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带你回家
萧霜华平日不喜奢靡,马车在外看来只是用普通的红木所造,车身又简谱素雅,而他随身的侍从也只有两个书童,一个武将,直到走进了,才能知道这其中的种种不凡之处。
紫香榆木所造的车身,不熏自香,内饰珠宝翠玉,顶部用了硕大的夜明珠进行镶嵌,车身宽敞又明亮,车顶的华盖看似素洁,实则绣满了人玉女,十州三岛的绣像。
马车上有萧霜华早早便派人准备好的衣食,成碟的糕点水果在她面前堆积成山,白千灯坐在马车的一角,用一双满是血痕的手捧着一块桂花糕埋着脑袋吃个不停。
萧霜华一边为白千灯梳理她的头发,一边对她温柔的道:“抬起头来,以后你就是东盛的公主,是堂堂正正的皇家贵子,没有人再敢欺负你”。
白千灯周身稚气未脱,身子骨又,常年的营养不良使她皮肤蜡黄,她一抬头,便露出一双清澈灵秀的眼睛。
她像是将这十六年的经历,一一藏在了眼睛里。
萧霜华将下人备好的饭餐放在她的面前,又向她的方向推了推,宠溺的笑道:“我年长你几岁,你可以叫我一声皇兄”。
白千灯咽下口中的桂花糕,脆生生的向他喊了一句:“霜华哥哥”。
细碎的阳光跌落在萧霜华的眉眼之间,衬得他神情格外温柔,他伸手点零白千灯的鼻子,笑着问道:“你那么知道我的名字?”
白千灯一边吃一边用自己的大眼睛看着他,乖乖回答道:“母妃过,霜华殿下是整个汤城最正直最善良的人,如果有一日我能回到东盛,一定要去找霜华殿下,他会保我平安。”
到这里,她不止想到了自己的母妃,更想到了她这十六年阶下囚般的奴隶生活,长长的睫毛颤抖两下,不由得就掉下了眼泪,萧霜华急忙把她揽到自己的怀里,紧紧抱住她,闻言软语的哄着:“你可是东盛的公主,怎么可以哭就哭,多丢人啊”。
虽然是斥责之语,出来的声音却满怀宠溺,这让白千灯原本冰冷坚硬的心,感受到了久违的暖意。
萧霜华这样抱着她,哄着她,白千灯的泪水和全身的脏渍都沾上了他原本洁净又精美的衣袍,他仿佛没有看到一样,还是牢牢的抱着她,然后用自己的手掌轻抚着她的后脑勺。
眼看着丫头在怀里哭声渐渐的止了,他才低下头,擦擦她眼中的泪花,温柔的道:“我已经遣人带来了贤妃的尸身,如今便安置在这队伍的最后,我们今夜便在簇安营扎寨,好好歇息一晚,你还可以再陪一陪自己的母妃”。
日暮逐渐西沉,夜色开始四合,一轮火红的夕阳在边坠着,周围围绕着一圈淡淡的浅粉色红晕。
在一望无际的草地上,侍从们有节奏的穿梭不停,里里外外的打点着,衬着这苍茫的荒野终于有了几分人气,很快,篝火,营帐都预备妥当了。
萧霜华特地将自己携带出来的最好的墨狐皮裹在白千灯身上,这才肯放她出马车,他总觉得白千灯过分瘦弱,生怕这纤弱的姑娘在野外的晚上受了寒。
还在突随的国境时,萧霜华便私下里授意了自己最忠心的手下西将军去专程去打理贤妃的后事,西将军索性用一具身量同贤妃极为相似的女尸换出了贤妃的尸身,并且让侍从们将真正的贤妃的尸身安置在了上好的棺材里,跟随队伍一起带出了突随。
白千灯身子,裹着这张墨狐皮,更加像一只毛茸茸的狐狸,她不带任何侍从,安静的守在棺材边,一个人盯着棺材中的母妃瞧了很久,贤妃的神态一如平常,眉眼清丽,只是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白千灯把被子往下压了压,然后用她细软的嗓音给自己的母妃唱了一支歌谣,这才倚着棺身,寂静了下去。
在温柔缱绻的夕阳下,白千灯终于以公主之尊向侍从下达了她人生中第一个命令。
受命于白千灯的侍从遣人来报,慌慌张张的,跑跌了好几个跟头,萧霜华听到原委,心里也有一些惊讶,只好走到了白千灯的面前,柔和的问道:“千灯,圣人言,入土为安,你为何~”
背后是熊熊火光,加了燃油的棺材很快就被红黄相间的火焰吞没,白千灯站的远远的,看着夕阳将最后一丝光明沉落在火光里,这才缓缓的对他道:“霜华哥哥,我母妃生前是最怕冷的,她肯定不希望一个人躺在冷冰冰的地下”。
少女的脸背对着火光,显得更加昏暗,声音也被侍卫的通报声掩盖。
“我要她永远留在我身边”。
打理完这一切,李嬷嬷便将白千灯请走,是备好了一切用具,需要为她洗漱打理,换上新的衣袍。
白千灯实在是太过瘦,随行的李嬷嬷在烛光下将衣袍改了又改,才勉强让她穿上,转头又向队伍中随行的大夫讨了些膏药,为白千灯治伤。
白千灯的身上几乎是没有一块好皮,总是新绳旧伤,还有好多吓饶疤痕,萧霜华是知道的,因为她只是一双手露在外面,便已经伤痕累累,如同蜈蚣碎了尸身,看起来非常吓人。
到了晚上,洗漱好的白千灯一步也不愿意离开正在烛火下看书的萧霜华,后来实在是困倦,索性慢慢的枕着萧霜华的肩膀睡着了,萧霜华只好将她留宿在身边,又将兽皮又多加了两张,把她盖的严严实实的,吩咐侍从多烧几个炭盆,好在夜里可以取暖。
帐中很暖和,白千灯还是拼命的往萧霜华的怀抱里钻,后来更是手脚并用的抱住他的身体,拉都拉不开,萧霜华无奈,更心疼她吃了这十六年的苦头,只好任由她抱着。
这一夜的白千灯睡的很好,她以为自己会向往常一样做噩梦,可睡梦中周身暖烘烘的,她觉得自己好像是睡在太阳的怀里,不出的踏实又甜蜜。
萧霜华用胳膊搂住白千灯,将下巴抵在她的额头,两人互相依靠,相拥而眠,睡的安静又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