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三章 不懂
心中明确，哈里斯要和塞克斯所谓决斗，其背后的用意后，因为担心情况失去控制，波塞冬当真就要当场杀死塞克斯，毕竟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自己也早已明确，人类根本不是海族能够对抗的。
而在这样的人类面前，为了海族能够延续，他当然能够付出任何代价，所以一个塞克算什么呢？
然而，就在波塞冬因此杀心骤起，瘫坐在沙滩上的塞克斯，也被其忽然涌起的气势和杀意，惊得几乎坐都已经坐不稳时，哈里斯却又一次将他喝止。
被哈里斯喝止一刻，原本还目光凌厉的瞪着塞克斯的波塞冬，凌厉的目光，先是莫名颤抖了一下，而后他回过身来，看向神情愈加癫狂的哈里斯时，凌厉目光中仿佛又一次浮现了哀求的意味：“哈里斯……”
只是波塞冬一句“哈里斯”过后，更多的乞求话语，却还没来得及措辞和说出，面对他回首的乞求目光，因为感受到报复快感，神情愈加癫狂得可怕的哈里斯，却在低沉压抑的嘶吼中，又一次将其打断：“难道我说得还不够明白么！”
那一刻，哈里斯的声音显得如此低沉且压抑，可这一刻，在这除了他身上滋滋作响的灼烧和蒸汽，仿佛再没有任何声音的海岸上，他的声音却仍然清晰灌入了在场每一个人耳中，也透过小谢的镜头，灌入了每一个场外直播观众耳中。
听闻如是说辞，原本因为杀心骤起，而霸道凌厉起来的波塞冬，刚刚涌起的气势，也仿佛一下被哈里斯言辞所压抑，目光再次轻颤中，他的神情间也好似再次流露颓败。
是啊，哈里斯说得已经很清楚了，不是么？
带着颓败神色，思虑一霎后，仿佛再无法可想的波塞冬，又试着将有些哀求大目光越过哈里斯，看向了里昂。
可那一刻，里昂也只是隔着墨镜，神情未明地看着他，没有作任何表态。
眼见如此，波塞冬又将更加颓败且绝望的目光越过里昂，看向了不远处精赤着上身，虬结的黝黑肌肉，在阳光下泛着古铜光芒，宽厚手掌也仍然牵着苏珊纤手的先知。
可就像里昂一样，面对波塞冬的目光，神色不再凝重，却也不似往日般温和的先知，也只是这么看着他，目光没有波澜，更毫无回应他乞求的意思。
眼见这一切，已经不知该如何作想中，波塞冬又回头看了看身后无垠冰墙，看了看被冰墙映照出颤抖身影，显然恐惧到了极点的塞克斯后，也看了看那些虽然残存，却都已受伤，在寒气中颤抖的海族宾客。
看过这些之后，波塞冬仿佛真的无措到了极点，因为他已经前所未有地意识到，现在真的没人能够阻止哈里斯了，因为所有的主动权真的都已经在哈里斯手上，因为禁咒就在他身上。
以上客观条件为前提，试问还有谁能够阻止，那个为了爱人私仇，可以不惜毁灭一个种族的魔法师呢？
所以现在，真的只能让塞克斯和哈里斯决斗了么？
可万一……万一塞克斯……
“你是不是觉得……呃……我时间还很多！波塞冬！”
然而，就在波塞冬仍然纠结且害怕着，塞克斯是否会真的明白所谓大义，为了海族牺牲自己时，哈里斯带着痛苦低鸣的又一句嘶吼，却也再一次打断了他的思绪，并将他一下扔进了最最冰冷的现实。
那一刻，原本因为纠结思索，而聚焦在眼前空气的目光，再次循声看向哈里斯时，堕入冰冷现实的波塞冬，目光中也颓败更甚。
因为循着哈里斯低沉嘶吼所致思绪，他当然一下又明确了，此刻哈里斯身上，红光闪耀着的铭文，到底已经灼烧得多深，铭文滋滋作响中，浑身寒雾缭绕，却仍然不停渗出汗水的哈里斯，又到底已经是什么状态。
如此状态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此刻的哈里斯，竟还能够这么站着说话本身，都已经是一种奇迹。
所以波塞冬也知道，哈里斯的时间确实不多了，而他又已经失去了所有的主动权，所以现在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让塞克斯跟他决斗，并且……让塞克斯甘愿被他杀死。
思虑过这些，颓败目光从哈里斯身上移开，再次回头，看着仍然瘫坐在沙滩上的塞克斯时，波塞冬的目光也在不停颤抖着，而后他低沉开口：“你是个海族，塞克斯，所以我希望你明白，什么是自己该做的……”
听到波塞冬如此言说，也就是波塞冬最终作出的决定，本已恐惧到了极点的塞克斯，在所有人道目光聚焦中，无法抑止的剧烈颤抖了一下后，也像是被恐惧压迫得再无法作出任何思考。
无法思考的木纳思绪中，因为自来对波塞冬服从的条件反射，以及此刻恐惧思绪的压迫，颤抖中沉默片刻后，塞克斯也终于在踉跄起身的时刻，颤抖着回应了波塞冬：“嗯……”
起身并回应的时刻，塞克斯就连带着疤痕的眉角，都颤抖得如此明显，而如此颤抖中，他也又一次看向了不远处，浑身都被寒气缭绕着的哈里斯时，目光中更满是恐惧。
也许从此前知道一切真相开始开始，一直到现在，塞克斯都可以说早已经深陷恐惧之中，最终，在波塞冬作出要杀死他，以求得哈里斯放过海族的架势时，他更是绝望到再没了什么想法。
因为无论是实力的差距，还是与生俱来的，对于那位王者的服从意志，一切的一切，仿佛都让塞克斯根本不曾想过反抗。
也许从某一时刻一起，哪怕在塞克斯自己心中，他都已经是个死人，是一个为了海族，随时可以被舍弃的死人了吧。
所以最终站起身来，并回应波塞冬时，塞克斯仍然如此恐惧着，却也像是完全明白了自己的宿命。
那就是用自己的性命。
结束一场最最开始，就因为自己的内斗行为，而意外而起的恩怨。
换取整个海族的延续。
带着如此恐惧起身，并在回应后看向哈里斯，见到哈里斯那让自己恐惧的癫狂目光时，害怕到了极点的塞克斯，甚至想过不如自己了断算了。
可这想法一起，基因深处的求生本能，却又像是在疯狂反抗着他的意志，也疯狂消磨着他的勇气，所以他最终没有动手。
他还是没有勇气对自己动手，所以他像是真的已经认命，却也只是这么恐惧地看着哈里斯，等待对方动手。
那一刻，和塞克斯对视着的哈里斯，看着对方恐惧的颤抖，神情因为痛苦而扭曲着的脸上，当真癫狂到了极点，因为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一半，他已经让塞克斯体会到了真正的绝望和无助，这种压抑过后，如同宣泄般的复仇快意，当真让他如噬血般癫狂。
而接下来，他当然是要杀死塞克斯，用最最直接的方式，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宣泄自己仍然满盈于心的恨意。
带着满腔恨意，如此扭曲又快意地对视了片刻，也享受了片刻对方恐惧目光后，比谁都清楚，自己时间不多的哈里斯，又带着因为痛苦而引发的轻颤，像是在检视什么一般，左右环视了一下后，最终抬头看向了那并不能看到顶峰的巨大冰墙。
如此环视，并略作思索过后，哈里斯再次看向塞克斯时，也于蒸汽和寒雾中抬起铭文闪耀的手臂，指向上方道：“我们……换个地方吧？塞克斯……”
换个地方？
一时间，顺着哈里斯所指，所有人都下意识看向了天际，却又不知道他是指换哪里。
可所有人都没想明白时，缭绕在哈里斯身上的冰冷雾气，却忽然奇异向上方卷动，因为那一刻，哈里斯说完后，也不待塞克斯回应，更不待所有人回神，便忽然凌空而起，卷动着缭绕寒气，向天空疾速飞去。
即便已经被铭文灼烧如斯，但不得不说，哈里斯到底还是哈里斯，等众人反应过来，寒雾的忽然卷动，是因为他网上飞去时，也早已看不清他腾空的身影，只能看到那些随他腾空身影而去，仍然缭绕，却也渐行渐远的席卷寒气。
而后，随着哈里斯贴着明镜般的冰墙飞向天际，冰墙下方因为距离遥远，再无法被牵引的寒气，也又一次在海岸上弥漫开来。
霎时间，没有了铭文灼烧和寒雾蒸发的滋滋作响，寒雾漫散的海滩上，似乎又恢复了一种令人不知如何打破的沉默。
只是淡淡寒舞，再次在海岸上弥散开来，在场每一个人，又都再次感受到那瘆人寒气时，这静默也最终波塞冬打破，因为他也知道时间不多了，所以一刻静默后，他也再次对塞克斯开口。
只是这一次，开口一刻，波塞冬的目光却没有看着塞克斯，而是颓败地看着眼前空气：“去吧……”
去吧。
去送死吧。
这一刻，每个人都听得出来，波塞冬在让塞克斯去送死。
可事情已经到了如此份上，他又能如何呢？
他们又能如何呢？
波塞冬不能如何，因为经过这场战争，他已经意识到了人类到底能有多可怕。
塞克斯更不能如何，他甚至到了这一刻，也仍然不敢违逆波塞冬的命令，因为那种服从，仿佛刻印在了他的基因里。
所以塞克斯没有回应，惊厥中又轻颤了一下后，他同样腾空而起的身形，也一下将周遭寒雾卷出一股旋流。
只是那一刻，塞克斯卷动雾状旋流，身着金绿相间的闪耀礼装，贴着冰墙凌空而去的身影，却再没有了他踏浪而来时，那如同神使般的气魄，甚至乎那一刻，好似所有人都从他离去的身形间，看出了一丝颓败莫名的淡淡佝偻。
而后，一路破开泛白寒气，腾空而去的塞克斯，不多时也消失在了所有人视野中。
不一时，天空中只留下了一路被破开轨迹，一时间还没来得及聚合的寒气。
霎时间，像是再没有人能看得到，升空后的哈里斯和塞克斯会发生什么，镜头跟着抬起，并将光学变焦调整后，却也只能看到一片白茫的小谢，也因为再次缭绕的寒气，而忍不住发出阵阵轻颤，毕竟他只是个普通人。
因为忽然无法聚焦事件的最中心，再次忍受寒气一刻，小谢也下意识想着，要不要先拍一下波塞冬和先知等人，填补此刻画面语言的空白时，身后却又忽然传来了已经许久没有声息的劳伦斯的声音。
“呃……”
那一刻，劳伦斯的声音像是有些痛苦，也有些颤抖。
而循声回首时，小谢也一眼见到了满背暗红，身上狼藉一片的劳伦斯，好像正试着从地上爬起身来的举动。
意识到受伤至此的劳伦斯休憩过后，竟还能试着自己爬起身来，潜意识感慨着修真者的强大时，莫名欣喜一刻，小谢也赶紧朝劳伦斯走去。
然而，就在小谢踩着冲击震荡过后，显得有些松软的沙滩，走到劳伦斯身旁，却还没来得及俯身询问劳伦斯具体情况时，刚刚艰难的爬起了半个身子的劳伦斯，却又像是忽然感受到了什么，或者说忽然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
“我x！”
毫无预兆中，随着爬起半个身子的劳伦斯，忽然发出的一声低沉咒骂，他竟又在颤抖中趴了下去，就好似有什么事物压迫了他一般。
见到刚刚爬起的劳伦斯，忽然在低骂中又一下趴下去，不明所以的小谢，一下紧张起来时，也立即俯身试着想要扶起劳伦斯道：“前辈，你……你没事吧！”
然而小谢的手才刚刚在劳伦斯背部，难得还算相对完整的地方落下，却还没来得及将对方扶起时，脸已经贴在沙滩上的劳伦斯，却忽然抬起手来摆了摆，而后道：“我……我没事，不过你不会懂的，我x！”
说着劳伦斯又是一声低骂。
我不会懂的？
听到如是言辞，小谢莫名愣神了一下，因为一瞬间他满脑子都是疑惑，师媚叫做自己不会懂的？
疑惑中，小谢明明从对方语气中就能够感觉出来，劳伦斯应是已经缓过来了，可他又为何如此表现呢？所以他口中所言，又到底是指的什么，所谓自己不会懂的事情呢？
而小谢这么想着，却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时，同样毫无预兆中，他也忽然听到海族阵营中，传来了一阵状似痛苦的骚动。
霎时间，更加有些惊疑的小谢，再次循声看去时，也看到了包括倒在血泊中的马瑞斯在内，那些还活着的海族宾客，也像是忽然受到了什么可怕压迫一般，忽然在瘫软中或趴或跪，全都倒在了沙滩上。
一时间，除了波塞冬和几个领主之外，海族阵营中竟再没有人能够保持站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