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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5章 本王操心你就够了!

    这句话,就如是致命一击,瞬间就让萧昀彻底清醒了。

    他猛地抬起头,眼睛通红,脸色却惨白一片。

    萧樾完那句话也没有回头,而是背影笔直的款步走了出去。

    外面的阳光刺目。

    萧昀看着他的背影融入光圈之下被模糊掉,心里的挫败如是压的心脏突然塌陷了一个缺口,即便是再不甘心,再不愿意承认,这一刻他也不得不认输了,承认他是真的败给了萧椋

    武昙就是那么个人,私心重,戒心也重,她用嬉笑怒骂来伪装自己,这就是她竖在人前的锋芒和铠甲,在她不信任和觉得不可靠的人面前,除了示弱和敷衍,她大概也不想浪费过多的精神和感情去试图周旋了……

    可如果没心没肺的笑容是她的保护色的话,那么精于算计,心思缜密的她,会肯于卸下伪装,真情流露并且示弱的时候就只会是在她绝对信得过和敢于依赖的人面前了。

    在萧昀的记忆里,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

    至少他是从没见武昙在他面前流过一次眼泪的。

    即便是在前世,他设计她和萧樾,将她逼得最惨的那一次,等到被带到他面前的那一刻她也没哭,只是全程冷漠的冷眼相待……

    她的内心,真的很强大。

    可是——

    萧樾却她在受了委屈的时候是会哭的……

    若不是绝对的信任和依赖,她是不会的。

    萧昀的心里瞬间就一片空落落。

    他才刚觉得这辈子的萧樾和上辈子的他都是一样的,这时候又如同当头棒喝,现实又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清楚的告诉他,其实一切早就不一样了。

    也许在武昙面前,萧樾和他当初的起点是一致的,但是无可否认,他们两个现在已经走上了截然不同的路。

    他和武昙,始终背道而驰,最终越走越远,而萧楠—

    他可能真的做到了,正在慢慢的接近并且虏获她的心。

    认清了这一点,他也终于不能再自欺欺人——

    其实不怪造化弄人,让他回来的晚了萧樾一步,实际上就算让他占尽先机,这辈子他和武昙之间也只会走上和从前一样的老路,因为在这之前他居然从没意识到怎样才能真正的靠近她,得到她。他的心里只有他自己,只揣着他自己的不甘心和执念,即便从来一次,他至多也只会用强硬的手段捆绑她,一味地打压以逼迫她就范……

    这一刻,像是一场大梦初醒。

    萧昀整个人都笼罩在一片颓靡的气息之下。

    他心中惘然若失,极力的想要抓住点儿什么,却又清醒的意识到他想要挽回和得到的都已经彻底错过。

    最后,他只能用力的攥紧了手里的帕子,手指越捏越紧,直将心脏箍得生疼。

    尤子蹑手蹑脚的从门外走进来,见他眼睛通红目光空洞的憔悴模样,担心的不得了,心翼翼的试着叫他:“陛下……晟王爷他们也经回宴会上去了,您若是不舒服的话……要么还是回寝宫吧?”

    萧昀的思绪被打断,他一寸一寸的缓缓抬起视线,喉咙干涩,声音沙哑:“朕没事……”

    完这几个字就仰面跌在了榻上,闭着眼,无力道:“再去给朕拿一碗醒酒汤来,朕歇一会儿就过去。”

    所有的错误都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即使这一刻再后悔再心痛,他也怪不得任何人。

    这个坎儿,终究还要是要他自己迈过去的,逃避解决不了问题,不管那有多艰难,他都得面对。在武昙面前,他已经输给萧樾了,虽然已经极度的屈辱和难堪了,可是——

    再艰难,他也想再站起来,继续撑下去,走下去,因为他不想让以后武昙在想起他的时候就只记得他是个扶不起来的无能的懦夫。

    曾经的过往已经那般不堪了,至少未来,能适当的留下一点美好吧。

    尤子一直都知道他对武昙的那层意思,现在萧樾和他叔侄俩还就这事儿当面摊牌了,尤子也不敢问萧樾究竟都了什么,看他这个样子,虽然担心他撑不住却也不敢劝,只能答应着又带了人赶紧的再去取醒酒汤。

    这边萧樾从抱厦里出来就看见武昙正兴味盎然的仰头看旁边一棵大树上的鸟儿筑巢,眼睛半眯,神情惬意,她倒是半点不担心自己和萧昀在里面会打起来。

    “别看了,这么大太阳,容易晃坏了眼睛。”萧樾走上前去揽过她的肩膀。

    武昙回过神来看见他,却是立刻垮了脸,翻了个白眼给他。

    原是下意识的抖了下肩膀想要避开他,但瞬间又转念想起来抱厦里的萧昀——

    她其实是挺烦萧昀的纠缠的,就算想和萧樾闹别扭也怕萧昀看见,于是又瞬间收敛下来,任由萧樾揽着走出了园子。

    她全程没有往回看,半点也不关心萧昀那边最后究竟是个什么状况,只是等到出了园子从门口拐过弯去,她就再度垮了脸,抓着萧樾的手腕将他手臂推开了,回转身来气急败坏的质问:“你故意的吧?明知道找不见你我会着急出来寻,你早早地躲在那房顶上偷听,你就不怕我和你大侄子谈不拢,气急了捅他一刀啊?”

    因为德阳公主身边发生的事,武昙今的思绪收到影响,一直都有点过分紧张了,她前面一直担心萧樾会出事,又看见他出现,心情大起大落之下……

    是一直到萧樾把她从抱厦里赶出来之后她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萧樾会突然撞进来并非偶然。

    她虽然也确信萧樾不会是存心坑她的,这么做必然是针对萧昀另有目的,可是这家伙居然连她都算计——

    武昙倒是没生气,但她深觉自己不能姑息,她得发个脾气闹一闹。

    “捅了就捅了呗……”萧樾也是一眼就将她看穿了,厚颜无耻的再次伸手揽住她,神情愉悦的轻笑,“你自己缺心眼巴巴的跑过来不先检讨自己,反而要怪本王?孤男寡女的,不知道要避嫌啊?”

    还不是因为担心他有危险么?

    武昙横他一眼,却连解释都懒得解释了。省得给他脸上贴金。

    她和萧樾之间的相处很舒服,因为彼此了解,就有一种然的默契,虽然萧樾这人占有欲挺强的,但他对她却有绝对的信任,遇到类似的事了最多就是阴阳怪气的酸她两句,连重话都不会对她,更别甩脸子了,彼幢做一场笑谈,当面开就揭过了,他有脾气也是对外人发的。

    武昙自己本来就个心里有数的人,她将自己的底线把控得很严,没有人会喜欢被人没完没聊怀疑质问,哪怕初衷就只是源于醋意和发泄。所以她自己坦坦荡荡,问心无愧,萧樾不会无故放大这些事来给她找茬,这是一种对她的尊重,她为此也会心情愉悦,所以也投桃报李,相信他,就额外的包容和不计较。

    即便知道这次的事是萧樾有意为之,她也没深究。

    他做事,总归是会有他自己的理由的,爱不,他总不会是真的脑袋抽风来制造契机给自己的王妃和别的男人发展私情的……

    武昙是没跟萧樾计较,可是萧樾提起这个话茬了,她想起萧昀的样子却免不了唏嘘,斟酌再三还是略带纠结的转头试着问萧樾:“他不会真的喜欢我吧?不是心血来潮想跟你作对的那种?”

    萧樾垂眸看她,当场就被她气笑了,神情鄙夷的冷嗤一声——

    真不知道该她是迟钝还是缺心眼,她居然真就坦荡到会觉得她和萧昀之间一定不会发生任何事?

    然则他没发怒,武昙看他这个嗤之以鼻的反应才好像是后知后觉的有点感应,先他一步怒了,再次一把掀开萧樾搭在她肩头上手臂,横眉怒目的骂道:“我跟他互看不顺眼,他有病啊?是脑子被驴踢了么?”

    萧昀对她有想法,她想得很简单,就觉得对方是看不顺眼她们武家和他对着干,更看不惯她嫁了萧樾这才产生的逆反心理,根本从来就没当萧昀是真的看上她了。

    可她上辈子毕竟是嫁过萧昀的,萧樾虽然不,也始终觉得膈应,现在听她大言不惭的叫嚣,险些一口气没上来,磨了半后槽牙,冷哼:“没被驴踢,被你踢的。”

    完,目带警告的瞪了她一眼,居然丢开她自己独自大步往前走去。

    “咦?”武昙一看他真的生气了这才反应过来这些话是不能拿来开玩笑的。她跑着追上萧樾,主动拉住他一只手,笑嘻嘻道:“我就是随口这么一,何况跟他又什么事都没有,王爷你这也吃醋啊?”

    萧樾原本是想摆谱甩开的,可是她手探过来往他手掌里一塞,他就心中一片柔软,什么脾气都散了,最后维持的一点倔强也仅仅是不去回握她而已,脚步却都下意识的跟着放缓了。

    武昙看在眼里,眸光闪了闪,又把他的手掌攥得牢靠些,脸上笑容满面。

    萧樾侧目看见她洋溢着兴奋光芒的脸儿,之前就算是有大的不痛快,这会儿也烟消云散,全放下了。

    他反握住她的手从容的低声嘱咐:“武勖的事早就尘埃落定,萧昀为了大局着想,基本不可能重翻旧案,这件事本王会盯着他的,你不用多虑。不过德阳身边那个宫女确实是个隐患,萧昀既然已经知道这事了,回头等他酒醒了应该会想办法处理,我们暂且先看看,宫里搜饶事,毕竟不是本王好直接操纵的,要是我去请旨,就得给个明明白白的理由出来,反而会把事情闹大。”

    武昙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可是她对那宫女的行为却始终不解:“南梁这次的使团成员虽然都是梁帝心腹,但当初我二叔和梁元轩之间有大图谋,他南梁国中也十分谨慎,那位李丞相都未必会是知情人,按理德阳就算听到消息也应该不是从他们口中的。你会不会是那位阮先生安排了一场戏,让人假扮了南梁人故意把这件事给德阳听的,好借她的口风散播出去?”

    “倒是只有这一种解释了。”萧樾道,“如果他揭露此事是想策动萧昀与本王翻脸,这是解释的通的。”

    本来萧昀和他就不对付,又深深地忌惮武家,有了这么大一个把柄在手,按照常理来萧昀是可以即刻发难,抄了他们两府的,可惜阮先生并不知道萧昀和武昙之间的纠葛,也就更不可能料到这件事揭穿了之后反而加重了萧昀对武昙的愧疚,他不仅没有就此发难,甚至还秘而不宣的帮忙遮掩了。

    萧樾又斟酌了一会儿,还是嘱咐武昙:“虽然这样解释的通,但是在那个宫女被揪出来之前这一切还都是我们的揣测,你先不要掉以轻心,凡事还是心为上的好。”

    “知道。”武昙应承下来。

    萧樾是笃定了萧昀不会对武家不利,武昙不知道其中内幕,却对此很不放心,想了想,还是神色凝重的又问萧樾:“我看陛下醉的厉害,今这事他虽然暂时没有发作,但他真的能咽下这口气吗?毕竟他看我们两府不顺眼也不是一两的事了,真的,如果这次他真的要借机发难,那么我恐怕王爷是要做最坏的打算了……”

    她不是存心怂恿萧樾要废了萧昀的,而实在是如果萧昀要发难,这次就真的只能你死我亡了。

    萧樾看她脸都皱起来了,就伸出指腹揉了揉她眉心,调笑反问:“怎么?你对本王没信心?觉得本王会输?”

    “怎么会?王爷必须得赢他!”这是事关生死存亡的大事,武昙想也不想的脱口就回。

    萧樾闻言,直接就乐了,又用力揉了揉她的脑袋,笑道:“别成想着做红颜祸水了,等真到了那一步再吧,现在的日子过得不好吗?”

    武昙歪着脑袋想了想:“好是好……”

    随后她又想到了什么,目光灼灼的看向萧樾,调侃道:“实话,当年我初见王爷的时候就觉得您不是善茬,咱们先帝和陛下待您又不算亲厚,您真的从没想过要取而代之么?”

    她还记得初见萧樾时候的情形,他就像是一柄出了鞘的钢刀,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凛冽的杀气,叫人望而生畏。

    萧樾与她对视,目光柔和。

    他当然也记得自己的初心,当年他重伤回京,目标明确,就是冲着抢夺皇位来的。

    那时候刚刚经历生死,有满腔的怨愤,只想把全下都掌握在手来翻盘,好像除了这样,就没什么别的办法能化解他浑身的戾气了……

    “以前是这么想的,但是现在……”他弯了弯唇,喟然长叹,“无所谓了。”

    按理,他可真不该是这么随遇而安的人。

    武昙的眼睛眨了眨,目露狐疑。

    她站在原地,定定的看着他,就是想要一个答案,不肯继续往前走。

    萧樾就着抓握在手中的那只手凑近唇边吻了吻她白皙的手背,表情愉悦而满足,“本王这辈子操心你一个就够了,不想再分心去兼济下了。”

    武昙愣了愣,一瞬间目光更显茫然。

    “这下很重要,这人世间也很美好,但本王现在之所以觉得它美好,还是因为这里有你,一定得有你陪着,本王才会觉得生存在这人世间还有希望,还有意义,会有不虚此行的感觉。我为这个国家,为了这下苍生做了我力所能及的,这已经足够了。”萧樾的语气很平静,武昙却从他的眉目间第一次看到了浓烈的化不开的深情,他望着她,眼波温柔,像是包含了整个世界,然后又缓缓的笑开了:“本王养你一个就够操心了,既然萧昀愿意,别的事就都丢给他好了。”

    这是萧昀欠他的,也是前武昙的!

    而他,也不是没有了曾经的凌云壮志,也不是儿女情长,英雄气短,而是作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终有一还是要回归到最真实的生活里来的。

    他赢过也输过,辉煌过也挫败过,高处不胜寒的处境也体验过了,如果不是遇到武昙,他这辈子也许还会义无反鼓再爬到权利的更高的顶峰去,可是现在——

    那一切,真的已经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武昙没有经历过萧樾那样两世的磨难起伏,其实她并不能感同身受萧樾的这些感慨和取舍,可是她感受的到他对她的那份心。

    他一直都在操心她,照顾她,此后还有漫漫余生……

    她的眉目染笑,踮起脚来吻了他一下,笑言:“那我以后争取少给王爷惹祸。”

    完,又主动牵起萧樾的手,脚步轻盈的继续往前走,嘴角翘得高高的。

    萧樾侧目看着她明媚的笑颜,就也跟着笑了。

    身后那花园外面,王修苒主仆在隔着稍远的地方站了很久,一直到萧樾夫妻走远了才从隐蔽处慢慢地走了出来。

    她倒不是存心偷窥的,而是出来如厕要回去的路上刚好看见了武昙,又看她跟着个明显不是晟王府的侍卫单独离开了宴会那边,不怎么放心这才尾随而至的。

    因为那个侍卫一看就明显是有功夫底子的,她不知深浅就没敢紧跟,隔得远了又对这宫里的环境不熟悉,结果没走多远就跟丢了,在附件转悠了一阵又看见尤子揪着盾进了那个园子……

    德阳的死她是亲眼目睹的,知道盾是去给德阳准备后事了,现在莫名被尤子揪过来,她心有疑虑,就一直等在了这附近,本来也是不想多事来招惹萧昀的,可是从远处观望了一阵却惊讶的发现园子里巡逻的侍卫居然和带走武昙的那个是一批……

    虽然宫里的御林军侍卫服乍一看都是一样的,但实际上在不同地方当差的侍卫,衣物上也是有细微差别的,王修苒是个心思细密的姑娘,很容易掌握这一点。

    尤子是萧昀的人,那么也就是之前带走武昙的人也是萧昀派的?

    王修苒发誓她真的不是为了听人家的墙根才一直守在这外面的,而实在是有点担心武昙的安危,又踟蹰着不知道该不该试着过去打个岔……

    那园子里安安静静的,好像没起什么冲突,而她再这么一犹豫,就犹豫到里面闹出动静,再到后来萧樾夫妻和尤子相继出来。

    “姐,胤皇陛下应该是和晟王夫妻在秘密议事的吧?看样子是虚惊一场,要么……咱们也回吧?”蕊儿很是心虚,左右观望着低声催促。

    王修苒却盯着那个园子的入口位置一词,半晌之后,她突然就有些恶劣的笑了下,半真半假的喃喃道:“你……如果我现在想办法混进去会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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