身低微,又何必如此努力拼搏,别人一出生便有的,他要竭尽全力,却还未必能得到。在魔教,他是异类,在正道,他也是异类。
偏生他既没有出身,也没有武功天赋,除了一颗脑子别无所有。
百般筹谋,最后还是落得这般荒唐结局。
凌傲雪吼道:“你说话啊!你为什么不说话!你到底是不是对那个魔教妖女旧情难忘!还有你那些红颜知己们!你跟我在一起就是为了我爹的权势吧,你根本不爱我!是不是!你说啊!”她说着说着,脸上眼泪流得更凶。
羽曳想说,是的,我确实旧情难忘。
毕竟他从花焰出生时便一直在看她,眼见她从一个小粉雪团子,长成了扎着两个牛角辫的女童,再到出落成越发美丽的娉婷少女,从无戾气,亦无忧愁,明明被父母龙上天,却也不见骄纵,活得明媚又天真,他甚至舍不得去摧折,倒希望她一直如此。
娶她固然是为了前圣女一派的势力,但又何尝不是因为真的喜欢,盼着早日娶她过门也绝非虚言。
奈何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哄都哄不回来。
甚至刚才明知花焰是来害他,但见她拙劣又别扭的演技,羽曳还觉得有点可爱。
若他再有耐心一点,等与她成了亲再起事,不知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
羽曳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我既已叛出魔教,自然对她毫无感情,也绝无可能。傲雪,你为何不信我?”
只是随着他们俩的对话,周围小声议论道。
“那魔教妖女竟来了?”
“她真的来了?她来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破坏这门亲事呗!当真是见不得人好!”
“哈?这也能算好?这羽曳只怕……”说话之人欲言又止。
“我怎么信你!我如何能信你!你这个骗子!”凌傲雪一边又想砸东西,一边大声道:“反正我不嫁了!”
她实在难以忘记刚才所见所闻,那女子贴着她的未婚夫婿,口中说着两人的私密房事,和他们说过的情话,有些甚至连她都不知道、没听说过,那女子还历数了羽曳曾经有过的红颜知己,凌傲雪气得浑身发抖,恨不能扑上去咬羽曳的肉。
见凌傲雪愤怒至极,凌天啸的表情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他目光阴沉地盯着羽曳,要不是凌傲雪还在他怀里哭诉,他可能现在就已经对羽曳动手了。
羽曳心下知道,凌傲雪正在气头上,一时半刻是哄不好的,这亲怕是现在结不成了。
果然,明明万事俱备只等新娘上花轿,可凌傲雪说不结,凌天啸就真的能让亲事为她停下。
他一个人顶着老脸,去同宾客解释,宾客们再如何觉得荒唐可笑也不敢在凌天啸面前表现出来,纷纷和善的表示可以理解,顺便表达了对凌大小姐的关切。
她真的有个好爹。
羽曳换下婚服,简单处理了身上伤口,重新穿回了他的月白衫子。
然而一夜之间,他仿佛又变成了那个丧家之犬,周围人议论纷纷,对他指指点点。
凌傲雪骂得太难听,就连宾客都能听见,他们开始指摘他行为不端,说瞧着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果真不愧出身魔教,也是个放荡不堪的,那魔教出来的哪有什么真正的好人。
羽曳不止不能出声辩驳,还得保持微笑。
以前看了他会脸红的那些女弟子,此时也都用十分复杂难言地眼神看着他,仿佛他脏了一样。
羽曳快走出殿外,目光略一顿,停在了一个角落处。
那里坐着一个身材窈窕、玲珑有致的女子,她正拿了一盘婚宴上的点心在吃。
脸是易容过的,可动作他却无比熟悉,她吃点心时会下意识的翘起嘴角,舔舔手指,然后眯起眼睛,开心时腿也会跟着翘起来,仿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