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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章(1)

    长途跋涉,一天一夜的车程让大伙都有些受不了,最开始还可以谈笑风生,欣赏沿途的美景,到现在东倒西歪的或躺或睡,只有偶尔会听到几句简单的交谈。

    车渐渐驶往郊区,路面变得崎岖起来。受不住颠簸的青黛坐回来了前排,又继续昏昏沉沉地睡着。青黛皱皱眉,不适地翻身,却还是压抑不住不断上涌的恶心感。

    汽车仍旧飞驰,不过周围的景物渐渐有了变化,到了一个小镇了。光滑的石板路伴着青砖绿瓦,古色古香的房子,随处可见拱桥的身影,沿着河边铺了一级级的石阶,三三两两倚着几位老人,深邃的目光凝视着河面,似乎在追忆着过往。

    车继续行进,穿过小镇,沿着树林间的小道一路颠簸,绿岐青山,浮云流光,将天与地连接。车停在了山脚空旷的方场上,极目远望,竟一眼看不到路的边际。眼前唯一的通道便是那绵延弯曲而上的白玉阶梯,一直延伸感觉没入了云霭中,隐隐约约可以在云曦之间见到亭台楼阁的叠影。

    “终于到了,哈哈,兄弟姐妹们,冲啊——”大家在汽车里困了两天,现在都兴致勃勃地冲下车,使劲呼吸着新鲜空气。其他学校的校车也陆陆续续到达,山脚顿时热闹起来。

    “喂,山里就是不一样啊,空气清晰,满眼都是绿……”

    “我们住哪?哈哈,反正这地方大,也平坦,干脆露营啊——”

    “青黛,你能自己走路吗?”锦葵担心地看着脸色惨白的青黛,怎么会晕车晕得这么厉害,“来,我背你吧。”

    “不,不用了,我……我能行。”青黛挣扎着想要起身,结果重心不稳一下子扑了出去。

    “小心。”韩非接住扑过来的她,“我刚问了辅导员,我们要爬1000级阶梯才能到住的地方,还是我背你吧!”

    青黛拒绝了,她努力挤着笑,“韩非,你也是锦葵的天使吗?”

    “嗯,我是你们两个的天使!”

    虚弱的她微微笑了笑,强迫自己睁着眼,“那你就不要背我……好热闹啊,人真多,所有高校的学生干部都来了吧……”

    “闵半夏——”

    一道火红的身影向他们扑来,把青黛撞到在地,热情地奔到闵半夏的怀里,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半夏,我好想你哦——”

    青黛爬起来,晕晕沉沉地搞不清楚状况,她迷糊地揉着手腕,然后望着眼前热情拥抱的两人,脑中的信息慢慢整合,没有由来地生气,“你——道歉。”

    火舞粘着闵半夏,无辜地接受着她对自己的怒意,“为什么?”

    “第一,你撞倒了我,第二,你抱着的人已经有了女朋友!”

    火舞马上哭丧着脸,声泪俱下,“难道你就是半夏心中最可爱的公主?”她疑惑地围着她转悠了一圈,“不对哦,半夏的公主不是很漂亮吗?怎么看你也不像啊。”

    青黛看着她马上眼泪汪汪的样子,感到不可思议,从什么时候起她周围的人都这么会演戏了啊。“所以呢?”青黛勉强维持着自己直立的样子,她知道长途跋涉让自己看起来灰头土脸的,但是她仍然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对于这样的人,她一向奉行“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的方法。

    “所以?所以你肯定不会是他女朋友啊!”

    山脚风大,青黛忍不住摩挲着自己的手臂,好冷——她淡淡地说,“我从来没有说过我是他女朋友。”

    “火舞,给青黛道歉,我们还是先爬了这1000级阶梯再说。”

    站在那1000级阶梯前,一位女生为之兴叹,“如果有人愿意背我爬五百级阶梯,我就是他的人了!”

    青黛慢慢地走到女生身旁,戳戳她的肩膀,“要是我,至少要他背着爬五百零一阶!”

    女生好奇地问,“你是哪所学校的啊?我来自煤城,是星辰女子学院的。”

    “出淤泥而不染!”青黛勾起笑,一扫刚才的沉闷,一个人慢悠悠地踏上了阶梯。

    “刚才说的话当真吗?”韩非无比认真地说。

    青黛跨出的脚顿了一下,她楞楞地看着韩非,不知所措。

    “如果我背你上去了,你是不是就愿意当我女朋友?”

    青黛下意识地朝闵半夏望去,他的目光幽邃难测,然后,轻轻转过脸,避开青黛的目光——

    她踉跄,收回自己的视线,意识越来越模糊,周围的吵闹声似乎都进不了她的耳朵,此刻,青黛似乎明白了“你拨打的用户暂时不在服务区”的感觉——完全接受不到讯号!

    在倒下的那一瞬间,她向锦葵伸出了手!

    长长的睫毛微微扇动,黑白分明的眼眸写满迷茫地瞪着天花板,慢慢拾掇着自己紊乱的思绪。

    她晕车了,然后跌倒了,接着韩非……

    “呵……”她猛地坐起身,脑袋空空地望着一个地方发呆了很久,然后又倒下,用被子把整个头盖住。

    韩非居然要自己当她女朋友?!他是不是疯了啊?明明知道锦葵对他的感情——锦葵……锦葵已经有了闵半夏了——闵半夏……他偏过脸不愿意看自己!

    “啊,啊,啊——”青黛抓扯着被子,睡不着。老天,不要折磨她这个小女子,2天的颠沛流离已经够辛苦了啊!

    青黛认命地爬起来,东摸摸西碰碰,得出无聊的结论之后想到阳台透透气,却发现隔壁阳台也有一个失眠的男人!

    闵半夏靠在藤椅上,出神地看着夜空。因为是山里的缘故吧,星星特别多,也特别亮,感觉天地之间好近,近得星辰伸手可摘。

    他一个人坐在那,似乎在追忆着已经逝去的日子。落寞的侧影,迷离的眼神,是一个完完全全和以前迥异的闵半夏,一个她不曾认识的闵半夏。

    是不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是不是每一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青黛似乎明白了什么,她也躺在藤椅上慢慢摇晃,“你说,我们这个样子像不像歌里唱的?一起慢慢变老的感觉,会是什么样?”青黛厥嘴,装出小老太婆的样子,“喂,老头子,你还剩几颗牙齿?哎,人老啦,牙齿都掉光了,说话都漏风啦——”

    “你——”闵半夏惊喜地低呼,随即又板着脸,“不舒服就不要出来吹冷风,回去睡觉。”

    想不到他的第一句话会如此温柔,青黛甜滋滋地捂着自己发烫的脸,“我不冷。”

    “就算冷死你也不会说。”闵半夏起身脱下自己的外套扔了过来,“给,拿去穿。”

    青黛嘟哝,什么嘛,温柔一下就要死啊。她扯开盖在自己头上的衣服,穿上它,暖暖的,全是他的体温,他的气味。

    “谢谢。”青黛走到阳台边,向他伸出手。

    闵半夏有些吃惊,更多的是疑惑。他伸出手,“不客气。”

    两间房间的阳台其实隔得很近,一臂之遥。青黛背靠墙壁,十指调皮地在栏杆上跳跃,“你房间很热闹。”

    女人喝醉的声音。青黛的手指顺着栏杆,慢慢爬到隔壁的栏杆,再慢慢交叉爬回原点。

    “纯属意外。”

    “人的生命中有许多意外,有些是可把握的,有些是情难自禁的,不管是对或错,是理智或冲动……你屋里的意外,是属于什么?”青黛露出小牙齿,眼睛眯了眯。

    闵半夏望着天空一眨一眨的星星,轻轻叹气,“我们以前组过乐团。”

    “哦?”青黛趴到栏杆上,更加靠近他,好奇地想知道他们以前的故事。对于越是不为人知的秘密,她越好奇。

    “我们的乐团叫‘木偶’,曾经风靡一时。后来因为主唱的离开而解散了……锦葵是主唱,我是吉他手,火舞是键盘手……”

    “然后呢?”她目不转睛,竖起耳朵听着每一个细节,生怕漏听一句。

    他耸耸肩,“没了!各奔东西了!”

    是吗?简单的一句“没了”未免过于简单,怕是其中的滋味儿……青黛微微叹气,“天上的星星真好看。”

    “我要天上那颗最闪亮的星星。”

    “我是你的太阳,拥有我,足以替代群星。”

    “不管,我就要星星……你不是太阳,所以我还是要星星。”

    “……”

    明明知道他在演戏,青黛还是有些微微心动。“闵半夏,你都不会拒绝人的吗?是美女都能进你房间?” 青黛退到安全的地方,努力平复自己的心跳,别有用心地瞥了屋子一眼,赶紧转移话题,“或者,你不会拒绝漂亮的女生?”

    闵半夏低头,仿佛在认真思考什么。想了一会,他揶揄地笑了,“我拒绝过你哦。”

    青黛嘟着嘴,“什么嘛,你什么时候拒绝过我……”偷偷瞄了他一眼,他那是什么眼神啊,啊——

    “闵半夏,你过分哦,竟然拐弯抹角说我不漂亮,说不定,你那次拒绝给我书是你欲擒故纵的手段呢。”

    闵半夏涨红脸,极力想要辩解,“我,我哪有——我没有——”

    看着口吃,急得手足无措的半夏,青黛咯咯地笑开了,“闵半夏,你不要那么可爱,好不好?真是败给你了,我开玩笑的。”

    青黛沉着脸,故意靠近他,凑在他跟前,“难道,你真的想欲擒故纵?”

    “你,我——”半夏脖子都涨红了,伸出手比划着,“我没有——”

    “不该再浪费力气,?做些迂回的事情,用眼神直接对你轻声细语,你没有别的表情,总微笑转过头去,轻易解开我传送的谜,如果这样还算不上有默契,至少能代表我们都够聪明,不用再问为什么,不用再说些什么,了了懂了……”

    是啊,如同歌曲所唱,她是明了了,他是懂了!

    “嘟——嘟——集合”

    各校的同学谈笑风生地分别从A,B,C,D栋楼鱼贯而出,大伙叽叽喳喳,拉交情的,续旧的,互损的,嬉笑打闹……

    人要倒霉的时候真是挡都挡不住。明明昨天晚上是含着笑意入眠,早晨却在噩梦的纠缠下醒来,莫非这就是她一天厄运开始的征兆?闹钟坏掉了,等青黛穿衣洗漱完成后,肚子又不争气地咕噜直叫。今天也奇怪了,厕所居然满员,等处理好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之后,集合她已经迟到了20分钟了,不过唯一庆幸的就是集合地点是在宿舍外面,不用太奔波。

    这个地方真的很不错。没想到爬过1000级阶梯这别有洞天。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是在半山腰,宿舍就建在阳坡比较平坦的地方。天上是蓝天白云,周围绿树成荫,背山而建的宿舍完全是仿照别墅构造,一列整齐地排开。如果不是因为时间紧迫的话,青黛一定会找一块石头坐下,然后慢慢欣赏,不过现在的当务之急——找到集合的区域。

    青黛猫着身子,企图从黑压压的人群中挤到C区域,“闪开,让一让,让一让——”

    突然,一双迷彩塑胶鞋停在她面前。

    青黛伸手拍拍那人的腿,“兄弟,借过——”

    她向左,那双脚也向左。

    她往右,那双脚也往右。

    青黛皱眉,她直起身子,“兄弟,你也太不够意思了,稍微移动一下你尊贵的脚,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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