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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六章:失望

    “娘娘想如何?想趁着大王不在,越俎代庖?”

    香翎悠悠的道:“若不是因我晚生了几年,国妃会轮到娘娘?我姑母是大王的祖奶奶,你乌林答家,上无功臣,下无贤士,便是空占了个世婚家的位子,但细想,你家能帮上大王多少?”

    “放肆!”铭璇听她这样的话,便恼怒的不行,直接站于她身边与她对峙了去。

    虽是恼怒,她那眼眸却无一丝凌厉的神情,还是那样温柔若水,楚楚美丽。

    只见了两人四目相对,那香翎愈发趾高气昂的抬着头,言语尖酸刻薄。她说的话,不免伤害了许多人,而同为渤海族的清雅,是愈加反感她这骄横的模样。

    “集的这样齐,是专门等孤王回府吗?”

    只远远听了沉重的脚步声和冰铁互相摩擦的声音渐近,一番冷寂后,众人齐齐向那苑门口行礼:“大王万安!”

    香翎回头瞧见了完颜雍身着冷冽兵甲款款而入,便一股脑先哭了鼻子跑上去扑进他的怀中哭啼啼唤了句:“大王!”

    这完颜雍顿了顿,看得她的梨花带雨,立马将手上泛着冷光的头盔塞到身边管家张仅言的手中,赶紧双手接住她,又将她扶了起来,擦了擦她双目垂下的泪珠。

    便于那两棵梅树下,于众人面前,他轻轻将她面庞捧住。

    “大王!”

    她娇弱的样子便如那枝头快要吹落的残花,他见她眸中眼泪婆娑,便站在原地安慰她许久才将她牵过。

    他一上前来,侍女便拿了一把扶手椅放置在铭璇身边,他坐下后,又示意那香翎靠着他而居。

    而国妃铭璇将这样的一举一动全看在了眼里,他的手正牵着其他女子,就于这众人前,于儿女前,他未曾避嫌,坚定的拉了那酥手一步步往前走。

    “国妃……”

    “大王,妾失礼!”未等他说完,铭璇便侧过面颊,恭恭敬敬的站起身来,纤细的身形在门苑透过的明光中若隐若现。

    她的小眉那样垂的那样低,俯首的动作又是如此规矩,一双玉手相环在一起,紧贴着她素衣之上,面颊未有一丝恣睢之色。

    而此时,远处玩耍的允恭便走进,围着他膝,唤了句:“爹爹!”

    他将允恭搂入怀,又抬头瞧着爱妻那样子,忽而鼻子一酸便连忙站起扶起她:“璇儿你这是做什么,孤王还未说什么,快坐下。”

    “孤王已然在苑外站了许久,你们几人言语,孤王已然听见了!”

    雍王带着丝沉静,声音似是如润玉般柔,他抬头看了看香翎那垂着红泪的样子,便稍有严色:

    “香翎,孤王与你说过,万不可对国妃不敬,国妃乃是内府之主,平日里治内有道,绝不会如你思考的那般,还有斜鲁实为孤王疏忽大意了,莫要空想一些事来。”

    她忽而惊愕,顿在原地不知所措,立马伴作娇弱,噘着嘴红着眼睛:“大王,您怎么了,刚刚还好好的……妾是年幼失子,如今还要因此受这般苦,大王你瞧那账册上,娘娘拨给妾的银两比张娘子的还要少!”

    她指着清雅那手上的账册,清雅一愣,将账册递与完颜雍细看。

    他轻轻接过并不看一眼,而是合起来置于桌案上:“此乃孤的意思,国府上下应当正节俭风,自辽阳一路回,你没瞧见那穷苦人家过的是什么日子吗?为朝廷命妇,自当要做天下女子的表率,你奢侈过了度,便会有人诟病孤王不休内帷。”

    他一番义正言辞的说教,堵得香翎夫人不敢吭声,她红着眼睛眼泪哒哒的掉:“妾未有奢侈过度,妾在做姑娘时便是这样啊!”

    “好罢!大王说了,那妾便记下了,妾往后便节俭些!”

    她总是喜欢在完颜雍面前哭鼻子抹泪的,让众人只觉无奈,他见她哭了好久,便又沉默了许久去拉着她的手,又抚下她面颊上的泪珠:“好了,瞧着孤王来。”

    “孤不是没有这个银子,只是想着你能节俭些,体谅些寻常百姓的不易,也体谅孤王的不易,可好?”

    她两双大眼睛,便是如剔透的宝石,正泛着柔润水光,长长的睫毛贴在那白皙的眼眸周围,愈加显的她娇美绝伦。

    “妾一直都体谅着大王!往后也会好好听话,可娘娘也不该如此啊!翎儿自知无福,与大王的爱子早早去了,这般祸事如今也要拿来伤心我吗?”

    铭璇瞧着她那娇弱之态,又瞧了他那渐渐舒展的双眉,便独自咽下所有的委屈。

    他哪里看得这‍‌‎‍美‎‍人‎‍‌‎流泪,征了征便道:“国妃定是一时冲动才会提起的,莫要往心里去!”

    “大王为何总偏袒姐姐,翎儿也是大王的枕边人!”

    他已然尽力哄着她,可她还不依不饶的哒哒掉着眼泪,这使得他也无奈至极。

    铭璇攥了绢子,思考半天才静静道:“翎娘子,是本宫方才言语过激了,望你莫要往心里去。”

    她说这话时,已然攒够了失望与委屈,目光中,那份呆滞,像印章一般印在了清雅的脑海中,挥之不去。清雅轻轻站起,面色冷清,乘着众人不注意,走于铭璇身旁,抚了抚她的香肩,平复她此时的心。

    又脑筋一转,轻轻对那哭着的香翎喊:“哟,翎嫂嫂,您万不可哭了,您面颊上妆都花没了!您快瞧瞧来。”

    正当时,所有人目光都投向了清雅,又由着清雅转向了香翎。她听后,瞧了一眼绢子上的妆粉,果真慢慢停了哭声,又抚干了面颊上的泪痕,蹙着小眉坐在原地。

    完颜雍顺势细心给她打理了一番说:“你瞧瞧,孤王说让你不哭的吧!如今妆都花了,表妹妹都瞧见了!”

    “那翎儿不哭了,不哭便是!”

    他拍拍她的手:“这便对了,不哭才最美。”

    他又转眼向了管家道:“仅言,你便把碧落苑的银两拨给夫人一半吧!孤王一个人,也用不了多少!”

    “是!”

    清雅忽而唤他:“大王,我瞧着这账册上,还拨给了晖琬苑了许多,不如便将我的一半给翎嫂嫂吧!您每日万般劳苦,若生活上再节俭着,便是不妥了!”

    “不必啦,孤王节俭些无妨,不能让孤王的女人孩儿过的不好啊!所以,便这样决定吧!”

    “好,好,谢大王!”香翎点点头。

    “谢什么,乖,那你现在快回去补一下妆粉,晚点孤王来瞧你!哈?”

    只见那香翎征了好一会,瞥了一眼清雅,便由着侍女元碧给搀了回去。

    他似是如释重负的口气道:“还是清雅机灵,若不然,难办!”

    清雅稍敛面来,低下头轻笑,语气却讽刺的很:“不曾想大王还会如此哄一个女子,竟是少见!”

    “香翎年少无知,娇纵些也可谅解。”

    她抬头与他对视,又道:“弱冠年岁若还能无知,那清雅必是应当卧于婴榻上吃奶的。”

    铭璇只觉她言语无状,便拉着她的手来:“好了雅儿,莫要说了!”

    他忽然征住:“妹妹似在怪孤王!”

    她淡然一笑:“清雅哪里敢,只是清雅自小饱读诗书,想到媵妾于妻,不因当是毕恭毕敬的吗?”

    “到大王这儿,古来妻妾尊卑之法如今倒是摒弃了,这般样子,媵妾都可压主母一头,肆意僭越,那逐令天下女子心,愿做妃妾不做妻了!”

    “清雅,莫要说了!”铭璇又拉扯起她的手来。

    完颜雍站起身来,款款走近她问:“看来妹妹似乎很懂治内,不如妹妹来管治内府如何?”

    “我再懂,也不敢插手,嫂嫂如此端庄贤惠的女子,管治家事都要受许多委屈,那我这样小儿,是更没有那个胆子了。”

    “哎,你还小……”

    “大王,我来的时候字还未写完,便先回了大王,嫂嫂,清雅告退,”还未等他说完,她便携些笑意敛鬟而退,又轻轻转身,提着小裙子迈着小碎步走向苑门口。

    他欲伸手去拉她却未果,独立在原地道:“大王,他唤我大王?这丫头是吃了火药吗?”

    沁璃轻轻抿嘴道:“表妹妹,是生大王的气了!”

    “孤王又做错了什么?这丫头胆子真是大,还生气,生孤王的气。”

    他转过身,瞧那圆拱独门她渐朦胧的背影,又听到那渐渐悄然无声的碎步,他内心如同微风吹拂的扁叶般零乱。

    他沉静许久,又回头说:“下午,孤王将与奎可去往城南练剑,璇儿,璃儿你们可愿意一同前往?”

    铭璇听后,眼神躲闪着,又撑了额头,有意推辞:“妾便不去了,最近身子乏的很!”

    沁璃也答了句:“妾也不去了,妾愚钝,练剑什么的,妾也看不懂。”

    “可是有什么不适,便唤了太医来瞧瞧!”

    “不打紧,想休息罢了!”

    “那孤王给爱妻捏捏肩来,爱妻辛苦了!”

    他手法轻柔,揉了会儿又捏了一下身边允恭的脸蛋,允恭拿着布老虎天真的瞧着父母亲密。两人于背后而居,兴致勃勃,可未曾注意铭璇眼眸中闪过的泪光与失望,她的那颗心,那份爱,似是枝头的残梅,被冬风吹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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