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冬儿的话
窦德素哭丧着脸将昨日发生的事讲了一遍，却引来方言无情的嘲笑。
“搞不懂陛下心思，拙于揣摩上意，没当场咔嚓就不错了。”
不过李二忧心民生这一点却是不假的，方言同样忧心民生。既然求到了王家村，也总要伸手帮一把的，就算不考虑日后的香火情，单单窦家那个长安城最大的河鲜铺子……
“伯爷，尊客来访，怎可不以茶相待？不如到茅屋一坐。”
林潇潇人未至，清香已闻。方言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据唐善识，唐衣这两日心情不大好，不知是因为自己错了话还是因为林潇潇……
“原来是芳名满长安的潇潇姑娘当面，窦德素有礼了。”
别的行不行不知道，不过单论泡妞的本事，身为世家子弟的窦德素不遑多让，故作潇洒知礼的模样，让方言格外嫌弃。
林潇潇却是微微摇头，浅笑道：“王家村只有一个林潇潇，可能与公子所并不相同。”
窦德素一怔，忙拱手道：“是某冒犯了。”
林潇潇不以为意地摇了摇头，轻咬红唇，美眸直视着方言。
唐善识还在仔细地擦拭着心爱的陶壶，似是已沉浸其中，周围的一切仿佛都与他无关。
方言还在犹豫，冬儿却是撅起了嘴唇，憨憨地哼道：“伯爷，我家姐泡茶的手艺可是高超哩。又是一大早新摘了些嫩茶，伯爷可不要辜负了我家姐哟。”
方言龇牙咧嘴地瞪了她一眼，这丫头乱甚么话，辜负？呐！
无视唐善识与窦德素眼中的暧昧，为避免冬儿再些甚么不经大脑的话，在林潇潇晕红的俏脸上瞄了片刻，方言果断点头同意：“那便叨扰了。”
喜笑颜开的林潇潇更加美艳不可方物，惹得三个大男人心烦意乱地，
那座茅屋已被勤快的主仆二人扎上了篱笆，推开门，一股清香的泥土气息扑面而来。院中整齐地摆着石桌和石凳，一尘不染。一根粗绳贯穿于院中，晾晒数张丝帕。角落里，竟开垦出了一畦藏，泥土翻着，似是刚种了些东西。
这是典型的农家院，却甚是干净整洁，令人心旷神怡。
与唐善识、窦德素二人分座坐下，一套崭新的茶具被冬儿吃力地搬了过来。
林潇潇轻挽了发髻，洁白如藕的玉臂如一双于花间穿梭的蝴蝶，优雅写意。
单论泡茶的手艺，林潇潇确实是高超的，当然，如果最后泡出的是一杯清茶，那便最好了。
方言的喉结上下涌动，却始终没有勇气把眼前这杯五颜六色的茶饮掉。反观唐善识与窦德素，均是鼻间轻嗅，满面陶醉，似是在饮一杯琼浆玉液。
“静雅清幽，沁香微润，好茶，好茶！”
窦德素不愧是世家子弟，摇头晃脑间，出口便成章。
不像唐善识，吭吭哧哧半晌，才在冬儿嫌弃的眼神里道：“敦好茶。”
强忍住胃里泛酸，饮一口，生怕林潇潇再来添杯，忙转移了话题。
……
“流水作业？”
窦德素皱起了眉头，低头思虑半晌，终是摇了摇头，不明其意。
唐善识不解道：“流水与作业分开，我皆知其意，合到在一起，便不知是甚么意思了。”
林潇潇依旧恬淡地泡着茶，唐善识奇怪地问道：“潇潇姑娘可懂得？”
林潇潇抿唇轻笑道：“伯爷是个本事大的，行事又向来是马行空，奴家怎么可能知晓？”
最受不得缺面夸赞，方言舒爽地眯起了双眼，问道：“以少府监现有工匠，不眠不休，几日可作一架筒车？”
窦德素叹道：“不瞒伯爷，下官来时……”
“何以如此见外？”方言故作不悦地嗔道。
没有注意到唐善识同情的眼神，窦德素愣了片刻，笑道：“哥哥来时，曾与上官谈起，少府监上下七十余工匠全体用命，纵是不眠不休，没有三五日的功夫，难以功成。”
“若是采用流水作业，三五日足以造出十多架，这样一来，哥哥便不用再担心了。”
唐善识惊道：“流水作业竟有如此大用？”
相对于唐善识，窦德素在少府监任职，更是骇然，哆嗦着嘴唇，话都不利索了。
“言，你，你可是当真？”
方言笑道：“自然不敢拿哥哥的性命开玩笑。”
窦德素定了定神，起身施了一礼，郑重道：“但求相授秘技！少府监上下，必感方伯恩德！”
示意窦德素坐下，方言摆了摆手，笑道：“也不是甚么稀奇的。我且问哥哥，筒车的构造是否了熟于心？”
涉及到专业知识，窦德素信口答道：“自然。筒车由竹筒，叶轮，水槽等构造而成。”
“若是按照一定的尺寸，循此规矩，抽取数人，分别打造筒车的某一部位，最后再组装而成呢？”
窦德素眉头深深皱了起来，喃喃道：“统一尺寸，分别打造竹筒，叶轮，水槽等，最后再予以组装，如此一来，各司其职，就算最难打制的叶轮每日可做十扇，那完整的筒车每日也可成将近十架……百架筒车，十余日即可交差！”
越是琢磨，眼睛越亮，窦德素猛地一拍大腿，难掩震惊之色，喜道：“言，你可真乃大才也！此秘技不仅可用于打造筒车，就算是军械等，也堪大用！”
方言笑眯眯地道：“不仅如此，倘若某个部位损坏，只需从府库里挑选相应部件调换即可。”
窦德素震惊得无以复加，连连摇头，叹道：“我真是想不出，令师究竟是何方神圣，才能教出言你这样的大才来！”
“一般一般，大唐第三。”
方言随口的玩笑话却被当真了，林潇潇瞪大了美眸，红唇微张：“第一第二是谁呢？”
方言眨着眼道：“自然是陛下和我师尊。”
林潇潇早已听了方言师父不在人世之事，轻叹道：“可惜他老人家已仙逝……伯爷，您家中可曾供了香火？”
方言摸了摸脑袋，摇头道：“待府邸建好，自然是要有的。”
“那太好了！姐和奴婢曾雕刻过老爷的灵牌，手艺还在，可为伯爷代劳。”
不知怎地，冬儿的话听起来总是觉得有一些不大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