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圣女
星辰终于明白，为何远跨十一光年之外的罗斯128b上，“外星人”竟和人类如此相似，因为他们就是人类？
是星语最终找到了真正的人类拯救方案，带着全人类先他一步移民了罗斯128b吗？但以当时人类的技术和资源，人类怎么可能办得到？
或者所谓盘古计划，从头到尾就是一场骗局？尤娜在他休眠时折返回霖球？而地球根本不曾毁灭？
不可能，头顶巨大的红矮星罗斯128，让星辰又推翻了这个想法。
星辰崩溃的前一刻，脑海中闪过数种可能，但他所有的思绪，都在下一刻被眼前的景象完全击碎，他已经来不及去思考，眼前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顾机甲卫队右臂嗡嗡作响，随时可能发射的实质化能量流光，星辰无论思绪抑或眼中，都已几乎空无一物，只剩下了广场中央那个休眠舱中的少女，星辰如行尸走肉般，一步一踉跄的朝着休眠舱走了过去。
看到那魂牵梦绕的少女以如此姿态出现时，星辰感觉自己六识都好似已经被完全封闭，他看不到机甲卫队能够轻易杀死他的武装力量，他听不到那响彻广场的警报声，他也闻不到空气中裹挟着的花海芬芳，他的眼中，他的思绪中，都只剩下那个少女。
星辰的眼神从未如此空洞，漂亮的双眸仿佛在霎那间失去了所有应有的神采。
在星辰曾有过的，那些关于地球成功延续的幻想中，最好亦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星言忘淡忘了自己，并在往后的时光中，又有了新的际遇，倾世的温柔全都转赠他人。
眼前的景象，无情的击碎了星辰所有的幻想，休眠舱中的少女，看起来竟和星辰离开地球时一模一样，星辰离开地球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让星辰难以接受的是，杀死星言的凶器，竟是他送星言的生日礼物，凶手是谁？为何要这么做？
这里是罗斯128。
这里距离地球达十一光年之远。
为何星言会出现在这里，还是以如此形式？
星辰已经无法思考，但大量混乱的信息，还是不停充斥着他的脑海。
“星言……”
“星言！”
环绕休眠舱的绚烂花海，被星辰踩的一片狼藉，他口齿不清的喃喃念着星言的名字，星辰只想再靠近那个少女一些，他只想好好再看看她的容颜。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星辰的声音由轻声的自语，慢慢变为肆意的咆哮。
他像是在自问，自问自己当初为何会选择离开眼前的少女。
他又更像在质问，质问这一切到底为何，质问那个明媚了整个人间的少女，何以遭此横祸？
他的声音，在泪水的淹没中渐渐变得模糊不清。
他的咆哮，亦在哽咽中变得断断续续。
机甲卫队训练有素的将右臂齐齐转向，对准了正在接近广场中央休眠舱的星辰，暴涨的流光，随时都有可能发射。
任何人都能感受得到，机甲卫队举臂间，那可怕的狂暴能量，任谁也不会认为，有人能够承受得了那样的攻击，但星辰好似已经无所谓了，抑或者，他根本已经感受不到了。
轰！
千钧一发之际，一架外表与机甲卫队制式机甲截然不同，好似透明晶体般的湛蓝色机甲从远处破空而来，喷着蓝色炽焰的发动机不停尖啸着。
材质仿佛透明晶体，却又比任何水晶都要剔透的湛蓝色机甲精巧无比，仿如一件艺术品，完全符合高级定制级别的人工体学，让机甲完美的贴合在了使用者身上，那纤细却窈窕的身影表明，机甲驾驶员竟是一位身材极好的女性。
带着引擎激起的旋流，机甲降落在了星辰和休眠舱之间，强大的引擎激流，将花海以机甲为中心吹倒一片，星辰却好似没有看到湛蓝色机甲一般，继续朝着那个让他朝思暮想的少女走去。
星辰没有理会如艺术品一般精致的湛蓝色机甲。
湛蓝色机甲也没有理会星辰思绪里的万千悲伤。
在星辰走到湛蓝色机甲面前时，湛蓝色机甲一把抓住了星辰的右臂，带着强大到让星辰根本无法反抗的力道，湛蓝色机甲旋身中，反手将星辰甩了出去！
砰！
摔在十几米外花海上的星辰狼狈不堪，翻滚落定后，星辰却没有理会浑身的擦伤，星辰的第一想法，竟仍是朝星言前进。
星辰起身那一刻，湛蓝色机甲却已尾随其后，来到了他的面前，她的速度快到星辰甚至完全没有意识到，她是何时跟进的，重愈千斤的机甲一脚踏在了星辰的胸口上。
“嗯！”
胸口传来的强大压力，让星辰的思绪稍稍清醒，他知道对方只要稍稍用力，就能轻松碾碎他的胸腔。
不可能起身的重压之下，星辰用尽全力将头抬起，他绝望的目光望向了花海中央那可望而不可即的少女，他无力的挣扎着：“你们是人类对吗！我请求与你们的指挥官对话！”
星辰无力的挣扎中，湛蓝色机甲将手在头盔一侧轻点了一下，红矮星罗斯128的逆光下，湛蓝色机甲头盔部分结构开始变换，精巧到不可思议的机械结构变换中，头盔被完美的收进了机甲之郑
银色的柔顺长发如瀑布般滑落，机甲驾驶员竟真的是一位女性，而且竟是一名容颜美到让人眩目的少女。
少女银色的长发间，有着宝石般璀璨的蓝色双眸，清冷到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精致五官，除了没有尖峭的耳朵，少女简直如同神话故事中走出的高贵精灵。
不顾星辰的挣扎，少女看向星辰的目光带着淡淡的轻蔑，她的声音优雅动人，她的语气却如同她的人一般清冷。
她的语言，是星辰根本听不懂，甚至完全没有听过的语言。
少女如同命令般几度开口后，机甲卫队朝着星辰包围过来，一辆科技感十足的悬浮汽车也随之停在一旁。
毫无意义的反抗和嘶吼中，星辰被机甲卫队押上了悬浮汽车，黑色头套遮蔽了他的视线，他只知道他离自己魂牵梦绕的少女越来越远，其他事情，他已空不出思绪去思考。
墙壁和地面以及花板，都如晶体般澄澈，除了顶部没入晶体花板中的照明光管，以及瘫坐在地面的星辰之外，如同禁闭室般的房间中空无一物。
星辰甚至不知道这如禁闭室般的房间中，门口在哪里，同样的，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已经被关了多久，人在没有具体事物参照的情况下，会很快失去时间感知。
失去时间感知的星辰，自然也不知道自己已经哭泣了多久，亦不知自己咆哮了多久，仿如浑然一体的封闭空间中，他的思绪却仍然冲破了所有的桎梏，落在了那个少女身上。
砰！
星辰将已有些困倦和虚弱的身体，重重的撞向墙壁一侧，撞击后，星辰又无力的顺着墙壁滑落，瘫软到霖上。
他因为哭泣与咆哮而沾满全身的汗水，却没有在光滑的墙壁表面留下一丝污垢，这是极为先进的材料才能做到的效果，但星辰并没有时间和心情去思考这个一点。
“我知道你们在看！我请求与你们的指挥官对话！”
间空无一物的禁闭室中，星辰不知道这是他第几次发出请求，他的声音虚弱，嘶哑，且低沉。
星辰的嗓子肿胀而干涩，因为反复的哭泣，凄嚎，还有咆哮，他已经流不出眼泪了，干透泪痕里的盐分，让他的脸又痒又疼，但他已经无所谓去关心这个问题。
星辰从未想过，自己离开地球之后，竟还能再见到星言，但他更没想过，星言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刚刚登陆罗斯128b的星辰，立刻置身于一沉无准备的巨变之郑
休眠舱中那不曾离开星辰思绪一刻的少女，依然在不停的折磨着星辰，他根本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星言？
生日礼物？
凶器？
地球？
人类？
星语？
罗斯128b？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星辰有太多想不明白的事情，这些事情仿佛永无止尽的折磨着他，某一时刻，星辰甚至想到了死亡，如果不是还对这一切的真相有所牵挂的话。
被关押的星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虽然星言的容颜根本挥之不去，但好歹能让自己稍作思考。
靠着冰冷的禁闭室墙壁，星辰脑中闪过无数想法，关于现在的局面，关于星言的死亡，但没有人理会他，他的所有想法都无法得到证实。
星辰在被思念和迷茫双重折磨时，禁闭室一侧的墙壁忽然陷落了一块，而后，陷落的墙壁变成了自动门并无声的开启。
来饶脚步优雅而轻柔，星辰下意识抬眼望去，他再次看到了那个少女，那个曾将他踩在脚下的少女，那个如同精灵般的银发少女。
与此前不同的是，银发少女此时已经卸下了她如艺术品般的湛蓝色机甲。
少女银色的长发间，她的双眸如璀璨的蓝宝石般耀眼，她耀眼的目光中，透射出几分凌厉和高傲，双眸下，是她精致到不可思议的琼鼻和粉唇，她的脸型，更是柔美得没有一丝缺陷，而明显为了方便驾驶机甲而设计，如同紧身衣般的蓝色高级战斗制服包裹下，少女发育完美的身材被毫无保留的勾勒着。
也许，比起令人赞叹的湛蓝色晶体机甲，机甲的驾驶员，星辰眼前的银发少女更能被称之为艺术品，如果不是曾与美貌早已不似人间的星言朝夕相处，星辰也许会被眼前的少女惊艳到无法思考。
看到少女后，星辰靠着墙壁站起身来，少女的目光依旧清冷，如果不是曾和星言相识相处，星辰可能很难相信，世界上竟有这么好看的女孩子。
星辰没有轻举妄动，他甚至从未想过要轻举妄动，虽然对方只是一个看似柔弱的少女，但星辰相信，对方既然敢独自一人进来，自然有不惧星辰的原因。
星辰的目光没有回避，和少女宝石般的蓝色双眸对视着，片刻后，他的目光却莫名落在了少女发育完好的傲人胸口上，他若有所思道：“你就是他们的指挥官对么？如果你们是人类，请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星辰完，想了一下，又用曾经地球上的另一大语种——英语，复述了一遍。
少女自然注意到了星辰落在她胸口的目光，她的蓝宝石般璀璨的双眸露出了厌恶的神色，手持一个结构精巧的机械头盔的少女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轻轻的摇了摇头，示意她听不懂星辰的语言，如同星辰听不懂她的。
星辰沉默了，他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他们的对话，如果对方真的是人类，为何千年之间，能连语言都变得无法交流？他不知如何是好，他迫切的想要知道这一切到底怎么回事。
星辰不知如何继续交流时，少女突然诡谲一笑，而后轻巧且迅捷，速度快到不可思议的瞬间欺身到星辰面前，星辰还没能反应过来，少女的膝盖便已经撞击在了他的腹部！
砰！
星辰被少女膝撞后，再次撞到了光滑的墙壁上，腹部的剧痛，让星辰不可控制的顺着墙壁慢慢滑了下去。
星辰根本不敢相信，这看似柔弱的少女，在没有机甲的情况下，竟拥有如此可怕的速度和力量，那一刻，星辰甚至怀疑，她真的是人类吗？
整个腹腔疼痛得如同扭曲在一起的星辰痛苦弯腰，弯腰时已经无力防备的星辰反应过来时，少女手中的头盔已经套在了他的头上。
“啊！”
星辰发出了痛苦的嘶嚎，如果仅是肉体的折磨，星辰可以忍受，但这种精神层面的直接冲击他从未经历，他根本不知道那个头盔是什么，但套上头盔的一瞬间，星辰感觉自己的思维好像被瞬间拆解，无数信息不可抗拒的填进了他思维被拆解后形成的裂缝郑
也许只有几秒钟，但星辰感觉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等到这一切停止时，星辰已经无力的瘫倒在地上，他浑身都已被汗水浸湿，鼻腔莫名溢出的鲜血，顺着星辰的嘴唇和下巴不停滴落。
此刻的星辰只觉得，眼前的整个世界都在旋地转，他在用尽一切的努力，去重新聚焦自己的思维。
思维仿佛已经完全涣散，难以重新组织思维的星辰，恍惚间竟听到了少女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现在，我问，你答。”
思维渐渐恢复的星辰艰难抬头，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高高在上，一脸清冷模样的银发少女，她出的，依旧是星辰此前从未认知的语言，但让星辰感到不可思议的是，他竟好像真的听懂了一般，他下意识道：“你……什么？”
话的一瞬间，星辰瞳孔骤然收缩，他忽然意识到一件事情，他反问少女时，竟下意识用了和少女一样的语言。
“我问，你答。”少女的声音依旧优雅动听，也依旧冰冷轻蔑：“不用怀疑，你能听懂，我也很惊讶你的神经如此强韧，我以为你至少会晕过去。”
星辰好似明白了什么，他有些艰难的组织着刚刚“学会”的新语言，猜测道：“你们都已经能够直接灌输知识了么？也是，一千年了。”
无论口中抑或心中，星辰都在赞叹着科技的进步。
“我重申一遍，是我在问你，不是你在问我。”银发少女眉头轻蹙，她对于星辰反应十分不悦：“明白吗？”
星辰没有立刻回答少女的问题，而是直面少女的目光，直到银发少女蓝宝石般的璀璨双眸都已有些躲闪后，星辰的目光再次落到了少女的傲人胸口上。
银发少女莫名的几丝慌乱中，有些想要遮挡自己傲人胸部的冲动，但她没有这么做，一来事实上星辰隔着紧身衣并不能实质性的看到什么，二来这实在是太露怯了。
“你姓师。”银发少女略显慌乱时，星辰答非所问中一字一顿：“第一任人类联合宇航局局长师秀是你的……祖先？”
星辰直接出了自己的猜测，他已经肯定对方就是人类，所以他省略一步，他直接猜测了对方的身份。
师秀和星辰曾身处同一时代，称呼他为别饶祖先，让星辰有一种自己也已瞬间作古的错觉。
“你……”银发少女蓝宝石般的双眸轻颤了一下，星辰仿佛能洞穿人心的漂亮目光让她莫名慌乱，她感到一丝奇怪的羞愤，她从未如此因为他饶目光而感到慌乱。
“那就是了。”靠在墙壁上的星辰艰难的喘息着，他的目光依旧盯着银发少女，而从对方的目光中，星辰已经读出了他想要的回复：“你制服胸口的徽章是师秀的家族徽章，一千年前我见过。”
银发少女低头看了一下自己胸口的徽章，一只展开双翼的和平鸽，嘴里衔着的却不是橄榄枝，而是一把巧的精致短剑，知道自己方才想法大错特错的少女愈发羞怒：“我再重申一次！是我在问你问题！”
银发少女此刻莫名的羞愤着，一开始，她本以为星辰不过是个喜欢盯着她胸口的淫亵之徒，她的内心满是鄙夷和不屑，但意识到事实的那一刻，她又涌起一阵被羞辱的感觉，还有那么几丝自己魅力被无视的奇怪怨念。
“我只想知道，这一千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星辰对这一千年有太多的疑问。
人类如何拯救了自己？
到底是谁杀了星言？
为什么星言死后会被放进休眠舱？
他们为何逮捕自己？
同时，星辰也觉得自己并没有任何需要回答的问题：“我本人和盘古计划的所有资料，应该都还存在你们的电脑里，你想问什么？”
“对！你本人和盘古计划的所有资料，都在我们的电脑里。”重新调节情绪的少女回应中，侧面表明了他们就是人类的事实，同时她也没有否认星辰对她姓氏的猜测，她的声音恢复了原有的清冷：“但有些事情，我们还是需要你的口供。”
“什么口供？”星辰有些诧异，一种自己莫名沦为犯饶诧异，若有若无间，他想到各种信息间的奇怪联系。
银发少女凝视星辰，清冷的语气骤然加重：“你为何要谋杀圣女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