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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章 武忌

    武啸风盯着水中倒影正胡思乱想,便听得有个妇人声音带着哭腔道:“忌儿,你可终于醒了,老天保佑,你真急死为娘了......”

    不等妇人说完,又一个有些低沉严厉的男声说道:“忌儿,你刚醒,不躺着好好休息,又跑出来胡闹什么?还不快回去躺着。”

    说话间,两个仆人打扮的男丁过来驾着武啸风就往屋子里走。

    武啸风挣扎着转回头,看见一个约四十多岁的男子,面沉如铁,不怒自威,此时正手挽着一位看来三十几岁的美妇人,跟随在自己身后,那个刚刚跑出去的婢女,此时螓首低垂,双手交握,乖巧的走在最后。

    被硬按着上床躺下,武啸风愣愣的看着坐在床前的一男一女,心中一时百感交集。

    那美妇人拉着武啸风的小手,泫然欲泣的说道:“忌儿,你好些了没有,头还疼不?”

    武啸风心中实在是有太多疑问了,无论如何还是忍不住,极为不合时宜的问道:“请问这是哪?我怎么会在这儿啊,您二位是......?”听着耳边同步响起的孩童声音,武啸风心中涌过一股无力感。

    那美妇人和男子惊愕的看着武啸风,心中不约而同想着:这孩子摔傻了吧,怎么自己父亲母亲都不认识了?

    听着武啸风的问题,那站在一旁的婢女也瞪大了眼睛,嘴张大得合拢不起来。

    那美妇人再也忍不住,掩面梨花带雨般哭泣起来,边哭边不停的埋怨,那男子在一旁温言劝慰。

    武啸风从美妇人与男子的断断续续的对话中,终于理出了点头绪,原来“自己”叫武忌,是面前的中年男子与美妇人的儿子,那中年男子名叫武苍穹,本朝的兵部侍郎,那美妇人是武苍穹的夫人。两人膝下子女两人,这武忌是最小的儿子,上面还有个姐姐。

    半月前这武忌和秋月(就是一边站着的婢女)在后花园里玩耍,那武忌站在回廊的围栏之上来回走着玩,秋月怕少爷摔着,就站在下面扶着武忌。

    那秋月比武忌要大个四五岁,小妮子生得颇有几分姿色,其实正值初夏午后,一缕日光透过翠绿的竹叶缝隙,正落在秋月那嫩白滑腻,露在外面的一截胸颈之上。

    那武忌站的位置高,正好看得个清清楚楚,这武忌天生胆大妄为,人年纪虽小却色胆包天,看得痴迷之下,就欲把那秋月抱个满怀。那秋月见少爷先是盯着自己色眯眯的看,继而又来抱自己,羞怒躲闪间轻轻一推,那武忌立足不稳,一头栽到回廊外的人工湖里去了。

    见武忌掉进湖里去了,那秋月可吓坏了,赶紧跑去前院里叫人。

    那武忌倒也机灵,他知道那湖底全是拳头大的的鹅卵石,要是磕到后脑可是要命的紧。他居然在滑下的瞬间,身体转了一下,就变成面朝湖面,入水前还用手向下撑去,即便是这样,额头还是撞到了水底的石块之上,立时晕了过去。

    这一晕就是半个月,这期间武苍穹夫妇知道了武忌落水的原因,真是又急、又怒、又羞。急的是武忌一直不醒,担心爱子。怒的是武忌小小年纪便如此好色大胆,大了还了得。羞的是兵部侍郎家公子调戏女婢,这要是传将出去,武苍穹的脸要往哪搁呀?

    天可见怜武忌今天终于转醒,可看样子这孩子头部受到撞击的原因,好似什么也不记得,谁都不认识了。

    武夫人从小就对武忌偏宠,对其百依百顺,溺爱至极。这武忌天性聪慧,过目不忘,可偏生既不爱读书,也不爱习武艺,光教书先生就气走了四五位了。每次气得武苍穹要责罚于他时,武夫人都要死力拦下,最终武忌养成了胆大包天,恣意妄为的品性,成了一位妥妥的纨绔子弟。

    武啸风(武忌)见美妇人痛哭流涕,心中不忍,便出言安慰道:“额……您别哭啦,我这不好好的吗,我就是一时间什么也想不起来罢了。”

    那武夫人见武忌出言相劝,心中稍安,转泣为笑道:“忌儿,你终于记起娘亲了!你没事了吧?”

    武忌一时间欲哭无泪,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只记得,自己叫武啸风,今年四十四岁,是家公司的老板,父母双全,女儿乖巧可爱,妻子温柔娴慧,家庭美满幸福,对了,还有个明年会出生的孩子。原本一切都好好的,可现在醒来却不知道身在何处,还莫名其妙的变成个小孩儿,这哪跟哪啊!到底什么情况啊?天啊!

    看武啸风(武忌)发呆出神,武夫人又担心起来,仲出一只纤细的玉掌,去摸武忌的额头,触上武忌额头上的伤口,武忌疼得一激凌,冲口而出:“美女,麻烦您轻点好不?ok?”

    那武夫人吓了一跳,见儿子吃痛,心中不忍,但听到他冲口而出的怪话,一愣,向夫君武苍穹看去,见武苍穹也一脸错愕地看着自己。两人面面相觑,心中涌起一个念头,这孩子怕是得了失心魔症了。

    接下来的日子,武苍穹请了太医院太医来给武忌切脉诊病,这太医都换了三四位,可结果都一样,那就是:武忌没病!

    这武忌虽然看着是谁都不认识,也什么都不记得,可他神志清醒,思虑明晰,问他问题,他也对答如流,当然就是关于自己的一切一概不知,虽然总是冒出一些大家听不懂的怪话,但他脉相平稳,起搏有力,并无不妥之处,那额头也只是外伤,这些日子也已经好了大半了。

    太医都查不出的病,那多半是种怪病,武苍穹无奈之下,只好重金求医,寻那江湖中的隐世圣手神医来给儿子诊病,倒是寻了几位来,可都被武忌给骂了个狗血淋头,灰溜溜地走了,全是些江湖骗子,游方庸医。

    武啸风(武忌,为了方便行文,后文中都统一称呼为武忌)这些日子心情糟透了,一拔拔的太医,江湖郎中走马灯似的来给自己看病,就像自己得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病似的,其实武忌心中清楚,老子没病,老子这是心病,好好的弄成了穿越,这也太扯了,又不是拍影视剧,更不是写网络热文啊。

    有时侯安慰自己,这就是场梦,睡一觉明天醒来就没事了。可每天醒来一睁眼看见那雕花的床顶,和鼻子中闻到的安神香的香味,就不得不跟现实投降。有时侯怕自己是在梦魇之中,试着扇自己几个大嘴巴,或者使劲掐自己大腿,可除了脸上多个几个肿肿的指印,和大腿上又青又紫的伤痕,外加招来婢女与仆人象看着疯子一样吃惊的目光外,却什么改变都没有,自己依旧是那个十几岁的小屁孩儿。

    除此以外随着时间流逝,心中更多的是绝望和无奈,对离开这回去原来那个家,成为永不可能的彻底绝望。对改变不了现实状况,依旧行尸走肉般生活在这个年代的万般无奈。

    有时侯想着,是不是肉体的消亡就会让灵魂重生,试着上过吊(滋味极其不好受,被救下)、投过河(被随后赶来的仆人救起)、服过毒(这些无良药商,居然卖假药给小孩子,结果只是拉肚子)但都没成功。把武苍穹夫妇吓个半死,从此再也不敢让他一人独处。

    这些日子,通过不同的途径,武忌也弄清了自已所处的环境。

    这里是越国的国都烈阳城,现在是久历元年,皇帝是刚登基的皇三子彦晖,今年年方十二岁。权明二十三年五月(今年五月)先帝驾崩,因皇长子早夭,而皇二子身有残疾,继位恐有失皇家威仪,故立皇三子,改国号久历。因皇帝少不更事,少谙国事,遂由皇太后垂帘听政,并由太傅张景略、户部尚书雷万霆、兵部侍郎武苍穹、吏部尚书王祖贤、殿前都指挥史古驰为辅政大臣,全力襄理国事,待皇帝成年,太后再择机还政。

    其实这辅政大臣的人选很是玄妙,那身为正一品太傅张景略入选自是必然的,身为越国的开国功臣,追随先帝三十几年,从弹丸之地的陈泗县开始,张景略便从龙,为先帝招幕人才,筹划粮草军晌,倾尽家财,全力辅佐先帝,经过十数年的征战攻伐,建立起今天的越国。作为百官之首,威望甚高,可以说是越国的国之栋梁。而其它几人,户部尚书雷万霆正二品,掌管一国钱粮,左手是越国的钱袋子,右手则关系着天下万千百姓的生计,入选也是应该。吏部尚书王祖贤,正二品,掌管着全国大小官吏的任免、升迁、调动,封勋。位列六部之首,位高权重,入选倒也在情理之中。殿前指挥史古驰掌管着京城防卫,宫卫禁军,一身系着皇家宗室的安危,入选也没问题,再说人家也是妥妥的正二品。唯独这兵部侍郎,在越国朝廷虽也是个正三品,但只掌管一些招募士兵,管理兵籍的一些琐事,实际上做为兵部尚书的副手,并无多大实权。所以入选为辅政大臣颇为奇怪,但因为这是先帝病重时所做的安排,所以也无人敢提出异议。

    而做为皇家至高无上皇权的拥有者,久历皇帝沈彦晖,在如今的朝中,只能作为那个珠帘后面的女人---顾太后的傀儡,像牵线木偶一般任其摆布。

    生于帝王之家,其实是一件极为残酷的事情,帝王家父母,妻儿,兄弟之情比寻常人家要淡薄很多,为了那张至高无上的椅子,多少父子互相猜忌,兄弟反目互相倾轧。而对于今年才十二岁的久历皇帝来说,生于皇家,天生对权力的渴望和对皇权旁落的失落,让他明白,现在要做的只有两件事:第一暂时隐忍积蓄力量,以待时机。第二,培植拉拢属于自己的心腹大臣,以为自己所用。

    “烈阳城”武忌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在自己的印象中,越国应该是中国历史上夏商、西周、春秋战国时的诸侯国。始祖为夏朝君主少康的庶子无余,是华夏先祖大禹后裔中的一支。

    但现在自己所在的越国,却与历史中的越国一点不沾边,无论是地理位置,时代背景,国君姓氏都与历史上的越国没半毛钱关系。自已由此大胆推测,这应该中国断代史中的一段历史时期。

    既然已经身处于此,不管自己愿意与否,就得面对现实。经过一段时日的熟悉,武忌已经能把自己的身世与亲族关系倒背如流。府中的仆人、婢女,管家等一干人等全数识了个遍。就连侍弄后园的那个糟老头,自已也都能叫得上名字。

    无聊的时侯,就去都城各处闲逛(虽然后面总会偷偷尾随两名府中仆从)。

    这烈阳城地处众多山脉中间辽阔的沃野之上,两面环山,西面有条夹在大峡谷中通向群山之外的道路,而东侧出城十余里便是一条水面极阔的河流:阳朔河。作为越国的国都,烈阳城处在越国的中心腹地,又是越国航运线(阳朔河)极为重要的中转码头,所以烈阳城经济极度繁荣,大量载着粮食,布匹,食盐,铁矿,铜矿等等各种货物的货船经由烈阳城的码头装船卸船后向各处沿河穿梭而去。

    烈阳城内街道两旁高楼屋舍鳞次栉比,红墙碧瓦间,暖阳铺洒在那色彩鲜艳的楼阁飞檐之上,烨烨生辉。两侧酒肆商铺林立,行人如织,叫卖声此起彼伏,喧嚣热闹非凡。间或三俩成群的孩童稚子,追逐嬉戏于街头巷尾。粼粼穿行的车马,辗压过刚撒过水的青石板路,留下一行行清晰的轮印。烈阳城一片盛世繁华景象。

    武忌用了一段时间便己经把偌大的都城跑了个遍,哪里有好吃的,好玩的,好消闲的去处,都摸了个清楚。

    武忌发现,原来这个才十二岁的自己,居然吃喝嫖赌无一不通,是赌场、烟花柳地的常客。偌大的烈阳城,武忌公子算是个“名人”。

    心中不由地懊恼,大爷的,怎么就穿越到这么个东西的身上?

    城内逛的厌烦了,武忌便出城去逛,有时去码头边上钓鱼,一坐便是大半天,撑起巨大的油伞,躲在油伞下的滕竹椅里,望着滔滔江河之水奔流而去,渔线下的鱼漂在水面上荡着微纹,心里一片清明,倒有了几分淡泊明志、宁静致远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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