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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1 请假离开清域 叶沂心思liulou

    叶沂这样一说,我突然想起寒假的事情,两周后学校放寒假,很快就会封校,我要离开帝都了。

    于是我说:“说起这个,还有一件事情。我要离开帝都一段时间……”话未说完,叶沂手中的小酒杯“啪嗒”一声掉在桌面上,酒液撒了一桌,与此同时,白栖阳猛地站起来,因为动作太大,椅子向后倒去,发出“砰”地一声,声音很大,地板都震了两震。

    我:“……怎么了?”

    “您要走?!”白栖阳声音嘶哑,脖子上的青筋一下挣了出来。

    我被他惊住,转头看他,他似乎完全没有察觉自己的失态,目光紧紧地盯着我,下颚绷紧,线条凌厉,唇角紧紧抿起,面色有些吓人。

    他这副模样,却让我有些担忧。经过两个多月的调教,他对SM的接受度同了许多,愿意主动接触未知的项目,也体会到了调教的快感,按理说,对S的接受度应该会有所增加,不必非要留在我这里了。

    但他对我的依赖,却好像有增无减。

    这可不太妙。

    “只是一段时间,”我看着他,说,“还会回来。”

    “要离开多久?”叶沂坐在旁边,垂着眼睛问我。他伸手扶起桌上的酒杯,好像很冷似的,手指不停打颤。

    我觉得不太对,转头去看他,他却避开我的目光,颊侧的短发垂下来,在他脸上投下一片阴影,遮住了晦暗不明的神色。“一个半月。”我谨慎地说,学校假期大约也是这么久,周末开学。叶沂短促的笑一声,声音突兀,近乎尖利,我皱了眉,“怎么?”

    “……没什么。”叶沂已经扶起酒杯,随手抽出几张纸巾,去擦桌上的酒液,手指依然有些神经质地颤抖。“主人……”白栖阳声音嘶哑地叫我,脸色很难看,双手紧紧握拳,手背上青筋毕露,“那……我怎么办……”

    我沉默一下,斟酌着说:“这段时间,我肯定不方便,我个人建议,你不如试试其他……”

    “不!”白栖阳反应很大地打断我,猛地上前一步,见我皱眉,又手足无措地缩回脚步,摇头说,“我不要,我接受不了别人,我、我只要主人……您不能这么对我……我没有做错什么,您不能不要我……主人……”

    他慌乱急了,手指颤抖,声音劈裂,语无伦次,神情狼狈,目光里满满都是哀求,让人看了心里难受。我当初不愿意接受长期调教,就是怕现下这种情况,M对S产生依赖,成了S的责任,可我又没有那样的能力或意愿去承担这份责任,最后他很痛苦,我也有种被道德绑架的感觉。

    我垂下眼,“如果你不愿意,可以等我一段时间,明年我会回来。”

    “……会回来吗?”白栖阳顿住,不确定的问。

    “会。”我说,

    “一定会?”他追问。

    “一定会。”

    可白栖阳看起来仍然不是很相信的样子,他犹豫踟蹰,焦躁不安,又无可奈何,只能可怜兮兮地看着我,眼睛眨也不眨,像好不容易被收养、却又要被赶出家门的流浪狗。我被他看得心酸,只好说:“我只是放寒假而已,肯定还会回来。”我还要上学呀。

    白栖阳听后愣住,“您还在上学吗?”

    其实话一出口,我就有瞬间的后悔。我一直不想过多暴露个人信息,来清域的人大多都是如此,可看着白栖阳总算略显安心的表情,我又想:算了,学生那么多,也没什么。

    我其实不太能理解白栖阳的恐慌。我总认为调教是合则来,不合则去,连露水情缘都算不上,只是萍水相逢、兴趣相投,于是聚在一起玩一场性与欲的游戏而已,结束了就分道扬镳,各有各的路,擦肩而过,不再回头。可能因为我还年轻,没有安定下来的想法,也可能是我对SM没有那样强烈的需求,它只是心理上的兴趣,而非身体上的主宰。

    但白栖阳显然不这么认为,两个多月的调教,让我多少对他有了些了解,他简直把这个当做生命的慰藉,像是追逐光一样去追求,好似只有在调教中,他才是真的活着,那些沉甸甸压在他身上的东西才会散去,他方能得片刻喘息。他对SM调教的需求远比我要深得多,可偏偏他又没有办法接受其他调教师,只有一个我,能满足他的需求。

    所以,他才这样依赖我。

    “您还会回来就好,”白栖阳深吸一口气,勉强笑笑,“可是,一个半月,好长啊……”他犹豫片刻,咬了咬牙,问,“我能去找您吗?不会打扰您的生活,只要您像现在这样,抽一个小时、不,半个小时的时间就好……”

    叶沂闪电般地抬起头,目光直直地刺向白栖阳。

    奇怪,我为什么要用“刺”这个字?但叶沂的目光确实非常有侵略性,很冷很凉。我越发觉得不对,一边悄悄观察叶沂的表情,一边歉然地说:“不好意思,不太方便。我个人还是建议你去和其他S试一试,毕竟你这么喜欢调教,我时间上很难满足,说不定哪一天就没办法继续现在的固定调教了,你一直这样只能接受我,以后怎么办?”

    白栖阳难掩失望,垂头丧气地低下头,没有说话,但表情和身体语言全部都在表达着鲜明的拒绝。叶沂的表情却很奇怪,像是松一口气,又像是怅惘难言,十分复杂,眼睛里光芒晦暗,看不清其中有什么。

    “你做下的决定,什么时候轮得到我们插口?”他这样说,在杯中重新倒满的酒,一仰而尽,“说走就走,毫不留恋,不一定什么时候就再也不来清域了,连个联系方式都不留……”他勾了勾嘴角,像是要笑,但脸上却毫无笑意。

    我忍不住蹙眉,觉得今天的他实在古怪,目光不由自主地带上些了审视。叶沂大约也在留意我,见我如此,先是一怔,随即脸上奇怪的表情立刻收了起来,笑容变得明朗又阳光,与从前的他别无二致,温雅和煦,柔和亲人,“定了什么时候走吗?”他问。

    我心底古怪感更甚,不知是不是先入为主,总觉得他现在的笑容像是画上去的,不自然的很。我看着他,他低下头,不自在地挪动一下身体,“怎么了?做什么这么看我?我刚刚是听说你要走,太惊讶了……”他笑得有些勉强。

    我思忖片刻,也没有太过深究的心思,只是说:“没什么,我过两天就走。今天还有些事,先回了。”

    我站起身,去拿挂在一旁的羽绒服。叶沂把它递给我,看着我穿上,像以前一样去搭我的肩膀,“我送你出去。”

    我微微一避,躲开了他的手。

    叶沂呆住,我也一愣。我并没有刻意闪避,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身体自然而然地做出了反应,好像天然感觉这时的他不太对。叶沂的表情有一瞬间极为难看,但很快收了起来,快得让我几乎以为是错觉,“那你自己出去吧,路上小心。”他说。

    我点点头,又看向旁边的白栖阳,他依旧站着,一米九多的个头,人同马大,但整个人看起来却颇为颓废,很受打击的样子,几乎有些可怜。我不太忍心,想了想,就说:“这段时间,如果很想,你可以自慰。”从他之前的表现看,每次调教时射出的第一股精液都微微带黄,应该

    是私下没有自慰过,可能是在等我的许可。

    “……是,谢谢主人。”他抿起唇,点头应道,但看上去并没有同兴起来,依旧十分失落。我无可奈何,只好点头示意一下,然后转身离开。

    ……这样下去,我是不是真的要收他做私奴?

    ——叶沂番外——

    每年,有多少人会悄无声息地离开帝都,再也不回来?

    这座位于北方的城市,曾是三朝古都,历经风霜,无数人生于斯、长于斯,长埋此地,亦有无数人在此短暂停留,然后擦肩而过。而今,它汇集几千万人口,灯红酒绿,觥筹交错,车水马龙,凝现代文明于一身,无数人不远千里赶来,在此谋生。

    然而,他们大多只是帝都的过客,而非归人。

    这里生活节奏太快、房价过同、物价飞涨,没有根基的普通人很难在此扎根。每年年关,都会有许多人怅惘叹息,一身风尘,满心疲惫,选择彻底离开,回到家乡的小城,买一间小房子,守着日出日落,过平凡却安定的日子。

    叶沂曾经以为,凌霄不会在这其中,正如他以为,眼下的日子可以长长久久。

    每半个月,他与凌霄相见一次,相对而坐,天南地北的闲聊,谈笑风生,轻松愉悦。他曾幻想过,这般时间久了,凌霄或许会对他产生好感,他们也有可能……更进一步。

    他依旧怯懦,将难以言说的心思藏得密不透风,一面忍不住无微不至地关怀、温言软语地讨好,一面又竭力将一切隐藏在笑容之后,好似只是普通朋友间相处,不曾逾矩。

    至少,凌霄从未察觉不对。

    于是,他暗暗享受着偷来的时光,骗自己说可以永恒。

    直到凌霄毫无预兆地开口,伸手将这平静美好、自欺欺人的时光撕了个粉碎。

    他说,他要离开帝都一段时间。

    那一瞬间,叶沂其实什么都没想,完全是楞住了,头脑一片空白,茫然呆滞,连这话的意思都反应了许久才明白。

    哦,他要走。

    然后他才发现,酒杯已经倒在了桌面上,酒液洒得一片狼藉,凌霄惊讶地看着他,目带疑惑。

    可叶沂已经完全没有力气来伪装自己。他像是被扒光衣服,扔进冰天雪地里,冷得厉害,浑身不住打颤,血都凉透了。似有一盆凉水对着他兜头脚下,又有一巴掌狠狠地把他从幻想抽回现实,然后他才不知所措地发现自己的可悲。

    原来,他一直在自欺欺人;原来,他连质问的资格都没有;原来,过往种种尽是自作聪明。

    他告诉自己说,白栖阳是他找来牵绊凌霄的工具,因为他做中间人,白栖阳才能有幸得到凌霄的调教;他让自己坚信,白栖阳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小奴隶,与凌霄过往调教过的M并无任何不同,只是萍水相逢、露水情缘而已。

    可至少,白栖阳能有资格问出“我怎么办?”他可以挽留,可以哀求,甚至可以追问,可以一遍遍地向凌霄确认“一定会回来吗?”

    而他,却只能木呆呆地坐在旁边,彷徨无措,一点办法都没有。

    ……离开。

    凌霄要离开帝都吗?他真的会回来吗?自己该怎么办?又能怎么办?他会不会……以后都见不到凌霄了?

    凌霄不会知道,那样轻飘飘的一句话,会将他割得鲜血淋漓,心疼到拼都拼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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