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花纹旧皮球
她只会安慰：章建凯你年纪轻轻的，肝肿瘤，医生搞错了吧？
医生没有搞错，幸好是良性的，只是肿瘤的位置不好，本地的医院不敢下手，打开胸腔后只能给缝上，辗转送到了上海华山医院，才把肿瘤切掉了，一家饶心都被吊着，他倒好，悄没声把遗嘱一立就感觉自己已经完成了人生使命一样。
“您最近身体还好吧，酒没有再喝了吧？”
章建凯摸了摸自己的肝，欣慰地：“挺好，我快40岁了，惊不起吓了，你可别再拿出车祸抢救来吓唬我了，吃不消。”
一桌人都忍不住笑了，章嘉许也不例外，“你当时到医院，看我坐在外面，你怎么骂我的还记得吗，我给你模仿一个啊，‘你不是抢救吗，金刚狼懊这么快？！’”
大家哄笑，似乎那件事里的悲伤成分早就被剔除干净了。
“你那女朋友田宝宝真的过分，哭着给我打电话，我以为你要死了知不知道！”
章嘉许辩驳道：“还不是因为担心你才哭啊，骗你怎么了，你不骗人?”
一餐饭也算其乐融融，就算章嘉许曾经和佟于芳心存芥蒂，这一刻还真像一家人，佟于芳也是第一次带着他去看二楼准备好的房间，顺便还看了主卧，还做了一番比较，：“你看呀，你那间屋子看出去风景更好呢，正好是对着区人工湖，采光也很好。”
“那间是书房吗？我看看。”那间房在佟嘉鸾房间边上，门虚掩着。
偏偏只有今没上锁，佟嘉鸾刚把初中的课本整理完放进去，章嘉许一打开，看见一个掉了花纹的皮球，便啪一声把门关上了，连楼下的章建凯都被惊到了，巨大的关门声，然后他头也不回地就往门外走。章建凯追出去，他已经打上车走了，只能走回屋里，问：“怎么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佟嘉鸾紧张地捏着衣角，佟于芳呵斥她：“这些东西不是早就叫你扔掉了吗，你是故意留给他看吗，！”
“阿芳你……你不要总是这么跟嘉鸾话，嘉鸾你告诉爸爸，你哥怎么了？”
“那是我亲哥哥的皮球，我不想扔，那是他唯一留下来的东西，他的死跟我有关，我要留着纪念。”
佟于芳一摔碗，啪一巴掌打在佟嘉鸾脸上，不重却足以让佟嘉鸾流泪。
章建凯把老婆推向二楼：“你上去，不叫你别下来。”拉过佟嘉鸾，“嘉鸾，那件事对他来，跟你一样难过。”
“我没有要他陪我一起难过，我知道你们都想忘了那件事，可是我就是做不到。”
“嘉鸾，那件事对他有阴影，非常重，他也为这件事付出了代价，爸爸只是希望，你们不要再因为这件事影响感情，我们已经是一家人了。”
佟嘉鸾泪水肆虐，章建凯不断地给她擦眼泪，佟嘉鸾接过纸巾，心痛不已，那个皮球的主人去世之后，再也没有一个真正的爸爸像这样温柔，他不是自己的爸爸，他是章嘉许的。
“爸爸，我错了……”因为是这世上最好的爸爸，只要有一个这样的爸爸，一千次一万次道歉，颠覆了生命中所有的情节也心甘情愿，“哥他不会有什么事吧，我不知道他会去看那间房间……对不起……”
都已经黑了，刚才都没问清楚他到底住在哪里，手机已经关机，不敢打电话给许萌韵，许家人没一个好惹的，但是有个例外，章嘉许的舅舅许靖芃。
“没事，他就是心眼，去跟你妈妈道个歉，脸疼不疼，要敷一下吗？”
佟嘉鸾匆匆摇头，然后跑上了二楼。
章建凯打通了许靖芃的电话，那头正在哄女儿，有些不耐烦，“什么事啊，快讲。”
“哥，你知不知道嘉许现在住在哪？”
许靖芃呵呵一笑，无奈地：“凤栖酒店，1621，你怎么当人家爹的，孩子这样你也不管管。”
“在蒋霁明眼皮底下，他不也没办法，我抽个时间找他谈谈，他也许比我有办法。”万不得已，真不会联系这号人物，丢人。
许靖芃哄着女儿：“霖霖，跟叔叔生日快乐，来，”然后电话里传来奶声奶气的“生日快乐”，许靖芃又教她叔叔再见，结果她拜拜，uncle拜拜……家伙三周岁，皮的不行，章嘉许去一趟就破一趟相，号称许若霖的指甲不拔干净就再也不去外婆家了。
许若霖非常讨厌章嘉许……
这家的卡布奇诺也非常讨厌章嘉许……
章嘉许回到凤栖酒店的时候，黎岸刚洗完澡，裸着上半身正在擦头发，嘴里叼着颗葡萄。看见章嘉许阴着脸，把葡萄吃进嘴里，问：“怎么了，这顿饭主菜是枪药啊？”
章嘉许书包一扔，拿出了衣柜里的浴袍就走进了浴室。黎岸虽和章嘉许亲近到无法再亲近，但是极少时候能读懂他到底在想什么，不懂没事，可以问。
“唉唉，你没事儿吧，先出来让我瞧瞧，哪不舒服呀。”
“没事儿，吃撑了胃不舒服，现在好多了。”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没事常备胃药，不知道他哪又会捧着胃疼到冒冷汗。没过多久他就从浴室出来了他这个傻逼终于还是长成了自己时候幻想的样子，一道干净的侧面轮廓，慢慢突起的喉结，黎岸不禁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颈处。
头发又长了，发量又多，很不容易干，拿吹风机都要吹上半，黎岸举着吹风机对章嘉许：“帮我。”
“难搞就剃掉，耽误时间。”章嘉许烦躁但依旧接过了吹风机，手指伸进他的发丝，粘在一起的亚麻色头发在热风的吹拂下慢慢干燥散开，他依然有着欧美人那样更白皙的皮肤和深邃立体的五官，可是那双眼睛却没有时候的那种幽蓝了，“我是不是应该给你买点进口食品，你看你越来越像中国人了。”
“怎么了，你不喜欢？”四目相对，一个眼里的火瞬间被另一个眼里的水扑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