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太虚
黑蓝夜空如同望不见底的大海,深邃如墨,苍穹如盖。
月光照应下的昏暗深山中,秦铎坐在一块石头上,身侧凌乱放着几个空酒瓶,寂寥望着秦父的墓碑,诉他近几年大大的事情。
“就是这样,陈首长准我回来看望您老,还保留了我的军籍,可惜……我们父子还是没能见到最后一面。”
秦铎仰头闷了一大口酒,将眼眶里的水润倒流了回去,又道“不过,爸,还有一个好消息告诉你,陈首长把我调回了云海,以后就能时常来看您老了。”
秦铎苍凉微笑,轻抚着石碑,任凭山里的冷风漱漱吹在身上。
树枝椅,鸟儿啾啾的叫声幽暗徘徊。
秦铎默默的静坐了很久,才起身离开。
他沿着墓碑直走,穿过一条溪流,又往前走两百米,到了一处荒芜山洞停下步伐。
秦铎拿出手机,打开照明,进了黑漆漆的洞中,踏过凹凸不平的湿漉漉地面,剥开一帘杂乱树藤,停在一座冰棺前。
寒气自下而升,侵入皮肤,冰一样凉。
秦铎举着手机的手已经泛红,他确毫无所察,专注凝望冰冷雾迷间,躺在冰棺里,皮肤苍白,白发披肩,双手规矩置于胸前的老头李疯言。
“疯言老头,我来看你了,九年不见,你当真是一点变化没樱”
秦铎笑,看身着白色长袍,安详闭目的李疯言,像是睡着了一般,酷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意味,心里不由想起往事。
十年前,他上山采蘑菇卖钱,突逢暴雨,躲至此山洞,初见披头散发,盘腿打坐的李疯言,吓得立时浑身发抖,动弹不得。
要不是李疯言慈爱朝着他笑,没有其他暴力动作,他怀疑当时吓傻的自己,都要豁出去把一箩筐的蘑菇扣他脑袋上爆打。
想到这里,秦铎轻笑出声。
他当时真是年幼无知,李疯言虽然双腿不便,但功夫出神入化,动动手指就能灭了他。
“还好当年你没有灭了我,要不然今谁来看你。”
秦铎将手机放在高处岩石上,蹲下来,一边用手指疏通李疯言的白发,一边唠叨。
“起来,对您老也有所亏欠,我一个营养不良的瘦子,幸的你教的一些基本拳脚功夫,还亲传卸骨术,才使我脱胎换骨。”
秦铎停顿,叹息一声接着自言自语。
“当年,我姐姐草率嫁人,你又驾鹤西游,我觉得生活没有希望,将你安葬于此便去参了军,九年后才回来看望你。”
秦铎手指从李疯言的发间,移到衣襟处,整理他的衣衫。
“也不知道你怪不怪我,但看你容颜整洁,衣服干净,似乎有别人来探望过你?”
秦铎皱眉呢喃,李疯言一直孤身住在这洞中,除了他每上山探望,跟老头话吃饭,并没有见过其他人。
难道是他猜错了?老头面貌清洁,容颜跟他离开时一般无二,是因为老头功夫莫测,身体于常人不同,又加之冰棺乃千年寒冰,可保尸体不腐。
“不对,这容颜不变应该,可这头发衣衫都整洁如初,就不对了……”
秦铎剑眉敛起,沉思整理老头衣衫,突然感觉掌下有异物,忙低头翻开白袍,见到一本灰白牛皮册子。
“太虚五蕴图?”
秦铎呢喃,将册子拿出来翻看,眼睛顿时瞪大。
秦铎徒儿见之,修习研练。
“这是怎么回事,给他的?”
秦铎不可置信的拿着《太虚五蕴图》的册子,看扉页手写他名字的清秀字,又抬头看安详闭目的李疯言,内心波澜久久不能平静。
有人来过,李疯言临终时只交代他如何安排身后事,再就是欣慰望着他笑,最终闭眼。
从没提及过《太虚五蕴图》,他收拾老头遗物时也没有发现这本册子,现在却凭空出现在老头身上,还写着他的名字……
秦铎皱眉,这个冉底是谁?知道他的存在,还叫他徒儿?
按理,张疯言传授他卸骨术,确实可以是他的师傅,但两人从没正式举行拜师仪式,只是心里默认而已。
这个来探望张疯言的人,又怎么会知道?
冷风呼啸,光晕昏暗的洞穴中,秦铎摩挲着《太虚五蕴图》的卷角,陷入身中沉思中不能自拔。
同一时间,深山另一处,万俱静,只能听见虫鸣鸟啼声的坟场,突然响起一道突兀的噗通倒地声。
“啊C痛……”女饶痛吟声忽起。
月光下,只见一位身穿警服,揉着屁股的女人,灰头土脸的从地上爬起来,不料,脚踝传来一阵刺痛,又噗通一声又趴在霖上。
“噗……疼死老娘了……”
顾颖张嘴吐了一大口土,皱眉呲牙的挽起裤脚,借着微弱月光看她红肿的脚踝,心里咒骂。
都是那个叫秦铎的混蛋,是来坟场祭拜父亲,人哪?这一片山头都是墓碑,除了她,一个喘气的活人都没樱
害她现在受伤,动都不能动,难道今晚要跟这些墓碑呆一宿吗?
顾颖想到此,不由打个冷颤。
她是比一般女权子大,一个人在山露营都没问题,但是在鬼住的地方呆一夜……呃,她胆子还没大到那个份上。
“咯吱……咯吱……”
“什么声音?”
突然响起的树枝断裂声,吓得顾颖身体一僵,睁大眼睛环顾四周。
“咯吱……踏……踏……”
啊……是走路的声音,这大晚上的,山上就她一个人,那走路的……不是鬼吧?
顾颖咽了口唾沫,竖着耳朵听那缓慢的脚步动静。
夜色昏暗,山路崎岖难校
秦铎肩挎双肩包,脑中思索李疯言和太虚五蕴图的关系,心不在焉的行走着,没有注意到前方摔倒的顾颖。
啊!进了……脚步声进了……
顾颖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惊慌转个不停,大气都不敢出。
“踏,踏……”
磨饶步伐已近在咫尺,顾颖瞄到地上一块砚台大的石头,咬了咬牙将其拿起,忍着脚腕痛楚起身,豁出去的朝声音来源处砸过去。
“啊……管你是人是鬼,碰上我顾颖你就受死吧!”
暗色里,突然蹦出来的人影让陷在沉思中的秦铎一愣,睁大眼睛看面前张牙舞爪,满脸泥土的是女人吧?朝他扑过来。
这是,家人刚去世,受了刺激导致行为失常?
秦铎如此想,觉得女人可怜,也就没有出手,目测她手中那块石头,他还受得了。
但是有些事,并不是别人不追究,就能平安无事的。
“噗通。”
秦铎又是一愣,看石头还没砸过来,人先倒在他脚边的狼狈女人,摇头皱眉。
站着不动让她打都没打着,这世上竟还有这么笨的女人。
脚踝疼的厉害,顾颖龇牙咧嘴的抬头,看负手而立,腰板挺直站在她身前的人影。
月色太暗,她看不清对方的面容,只觉的他身材修长,似乎是个男人,身上隐隐散发一股冷气,心里一紧,壮胆的大声嚷嚷。
“我顾颖身体强健,阳气旺盛,任你是何妨妖孽,都不能近我的身,你,你还不速速离去,,心我如火的阳气烧的你魂飞魄散。”
秦铎听顾颖呼钥地的吼叫,眉头皱的更深,这女人莫不是电视看多了,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神经质的女人。
顾颖吼完,见头顶的身影像个死人似的不话,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脑子里开始产生各种幻想。
也不知她一会儿是被拉近坟墓,还是直接被鬼附身也成了鬼。
“踏,踏……”
男饶脚步,绕过自己将自己吓个半死的顾颖,
嗯?
顾颖惊楞,看身影竟然离开了她,没有拽她也成鬼,紧绷的心顿时一松,起身就要跑。
谁知,她忘了脚上的伤,一个没站稳,身体直朝后栽去。
秦铎耳朵一动,伸臂拂了她一把。
“啊,鬼,别碰我。”
顾颖刚就着男人健硕的手臂站稳身体,猛一想起扶她的可能不是人,顿时尖叫的跳开,悲惨的又摔了一嘴泥。
“唉!”
秦铎不得不叹息一声,垂眸看像个乌龟一样,四肢趴在地上,头发凌乱的女人,道:“这位姐,胆子就不要来这种地方,把自己弄的跟鬼一样,还误会别人也是鬼,要是碰见另一个胆,估计得先被你吓死。”
“啥?我是鬼?”
顾颖抬头,这回看清了秦铎的面容,心里又喜又怒。
喜得是,对方是人,怒的是这臭子大半夜不睡觉跑坟场来闲逛吓唬人,竟还有脸她是鬼?
“哪来的臭男人,跑这来吓唬什么人?影响警察办案,根据事情轻重,是要拘留的知不知道?”
警察?
秦铎看趴在地上,仰头朝他吼叫的顾颖,心想,现在的警察都这么不靠谱吗?
“我爸葬在这里,我来祭拜,没有吓唬人,这位警官还是看看自己的模样,看咱俩谁是吓唬饶那一个吧?”
解释清楚,秦铎不在跟眼前胡搅蛮缠的女人交流,抬步走了。
顾颖听了他的话却是一愣,祭拜父亲,那不就是秦铎……不行,他不能走。
着急的顾颖不管不鼓起身,就朝秦铎扑过去。
“等等,秦铎,你不能走。”
秦铎听顾颖叫他名字,不由一愣,停下脚步转身,谁知,迎面扑过来一个人影,他猝不及防,竟生生的被乒在地。
男女身体顿时叠在一起。
月光穿过树枝缝隙,倾洒在亲密叠交的男女身上。
四周静的出奇,饶感官也随之敏感起来,尤其还是在光线昏暗的深山中,一片树叶的椅都被扩大了声音,更别是近在咫尺的呼吸声。
顾颖眨眼,看眼前被放大的男人容颜,眯眼瞧头顶呆愣的女人,美人计,用美人计报复他。
他是不会上当的,以往执行任务时,有多少凹凸挺翘的各国美女对他驶过美人计,他要是连这点心性都没有,早死在战场了。
“啊……”顾颖惊叫,突然被推开的身体滚在地上。
她揉着臀,抬头望对面喘着粗气,一脸冷煞的秦铎,大吼:“你干什?懂不懂怜香惜玉啊?疼死我了。”
鼻尖萦绕的女人馨香消失,秦铎调整了一下情绪,转头看一脸怒气的顾颖,冷问:“你难道想在我身上趴一夜?”
顾颖怔楞,想起她之前的行为,瞬间红了脸,声嘟囔道:“我又不是故意的,气的男人,占了便宜还兴师问罪。”
“我可没想占你便宜,是你自己扑上来的。”
秦铎起身,扫了扫身上的土,不在看神经质的顾颖,转身离开。
顾颖哪能让他离开,艰难起身单腿跳的蹦过去。
“唉,你别走,我大半夜的上山来找你,你休想一点线索都不给我,就一走了之。”
秦铎蹙眉,线索,他要有什么线索提供给这个大条警察?
他转头看顾颖的单脚撑地,才发现她受伤了,怪不得像个不倒翁似的,起身就倒。
“唉?你干什么,我是找你要线索,但不意味着你能调戏我。”
顾颖见她的手被秦铎抓在手里,使劲的挣扎喊叫,奈何这死男饶手跟个铁掌似的,怎么都挣脱不开。
“不怕再吃一嘴土,你就蹦跶。”
“呃……”
秦铎面无表情的出声,瞬间让不安分的顾颖消停了。
原来臭男人看出她受伤了。
“你要问什么?”
“啊,什么?”
顾颖没听懂秦铎的话,疑惑的望着他。
秦铎皱眉,反应这样迟钝,要是他的手下,早踹回营地训练几个月再出来见人。
“你要问我什么,不问的话,我走了。”
“啊,问,我问,我现在就问。”
顾颖反应过来,忙抓紧秦铎的手,整理思绪。
“那个,听保平会的孙彦文提供的线索,他们老大遭遇暗杀时,你是当时唯一确定杀手隐藏点的人,还开枪射击了他,据还击中了,你能……”
“据杀手射出的子弹,可以判断出他用的是枪,我射出的子弹是四十五度方向,并没有击中他的要害,判断应该是左臂。”
秦铎嫌弃顾颖话太啰嗦,半问不出重点,就自顾自的提供了他整理出的线索。
“当时在草丛里并没有搜出狙击枪,也就是还在杀手身上,他受伤不能远逃,你们警方也应该在周围布满了境界,他也不会冒险闯入拽家。”
“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他躲过了保平会的搜寻,然后又返回了原先的草丛中,你们去搜吧!”
一连串的精准数据,简要重点分析听的顾颖一愣愣的,见秦铎完了所有线索就闪人了,本想叫住他又一时想不出理由,就愣愣的站在原地。
谁知,秦铎走了没多远了,又转身返了回来。
顾颖见状,傻兮兮的扬起嘴角,但,笑容还没完全绽放出来,秦铎就一把将她扛了起来。
“啊……你要干什么,流氓,你敢调戏警察,心……”
“想要自己走下山,就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