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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分卷阅读29

    楚,却没想到他的这点心思,早已泄露在眉宇间,全让段正歧看进眼里。

    于是许宁骤然听到一声笑声,还以为是错觉。随即他抬头,注意到段正歧嘴角还未淡去的笑容,恍然大悟。

    这小子竟然笑了!

    寻常人都以为段正歧既然是哑的,肯定也是笑不出声。这可就错了,在他还是个小毛孩的时候,许宁就不知道听过几次这小孩喷嗤喷嗤,笑得跟个漏了气的风箱,停不下来。

    段正歧的笑声和一般人不同,他发不出清朗悦耳的声音,只能嗤嗤地笑出气声。最开始遇见许宁的时候,小哑儿因为觉得这样丢脸,好久都不在许宁面前笑,还弄得许宁一直以为他心有郁结。

    后来许宁跟他说了,哑儿便常常笑给先生看。

    后来先生不要他了,哑儿便再也没有这样笑过。

    许宁重遇段正歧这么久,不是未曾见过他笑。可那笑,不是无声无息令人毛骨悚然,就是如同脸上的一层假面,噙着鄙夷冷冷对人,总之叫人不舒坦。

    像今天这样的笑容,段正歧的属下们大概也是从没有见过吧。许宁又反思起自己,是多久没畅快大笑?瞬时又想起,好似不久之前,还嘲笑过段狗剩的表字来着。

    原来他们都是重新遇到了彼此,才再次学会开怀大笑。

    正出着神,一张纸贴近到眼前,上面大字清晰可见。

    【这里除了平日我稍作休息之用,未曾住过旁人,先生不必避忌。】

    许宁一怔,倒不是为了这个真相,而是段正歧有很久没称呼自己为先生了。这几乎他以为,眼前这人还是十年前那孩子。

    当然,这只是一个错觉。为了甩开这个错觉,许宁转移话题问:“孟陆说北平不安全,是怎么了?”

    段正歧脸上的那抹笑意彻底淡去。

    【张作霖宣战,奉军不久将攻入北平。】

    奉军向冯玉祥开战?

    许宁一个挺身,连手掌火辣辣的疼都不曾注意。奉系直接攻入华北,那其他几派肯定也不会作壁上观。这么看来不仅华北,长江以北都将陷入战局。那金陵呢?金陵是否也不再安全?

    他担心槐叔,年迈的老人还一个人在家,等着许宁回去。

    【不必担忧。】

    段正歧看穿他的心思,写道。

    【金陵虽不在我辖内,但苏浙两地大部分都在我掌控。我已派人前去接槐叔,他不会有事。】

    许宁右手再次感觉到剧痛,顿时失力,要往床下摔去。段正歧丢下纸笔,跑去扶住他。身体彼此相触的一瞬,两人都是愣了一下。

    许宁感到扶着自己的那双手,已经不复孩童的稚嫩,而是比他还要魁梧的男人的手了。再加上段正歧轻描淡写地,说出苏浙大多在我掌控这句话。他这才明白,原来今日的段正歧,真的已不是他昔日的哑儿。

    而段正歧,却感受到掌下人略显单薄的肩膀。往日那曾给他遮风挡雨的宽厚身影,如今不过他一臂之宽。他有些怅然,怅然过后,心底再次涌上另类心绪。

    这样的许宁,虽不再能庇护他,却需要他的保护。

    这是不是也意味着,无论他做什么,许宁都无力反抗。

    段正歧眸光闪动,手下忍不住微微用力。谁知许宁却如突然使力,反过来把段正歧的手扣在手心里。

    “正歧,告诉我。”

    他盯着这年轻男人的眼睛,问:“你跟在段公身边,究竟想得到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开头为五四学生火烧赵家楼事件,有兴趣大家可以查阅资料。

    ☆、冉

    两人手掌交握。

    段正歧感觉到对面传来的热度,那是许宁的体温。

    即使隔着两层的阻碍,也能清晰传导到手心,仿佛快烫伤一般触动了神经。许宁握住他的手时,段正歧有些猝不及防,甚至有丝难以明说的慌张。

    然而在许宁开口问话后,他脑中那一缕刚刚升起的绮念立刻烟消云散,被现实残酷镇压。

    段正歧认真看着许宁,然后,一点点用力掰开他握住自己的手。

    “正歧?”

    许宁疑惑。

    段正歧却已经执起衣帽,穿戴整齐,听见许宁呼声,只侧头轻瞥了他一眼,便迈开大步离开房间。

    许宁有些愕然地站在原地,不明白自己怎么一个问题,就让局面变得不欢而散。他挣扎着下床,跑到窗口喊。

    “段正歧!”

    楼下,段正歧大步流星地向外走,仿佛没听到这声呼喊,上了早已经停在门外的车,汽车发动,转眼就不见踪影。

    许宁有些茫然地扶着窗沿,右手心还在隐隐发痛,他却已经顾不上了。

    “怎么回事啊?许宁,你又怎么欺负我们将军,把人都气走了?”

    孟陆又从屋外探头进来,抱怨。

    “几次三番的,要是换了别人,早就被将军一枪崩了。许宁,你可真本事。”

    “我……”许宁开口,真的无措,“我不知道。”

    “好,那你说说,刚才你和将军说什么了?”

    “我问他,为什么要跟在段公身边,做现在这样的事又是想得到什么?”许宁有些迷惘道,“我不该问吗?”

    孟陆先是一愣,随即笑了起来。

    “问啊!你想问就问呗。”他语带嘲讽道,“就问,他是怎么狗迷心窍做了军阀当了土匪头子?又是如何丧尽天良,整日尽做些杀人夺命的勾当?您最好再问一问,质问他为何要在这乱世里拿起枪,到处与人争短长混性命?又为什么不老老实实拿着书本,去街上做您学生那样的爱国义举?”

    孟陆冷笑道:“许宁,不妨你也去问,问那屠夫为何要杀生卖肉,问刽子手为何总是夺人性命好了。”

    许宁被他这一番连嘲带讽地骂了,才意识到自己之前那样问究竟有何不妥。他质疑的不是段正歧的目的,而是否定了段正歧十年来的一切,把他的拼搏、努力,好不容易混得的成就,都想用一个“利益苟且”给抹灭了。

    “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们。”孟陆继续说,“老子早就被人骂惯了。我们就是干的杀人夺(duo)权,争名夺利的事,没什么好说的。但是许宁,你又高贵到哪去了?你那些读了四书五经,上过洋学堂的同僚同学,又凭什么高高在上?”

    “十一年前,若不是老将军一力拒绝袁世凯复辟称帝;七年前,若不是徐将军带着一干铁将收复外蒙,许宁,我问你,你们要的共和民主、国之主权这些玩意,究竟到哪里去找!”

    “我差点忘了。”孟陆笑道,“若是没有我们这些军阀党目碍事,你们现在还跪在皇帝脚边,忠心耿耿地山呼万岁,哪需要什么民主?”

    孟陆说的不是没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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