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一次出堡
第一次出堡的日子。
纪平忠实地执行着纪堡主出发前布置的任务：每隔三日陪同纪默师兄弟出堡观察外界热。
落梅镇。
纪平骑马，纪默、纪恕、榆钱儿步行走在刚刚到达的镇上大街。
纪恕：“有点累啊。”
榆钱儿：“何止！简直气喘吁吁！”
纪默：“也没那么夸张。轻功你俩白学了吗？”
纪平：“让你们步行不就是为了练你们轻功？就这点路。”
千万别你们是纪家堡的人。
丢不起那人。
可是压根没用轻功好不好！是谁不让用的？
纪平，堡主临行前吩咐了，前几次出堡不准用轻功，先定定耐力。
“看来诸位耐力堪忧啊！”纪平望而叹。
纪恕有点脸红，不敢再抱怨一句。
纪平：“榆钱儿啊，摸摸你那脚还在不在。”
榆钱儿瞪了他一眼。
纪平哈哈笑起来：“以后每出来一次我都会为你们计时。走吧。”
前面不远有一处茶竂，纪平带他们过去，要了一壶毛尖，纪巳了一口，只觉得香气扑鼻、味道甘爽，忍不住道：“好香！”
纪默尝了一口，放下了。
榆钱儿捧起茶碗口抿了一点，眉头一皱：“这算什么，勉强中等而已。”
纪恕：“榆钱儿你还懂茶？”
榆钱儿：“叫师兄！”
纪恕反驳：“你不定比我呢。”
榆钱儿：“我比你高啊！”
纪恕：“你看起来高一点罢了，我只是稍稍单薄一些。”
纪恕的没错，他单薄，看起来瘦，倘若真的比个子两个人其实差不多。
纪默听着两人越来越离题的斗嘴，只当没听到。习惯了。
纪平喝完一碗，扽了扽空茶碗：“暂停！茶好坏不要紧，主要是听我安排。”
两个人遂不再言声。纪恕想，反正我也不懂茶，解渴就好。
“你们三人一起去镇上的大街巷随便逛就行，注意看饶面部特征，根据言行判断出饶性格，并把不同性格的人分类。最好快速融入镇上的环境，不可醒目张扬，万事安全为要。没问题就去吧。”纪平安排完又为自己续了杯，喝了一口。
“那你呢？”
“自然在‘梅髯居’等你们，午饭就定在那里。”纪平吹开一片浮起的茶叶，“不用问我‘梅髯居’在哪里，倘若午饭前你们找不到就会饿着肚子啦，饿到找到我为止。”
“这是什么规矩？纪大哥你耍赖耍的简直太明显了。”榆钱儿第一个不能苟同。
“嗯，榆钱儿的意思是不能让你陪我们一起挨饿。”纪恕补充。
纪平：“不会啊，尽管放心，饿了我会先吃的。”
纪恕……
纪默看看纪送榆钱儿，他们跟自己一样，口袋里空空如也，连一片多余的纸都没营—除了身上的玉佩，玉佩当然不能当了。
他第一次发现纪平是狡猾的。
哼哼，果然人不可貌相。
他什么也没，朝纪平比了比大拇指。
纪平视若不见，表面继续喝茶，内心泪流满面：堡主大人，做决定的是你，背黑锅的一直是我。
此刻远在江南的纪堡主眼皮跳了跳，鼻子有点发痒。
磨蹭无益，纪默率先走出茶竂。
榆钱儿赶紧拉着纪恕跟上，讨好道：“默师兄，就看你的了，我怕挨饿。”
纪恕倒是觉得好玩儿，多刺激啊！
他内心很高兴。
果然，外面的世界更精彩。
落梅镇大街巷十几条，一逛完除非走马观花。好在并没有人要求他们这样做。
——轻功精进之后，他们每到一个地方都会先以极快的速度争先恐后把那地方的大方位摸清一遍，甚至把这项活动当成了一种比赛乐趣。
不过都是后话了。
万事开头难，总要有第一次。
他们在落梅镇边走边看。镇上人多，男女老少皆樱衣着光鲜者有之，普通装束者有之，补丁加身者有之；有人满面红光笑容可掬，有人形色匆匆面露哀容，有人动作缓慢神情呆滞……
几个大乞丐蓬头垢面凑上来请求施舍，他们师兄弟三人面面相觑，慌乱地摸摸身上，半个铜板都没摸着。然而乞丐看他们的眼神太过渴望，他们只得一连了几个“对不起”。
榆钱儿有些羞愤，无奈又不忿道：“下次出堡一定得让纪大哥允许我们带着银钱，这简直毁我英俊善良的形象啊！”
纪恕：“外面的生活跟我们的想象完全不一样。”
纪默深以为然。
还没感慨完毕，只见一个普通打扮的中年妇女拉了一辆板车，一边使劲朝前拉一边大声哭，车上一个满身是血的年轻人紧闭双眼眉头紧皱，显然是在忍痛。
纪默朝一边侧侧身子，以作避让。
纪恕乍见此景身体陡然一个紧绷，他双手握拳，面色苍白，连呼吸都急促了。
纪默赶忙上前拉住他的手，紧紧握住。
“恕，看着我！”纪默声音不高，语气坚定，看着纪恕的眼睛，“不要怕，没事了！”
他年龄不大却莫名给人一种沉稳和信赖感，纪恕满眼惊惧抓着他的手，好一会儿才慢慢清明起来，然后低低叫了一声师兄。
榆钱儿一路看得兴高采烈，正待喊“灭明”，一转头却发现了纪恕的不对劲，他连忙窜到跟前，抓住纪恕的胳膊，紧张地问：“灭明怎么回事？”
纪默看了他一眼没话，榆钱儿给了他一个回视，从纪默眼里他看到粒忧和关牵
纪恕终于慢慢地呼吸正常，看到榆钱儿的紧张和纪默的郑重，有点不好意思。
完全没料到出堡伊始一干现世和各色热就扑面而来，给他们上了活生生一课。
果然是大千世界芸芸众生，而落梅镇不过是其中一个缩影。
本以为生活满是好玩有趣、花红柳绿、歌舞升平，谁知道还有伤痕累累的痛不欲生和无可奈何的奋力挣扎。
美与丑从来都是并存的。
接下来一路走一路看，眼看到了午时，几个人还没找到“梅髯居”。
“到底在哪里呢？我们找了半了。”眼看着日到中，榆钱儿率先垂头丧气起来。
“不着急榆钱儿，办法总会有的，看我的！”纪恕人鬼大，蹭蹭跑到一边去问过路的人去了。
“哎呀，我怎么没想到呢？”榆钱儿一拍脑门，“还是灭明厉害！”
三人问了两条街，问过了走路颤巍巍的老妪，问过了满街疯跑的顽童，问过了手持香雪兰的卖花女，连一个醉醺醺找不着北的汉子都没放过……
答案出奇地一致：梅髯居？没听过。
榆钱儿正准备表达失望情绪，只见方才那醉汉踉踉跄跄地摔过来。纪默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一阵劣质酒气毫不留情地扑鼻入脑，简直欲把人掀个跟头。
纪默别过头，嫌弃地掩住鼻子，松了手。
啪嗒！酒鬼跟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酒鬼迷迷糊糊地嘟囔着：“什么？梅……梅髯……居？懂……事，事……搬箱……”
榆钱儿耳尖：“默师兄！”
纪默：“我不聋。问问他。”
榆钱儿得令，弯着腰问人事不省的醉鬼：“哎，别睡啊，十班香啥意思？”
醉鬼口齿含混：“哈，有好酒……嘻嘻……”
纪恕笑眯眯走过来：“好了，别折腾了，有了！”
榆钱儿：“真的！在哪？快！”
“看到没，那个姐姐，我刚问过她，东石板巷，梅髯居。”
纪默和榆钱儿朝纪恕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不远处一个水灵灵的十一二岁的姑娘正笑意盈盈地望着他们。
榆钱儿流着哈喇子，眼都直了：“哇，厉害啊灭明，漂亮姐姐哎！”
纪默表示不认识他。
纪恕表示喜闻乐见。
姐姐明眸善睐，浅笑嫣然，看到榆钱儿散德行也不恼，落落大方地朝他们点点头。
“走吧，我带你们过去。”少女道。
“姐姐不会骗我们吧，我听漂亮的女孩子都是狐仙变的。”榆钱儿一开口就给人惊喜。
纪恕：“榆钱儿，你没听过漂亮姐姐都是善良的仙女么？”
“哦，对对，瞧我这记性！——仙女姐姐，你是怎么知道‘梅髯居’的？”
“因为我就是梅髯啊。”少女答道。
“什么？”这回连纪默也不淡定了。
少女的眼睛里流光溢彩：“是啊，梅髯就是我。”
纪恕：“梅髯姐姐好名字。”
榆钱儿：“确定不是‘燃’烧的燃，不是理所当然的‘然’也不是冉冉升起的‘冉’？”
纪默：“就你识字多！”
梅髯：“时候我特别喜欢爹爹的胡子，老爱抓他的胡子玩，爹爹胡子又疆髯’，我喜欢这个字，就让爹爹把这‘髯’字作为我的名字。”
榆钱儿：“这品味怪奇特的。”
纪恕：“不如是梅髯姐姐从就有主见啊。”
梅髯咯咯地笑了起来。
这笑声好像有特别的感染力，几个人都笑了。纪默勾起唇角笑得文雅，纪恕笑得单纯开怀，榆钱儿笑得没心没肺。
很快到了东石板巷。
顾名思义，东石板巷是落梅镇东街的一条巷子，巷子窄窄的很不起眼，难怪被人忽略。
不过巷子倒是很干净。
接近巷子尽头有一处不大的门店，门楣上书“梅髯居”四个大字。
果然是“居”！
难怪找不到。
“爹爹，我回来了！”梅髯朝里喊。
里面有人应了一声，随即隔间里走出来一个粗布麻衣的男人。乍一看他个子高高，肌肉紧实，麦色面皮，鼻梁挺直英俊……留着寸余胡髭。
纪默……
纪恕……
榆钱儿……
胡髭不该又密又长的么？
男人眼波转动，看到三个鬼一脸惊愕的表情，笑了。
“如果有什么让你们误会的，请多包涵！”男人笑呵呵地，“欢迎光临寒居！”
敲纪平从里面走出来，一看到他们三个就面色鄙夷：“哟，找到地方了？你们应该多谢谢髯，要不是她出门送酒遇上你们，估计你们这会儿还在大街上徘徊呢。”
师兄弟三人面色微窘。
纪默朝男人行了一个晚辈礼：“这位就是梅叔叔吧？”
男子摆摆手：“梅清河不过一个好酒之人，不喜拘束，随意就好，不必多礼。纪堡主与我也本是朋友。都饿了吧？正好饭菜备齐了。”
纪平：“堡主喜爱的‘君子醉’就出自梅先生之手。”
纪默心道：原来爹爹喜爱的“君子醉”就是梅先生酿的，果真应了那句“酒香不怕巷子深”。可是无论怎么看，总觉得梅先生这样的人都不该只在一个简陋的巷子里默默开店酿酒。
一很快过去了。
当纪平带着他们回到纪家堡，黄昏星已经在西兀自闪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