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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摸排线索

    先拦了一个黑脸膛汉子打问。

    汉子操着张家口口音,舌头根子邦硬,他告诉秦着泽他刚来安次打工,不知道谁是谁。

    见走来一个怀里抱着孩子的妇女,秦着泽笑脸迎上,“大姐您好,打听一个人家。”

    秦着泽不着急出黄鹤名字,他要看妇女反应。

    看秦着泽穿得油光水滑,戴着墨镜,张嘴话挺有礼貌,妇女晃了晃身子,哦哦地哄着要睡的孩子,“谁家?”

    “黄鹤。”秦着泽保持微笑。

    “前边那家就是。”妇女扭身朝后面用下巴示意给秦着泽,“看见那棵枣树吗?紧挨着树的哪个门口。”

    “谢谢。”秦着泽微微欠身。

    在和妇女错身而过时,妇女又补充了一句,“他好像没在家,我们两家挨着住,好些没见着他了,常年也见不着他回来几回,你是他朋友吧?”

    “哦,我们是远房亲戚,我到安次办事,顺便过来串个门。”秦着泽不疾不徐稳稳地答道。

    “是这样啊,你去吧,他妈在家呢。”妇女怀里的孩子开始哭闹,完轻轻拍着孩子走了。

    秦着泽声谢谢您,迈开大步直奔枣树下。

    在门口敲了敲半掩的门板,里面没人声,也没大狗扑出来,秦着泽摘下墨镜指了指枣树下的石板凳子,示意叶修过来坐在树底下假装歇脚乘凉等着他,拍了拍三太子的狗头让他蹲在树下老实呆着,他把墨镜挂在衣襟扣子上进了院子,“有人吗?”听一听,接着问,“家里有人吗?借个火儿用一用。”

    没动静。

    又问了一遍,还是没动静。

    家里没人?

    秦着泽见屋门开着,一只老母鸡带着一群鸡仔出出进进,拉了一地鸡屎,他没进屋,把手搭在玻璃上往里面望,他猜着不能没人,大门二门都这么开着,不怕过路蟊贼顺走家里东西吗?

    思考间,听到噗通一声,随后一声哎呦。

    顺着声音瞅去,只见一白发老太摔倒在院子西南角的茅厕门口,拐棍丢在一边。

    估摸这是黄鹤他妈。

    秦着泽跑过去,边扶边问,“大娘,这是咋啦?”

    在秦着泽的帮助下,白发老太吭叽吭叽起来,别看手掌瘦骨嶙峋,劲头可是不,攥得秦着泽手上出了印子。

    “好了,我扶墙就行,你把拐棍帮我捡一下,谢谢你。”秦着泽来的正是时候,救了她一命,老太太非常感激。

    “您站好啊。”秦着泽试探着松开手,见老太太扶着墙能行,他猫腰捡起拐杖塞到老太太手里。

    扶着老太太蹒跚地走向屋门口,秦着泽一句话没,他不想在院子里吵吵八火地跟老太太聊闹出动静让左邻右舍都听见。

    老太太被摔了一跤,身上这里那里疼着,也不愿意多话,嘴里就重复一句,“得亏有你帮忙,谢谢,得亏你呀,谢谢。”

    一个老太太,声音想大也大不起来,俩人挪蹭着来到屋门口。

    颤颤巍巍地进了屋子,老母鸡以为有人要伤害它的鸡仔,咯咯地把毛炸起来,老太太用拐棍敲着地面,“去去,去。”把鸡轰了出去。

    穿过外屋,进了里屋,把老太太扶着坐在炕沿上,秦着泽跟老太太一交流,才发现她耳背,“大娘呀,就您一人在家呀?”

    屋里的摆设简陋,却整齐干净,空气里浮着一股子旱烟味儿。

    秦着泽瞄了一眼相片镜框,里面镶满了黑白照片,一眼看得到,黄鹤就在其郑

    “啥?”老太太侧头把耳朵对着秦着泽。

    “我问您是不是家里就您自己住?”秦着泽把音量提高八度,带着微笑,望着老太太满脸皱纹的老脸再问。

    “啥?”老太太摇了摇头,“唉,老了,哪儿都不中用喽,唉。”

    既然您聋,那只能再大点声重复一遍呗。

    秦着泽凑过来刚要问第三遍,老太太忽然回答秦着泽,“哦,是我一人。”她连听带蒙,反应过来知道秦着泽在问啥。

    “家里没人照顾您,您生活不大方便呀!”秦着泽把嘴巴离老太太耳朵近点,大声问。

    在屋里,大点声音就大点声音,不容易传出去。

    “唉,老伴儿死的早,有个儿子在上谷挣钱呢,常年不着家,你眼神好,帮我瞅一眼零揪,今是几儿了?”老太太看向板柜上方的墙上。

    零揪和几儿,都是北方方言。

    挂在墙上的日历,每要撕下一张,零散地揪下来,被老百姓习惯地叫零揪。

    几儿,儿化音,几号的意思,多指农历。

    凑过去,了日子,老太太半眯着眼睛掐着关节,专心地算了几下,“上个月初六回来过一次,鹤已经一个月零三没回来了,以前都是隔三差五,这回时间真长呀。”

    完,老太太忽然猜着问秦着泽,“伙子,你是进院儿找水喝的吧?”

    “大娘,不是找水。我路过这里想抽根烟,口袋里没火了,想进来借火点烟。”着,秦着泽麻利地从裤袋里摸出烟海

    瞅了一眼放在炕头上的烟笸箩,里面放着旱烟叶和一杆两拃长旱烟袋锅子,秦着泽抽出烟递给老太太,“大娘,您也来一根。”

    “我不抽烟卷,没劲儿。”老太太呵呵笑着,抬起干瘦的手摆摆,嘴里残留的三五个老黄牙露出来,赶紧抿嘴用唇盖住。

    “您尝尝嘛!这烟好抽。”秦着泽把烟卷往前送了送,亲切地笑着劝道。

    老太太接过来,举起烟卷对着窗户投进的光,眯眼望着烟卷上印的字儿,“老了,眼花得厉害,啥也看不清啦,这是中华吧。”

    得到秦着泽肯定后,老太太侧身伸手够烟笸箩,“我儿子给我买过这种烟,是可贵了,我也没抽出多好来。”把烟笸箩够到手里,开始翻腾烟叶从里面找火柴,“我这么,你别介意哈,我是这种烟都是大领导和大老板才抽得起的,我这个糟老婆子,抽惯了旱烟就像吃惯了粗粮,真要是每每大米白面炒肉炖鱼,还真是不习惯呢,呵呵。”

    没翻到火柴。

    在老太太指引下,秦着泽从外屋锅台上找到一盒,拿了回里屋后先给老太太点上,再给自己点着,已经和老太太熟络,该找话题和老太太唠嗑从中获得黄鹤的信息了,“大娘,你的波棱盖是不是磕破了,撸开瞅瞅吧,要是破了,赶紧用碘佛擦一擦,心发炎感染,儿子不在家,你要多保重身体。”

    被秦着泽这么一提醒,老太太真就撸起两条裤管,果然左腿波棱盖磕破皮窨出血来,“伙子,帮我拿一下那个药瓶。”

    秦着泽从板柜上取紫药水,望着黄鹤照片,“大娘,跟您合影这位是您儿子吧,长得真精神。”

    用火柴棍儿夹着药棉给老太太抹在伤口上,嘴上没闲着,“大娘呀,您儿子做啥工作的,怎么那么忙呀,您身边没人照应太不方便了,儿子抽不出身照顾您老,要是挣钱多应该给您雇个保姆才好,这么大年纪,一个人在家里生活,儿子在外地能放心吗!”

    瞅了眼板柜上放的电话机,“有事儿没事儿要多和儿子通通电话,让儿子知道你在家里啥情况。”起身把药水瓶盖琶,放到柜子上,顺势坐在木头椅子上缓缓吸了一口烟,慢慢吐出去。

    老太太明白秦着泽啥意思,“唉,儿子倒不是不孝顺,厂子里当经理呢,忒忙,抽不出时间回来,经常寄钱给我,要不就让人捎钱回来。”倒腾一口气,继续絮叨,“前几托人给我捎口信回来,过一阵要回来接我去南方大城市,叫什么地震特区,那个城市可发达啦,还能住高楼大厦,出门有汽车,还给我找大医院,治治我的老寒腿。”

    老太太透露的信息量越来越大,秦着泽自然一笑,接着唠,“哈哈,那大娘您真是有福气,养了一个孝顺儿子,还那么有本事,您的那个大城市不是地震特区,要是我没猜错,?”

    瞅着秦着泽,老太太呵呵一乐,“对对,想起来了,,还是你们年轻人见多识广,我们老块块不中用喽,要去住楼房,我真不待见那玩意,就我这两条破腿,早晨下一趟楼,到了老爷儿落也爬不回去,还是我这院儿住着舒坦,又能养几只蛋鸡,还能种菜,瞧见没,我那菜黄瓜都能吃了,你坐着,我去给你摘一根去。”

    挪着身子要下地,老太太实诚老意的。

    秦着泽赶忙起身制止,“您老别动,一会儿我自己去摘就行,谢谢您。”

    “那你自己摘吧,捡嫩的,好吃。”老太太笑起来,赶紧抿嘴盖牙。

    “大娘,您儿子要接您去的那个大城市好啊,那里的楼房有电梯,不用担心爬楼,冬集体供暖,又热乎又干净,对您这腿有好处,您儿子真是个大孝子,越是早把您接过去,您越早享福,和很多老人比起来,您老可是幸福多了。”秦着泽微笑着很会聊,净捡着好听的,他的倒是句句在理,聊不能离开主题,“大娘呀,您儿子没在身边,那儿媳妇也不在呀?要是儿媳妇照顾您的生活也挺好啊。”

    “别提了,唉,二十出头时娶了一个,嫌家里穷,跟别人跑了,那儿以后,鹤再没找过,他跟我过他看上了他们牛奶老板家里的大闺女,可是年岁比人家大不少,后来那个姑娘得病了,所以到现在一直单着呐。”也许常年空巢寂寥,有人这么热心帮助她,还坐下来陪她唠嗑,黄鹤他老母跟秦着泽叨叨起来,得要多一些。

    秦着泽一听,敢情是黄鹤曾经惦记过叶见朝大女儿叶淑娴,或许,这里面真是因为儿女情长未果而导致黄鹤生恨,从而产生报复叶家的念头来从而卷走巨款跑路。

    “那的确应该雇一个保姆,或者委托给朋友发经常过来瞅瞅您,缺煤少米,帮您买一买搬一搬。”想了解黄鹤有什么熟人,秦着泽继续引导话题。

    “哪有朋友发,谁家都有谁家的事做,鹤经常打电话回来,我缺东西,他就会打给商店送过来,没有办法的时候,我就找左邻右舍,邻居们都是热心肠。”着,老太太瞅了眼柜上的电话,“对了,伙子你帮我看看,这个电话是不是坏了,好多没人打进来,我想往外拨,眼睛花得看不清号码。”

    “我帮您看看啊。”

    明知道电话已经欠费停机,秦着泽还是煞有介事地拿起话筒拨了一个号码出去,“大娘啊,电话坏了,等您儿子回来接您,让他找邮电局的人给您修修。”马上又一乐,“既然接您去南方,这个电话不用了,也就用不着再花那份钱修了,您儿子过啥时候回来吗?要是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我可以帮忙找人给你修一修。”“不用,开始安这个玩意儿,我就不同意,每个月花那么老多月租,不如割几斤五花肉炖了吃呢,坏了正好省钱。”老太太摆摆手,“鹤没啥时候回来,我估摸快了,这两我老是做梦,一闭上眼就是鹤,有时候还做那种鹤被人打得浑身血了呼啦的噩梦,整的我半宿半宿不敢睡,每次我一做噩梦,鹤就快回来了,这个梦可有准了。”

    没有跟老太太讲电话坏了月租照收不误,也没有梦和心电感应的关联,秦着泽了两句老太太爱听的,便告辞出了院子。

    给坐在门口石板凳子上假装打盹乘凉的叶修使个眼色,俩人一先一后原路返回到面包车上。

    三太子跟在后面,威武雄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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