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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分卷阅读15

    还要回来的,他还是要回金陵的。他就没有想更多,好像许宁一个保证就能安下他的心神。槐叔念念不舍地和许宁告了别,看着许宁坐上车,车驶离视线。

    段正歧这次来金陵,并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然而他既然决定离开,就不打算再掩饰。所以许宁这一次,亲眼见识到了什么叫非常手段。

    段正歧调来一辆专列,直通北平,中间不停站。而这列车上,除了他的属下和亲兵,就只有许宁这么一个外人。

    许宁被分配到一个单独的车厢,第一天下午的时候,没有人来打扰他,他就静静准备自己的事。然而这份平静,却在第二日一早就被打破了。

    “你没和将军说什么吧?”

    孟陆伸进一只胳膊,先是挡住许宁要关门的动作,然后整个人往里面一挤,跟泥鳅一样挤了进来。

    许宁看着他不说话。

    而孟陆,他是真的有点后怕。

    他们上列车的第一日就被段正歧叫了过去,吩咐不准向许宁泄漏任何关于他的消息。无论是名字,哑疾,还是其他什么。至于姓氏,反正到了北平也是藏不住的,就不去管它。

    这次小会结束后,孟陆是惊出了一身冷汗。他左等右等,才找到这么一个机会来和许宁摊牌。

    许宁心情正不好,看见他送上门来,笑了。

    “我还没和将军见面,能和他说什么?”

    孟陆松了一口气。

    “不过改日若有机会,定要和将军好好聊一聊,尤其是治下这一块——”

    孟陆恨不得上去堵住他的嘴。

    “你敢?”

    “我当然不敢。”

    许宁不再逗他,挥了挥手,示意孟陆坐下来。

    两人相对无言坐了一会,许宁再次开口:“倒是你们将军,是什么时候哑的?”

    “你可别问我,我也不能说。”孟陆看了他一眼,“有些事你要真想知道,就直接去问将军,反正我们是不能说的。”

    “明白了,他不让你们告诉我。”许宁了然。

    孟陆:“……”

    看着孟陆默认,许宁却已然确定了心中一个猜想。世上还有哪个手握强权的人,会对俘虏如此宽容,礼遇到近乎异常?世上又有哪个将军,会特地向俘虏隐瞒自己的哑疾,好似害怕被看穿什么似的?

    一系列反常的举动,所有不该有的宽容,最终化归一个答案——竟然真的是他。

    只有他,那个别扭又倔强,会因为许宁差点摔下山坡,而紧紧抱住他的哑儿,那个被他捡回却又被他丢了的小哑儿。

    他是如何从山匪的希冀中活下来的,他又如何姓了段,如何当了将军?

    许宁心绪复杂,想到很多,然而千言万语最后却化为一声叹息。

    哑儿不想认,那自己就装作没认出来罢。

    一时间,车厢里没有人再说话。

    许宁安安静静地坐在窗边,想着心事。孟陆闭了会嘴,又觉得无聊,他玩弄着腰侧的枪袋,乏味了又抬头看着许宁。

    许宁脸上还有被他打出的青紫,尤其是鼻梁上那一块,颜色紫红,看起来颇有些滑稽。他戴着用胶简单粘好的眼镜,还没怎么来得及收拾自己,就跟着段正歧北上了。

    孟陆想,这是个什么样的家伙?

    说他书生气,可偏偏敢当着自己的面对外放暗号,被打得半死都不吭声。说他有几分硬气吧,此时又自愿被他们俘虏,跟着将军北上。

    他似乎可直可屈,那脊梁不像一般读书人恨不得挺得笔直朝天,却也是旁人轻易压不弯的。

    “你在看什么?”

    许宁突然开口。

    被抓包的孟陆瞬间有点窘迫,连忙找借口道:“谁看你了?我就是想问,对,问你那天晚上——”那天晚上,你是在给谁发讯号?

    然而这句话还没来得及出口,火车骤然减速,吱呀吱呀的声响,将孟陆的话全都淹没在噪音里。

    许宁看着窗外那熟悉的景色,前呼后拥地挤进眼帘。时隔多年,他又回到北平了。

    “许先生。”

    甄副官推开车厢门,走进来道:“将军请你先——孟陆!”看到车厢里多余的一个人,副官几乎是气急败坏地吼了出来,“你又在这里做什么?”

    糟糕!孟陆一边向门口退,一边笑道:“我不是怕许先生无聊么,过来陪一陪他。”

    “呵。”副官狞笑,“还是让将军的鞭子陪一陪你吧。”

    “甄副官,慎重啊!”

    许宁看着他们一唱一和,镇定地整了整衣服,提着行李。

    “那我先下车了。”

    “许先生,慢。”

    副官一脚把那浑货踢了出来,“现在街上不太平,让这家伙陪着您吧。他虽然愚笨了些,但身手还是有点的。”

    孟陆爬了起来,不满道:“什么叫还是有点,我和将军切磋都能五五开好吗?”

    “好。”

    许宁点了点头,知道他们不放一个人在自己身边监视不放心,便径自应了。然后抬脚,下了列车。

    “哎,你等等我!”

    “你个读书人,怎么跑得比我还快?”

    “你急什么!”

    许宁当然急,他着急方筎生的安危,他怕方筎生死了,更怕他活着却比死了还难受。

    所以他一出车站,就找人打听收治受伤学生的医院,包了辆黄包车赶去。医院离这里不近,车夫看他脾气好,便寻找话头与他说。

    “先生,看您也是读书人,是去看望朋友的吗?”

    “嗯。”许宁轻轻应了一声。

    “我一看您这样就知道。”车夫感叹道,“这几天有不少人从外地赶来看望亲友。哎,运气好的还能抱头痛哭一场,运气不好的,却只能回去准备丧事了。”

    许宁心下一紧,车夫继续道:“那天枪一响,我就知道不好,赶紧往人少的地方跑。嘿,后来再回去看,地上的那血啊,冲都冲不干净。听说死了四十七人呢!”

    四十七,那不是一个数字。是四十七个有血有肉的生命,四十七个破灭的家庭,四十七个戛然而止的人生。

    死亡只是开始,悲伤却在之后酝酿更深。

    “那都是些学生啊,哎。”

    车夫似乎也很同情。

    许宁却问:“只有那四十七人吗?”

    “哎?您说什么?”

    许宁这次却闭上嘴,不再说话。车夫有些悻悻的,也安静了下来。

    不过一会他又道:“先生,身后那个人你认不认得,他老跟着我们,要让他一起坐车上吗?”

    许宁回头看了一眼。

    “不用了,他太重。我怕你拉不动。”

    太重的孟陆露出一个吃人的狠笑,咽下这口气,继续追在后面。

    等到车子停在医院门口,孟陆已经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了。他喘着气,感觉心脏好像都快炸开。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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