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钓系弱美人 第61节
她不喜欢提起往事,道:“小姑娘不知道好,皇贵妃对我还算不错,听说也疼翎妹,她出了事,护不了翎妹,翎妹也斗不过宫里那些弯弯道道,如何是好?”
谢沉珣不是多话的性子,但虞泉听说过他宠虞翎,非常溺爱。
他背手而立,目光看向虞翎:“翎儿是聪明孩子,知道该怎么做。”
泉姐知道自己妹妹聪明,学什么都比普通人学得快,请来的先生稍微一点拨,她便能举一反三,若非身子太差,养在京师,也不比姜婵之类差。
姜家出事让她心中大快,他们私底下那些想污虞翎名声的小动作,她是经历过。
可谢沉珣这句夸奖本该是夸赞,却莫名让泉姐听出些奇怪的意思,她不明所以,斟酌道:“你是我恩人,翎妹年纪还小,又不经事,天天就会跑来找姐姐,太黏着我,若有得罪你的地方,请多宽待。”
谢沉珣没说什么,反倒外边的小周大夫听他们说话听不下去,进来让谢沉珣出去一趟,帮他看些书信。
等人走后,泉姐叹出一口气,衣角被手微攥紧,她低头,看到虞翎慢慢睁开眼,看着她问道:“姐姐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姐夫知道些什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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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虞翎突然的惊醒让泉姐愣了愣, 她手轻摸虞翎的脑袋,先回忆了一下自己刚刚有没有说错什么话,才道:“当初多亏了大公子相助, 我才能活到现在,他这人要求严规矩多, 我托他好好照顾你, 你在侯府可有好好听他的话?”
泉姐离开侯府时谢沉珣还没承爵, 还是府里的大公子。
侯府对她有愧, 谢沉珣能答应她的请求, 便不会食言,虞翎只要做到事事都听他的, 不会遇到什么大麻烦。
他的手段解决姑娘家的那些小矛盾,太过容易。
有的东西说出来对谁都没有好处,泉姐也不想脏了自己小妹妹的耳朵。
“你不要瞒我,”虞翎眼眶还是红的,她身子弱, “我担心你。”
泉姐心软了。
“我只是生了些病, 身子有些不好,大公子心好,知我病得不容易, 特地帮了我一把,”她捏虞翎的白皙脸蛋, “现在都过去了,我醒过来, 人没什么事, 等再养养身子, 就能看你嫁给四皇子。”
她在侯府住了有几年, 清楚谢沉珣待人待己的严苛,虞翎一直被她宠着,就算人再聪明,整天在侯府里战战兢兢,也该吃了些苦。
姜家被流放,虞翎这四皇子妃的位置,坐稳了。
泉姐醒了,也不打算再出现在世人面前给虞翎添麻烦,谢沉珣日后迟早再娶,她要是出面还在,对谁都不太好,到时候换个身份去参加虞翎婚礼,也不是不可以。
总归她的牌位进了侯府,只要虞翎和侯府有牵扯,旁人就不会随意轻视。
虞翎泪珠子沾湿浓密的睫毛,道:“那小周大夫是怎么回事?他怎么和姐姐关系这么好?是要抢走姐姐吗?姐姐等姐夫那么多年。”
泉姐摸了摸鼻子,微有些尴尬。
虞翎攥她衣物的纤细手指微微泛白,看得泉姐想起姑娘小时候的孱弱,她最后还是爽朗笑了笑,又朝外看了一眼,道:“罢了,从前怕你觉我三心二意,现在大难一场,告诉你也无妨。”
三心二意,便是自己另有喜欢的人。
泉姐七八岁那年,自己就下了心思陪给四皇子祈福的小妹妹离京,在外待了十多年,直到十七岁,才离开虞翎。
她来侯府等出嫁,被侯府管家领进侯府大门时,先见到的是体虚的谢大夫人,随后才是先平阳侯和谢沉珣。
侯府谢沉珣十六岁中状元,入翰林院,一步步高升,锦程万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虞泉要不是因为虞家与侯府早早定亲,住不进侯府。
未来夫婿俊美有加,侯府长辈亦是和蔼有加,待她如同己出,泉姐一开始也是少女怀春,脸红心跳心想自己日后嫁人之后,该怎么持家有道。
但谢沉珣性子冷淡,在府中日子少,连见她也只是点头示意,让人不免皱起眉。
尤其是当他说二十五岁之前,不打算娶妻,又让泉姐迅速失了兴趣,以为他是嫌弃虞家出身,后来才发现他对谁皆如此。
她不常见这位未婚夫婿,不是不想见,是没有机会见。
比起先平阳侯,他甚至要更忙碌些,甚至猜不到在忙些什么。
泉姐在外边呆得久,不着急嫁人,家里又没有人催,对谢沉珣二十五之后再娶自己勉强算是答应,她要的只是待在侯府,有个地方住,能整理整理虞家从前产业。
但有户苏姓人家常来侯府做客,泉姐不喜欢那户人家的女儿,她们来的时候,她就出门玩。
虞翎身子不佳,泉姐为妹妹费尽心思,不是寻上好的人参鹿茸,就是问京中有什么出名的大夫,也没想到那么巧,那时出门就听到坊间有传闻称一位小大夫善治心病。
她立即去寻了人,被避了几趟后也没泄气,最后凭借厚脸皮在新医馆呆了下来,跟着小大夫学医术。
泉姐喜欢比自己小的男子,尤其是性子别扭喜欢看着自己的,在第三次抓到小大夫偷看她后,泉姐忍不住笑了,渐渐也生了些感情,她一边觉得不应该,另一边又想反正没什么,她又没成婚。
本以为两个人也就只能这样暗地里你看一眼我看你一眼,不会再有其他结果,没想到有回遇见小大夫受重伤,她看着伤口实在可怖,没忍住来照顾一阵时日,一来二去,接触得多了,慢慢都瞧对了眼,在一次上药之后,互相通了心意。
泉姐是直性子,发现自己对别人有心思后就去找谢沉珣,把事情说了明白,谢沉珣对这段姻缘本就没什么想法,两人也约定好以后,商议等虞翎回京师后,再解婚约。
但侯府里几个长辈都喜欢她性子,这种事说出去迟早要被说一通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两个人便没告诉他们。
泉姐住在侯府里,白天出去寻小大夫,晚上便回府去照顾体弱的谢大夫人,苦的是前两年身子得了不知名的怪病,头总是痛得无力,不得已只能长久养在府中。
她原本以为这条命要没了,托付谢沉珣好好照顾虞翎,没想到自己会睡两年,睡到现在,竟然有些好转了。
这一通简单的交代利落,没掺杂进太多人,但虞翎听到她这些话时,呆愣在原地。
泉姐扯起谎来面不改色,笑道:“我以为自己醒不来了,倒没有想到小周这两年都在照顾我,要不是帘英说,我都不知道。”
虞翎还是没说话,泉姐又轻叹一声:“大公子愿娶我牌位一事,我心中也感激,就算他以后不帮你,四皇子看在他面子上也不会做什么,你从侯府出嫁,也不会受太大的委屈。”
帘英便是照顾泉姐的那个张姓妇人,以前是侯府的丫鬟。
虞翎知道泉姐有很多的事都没说,但虞翎只像信了样,慢慢握住她的手,额头轻靠在泉姐手背上,闭上微红双眸,哽咽道:“你下次不要再这样什么都不告诉我,我最不想你出事。”
“小孩子可不能哭,哭坏了眼睛心疼的又是姐姐,”泉姐微弄了弄被子,慢慢睡了下来,摸虞翎的头,“哭累了就先睡一觉,又不是不让你睡,姐姐不吵你。”
虞翎缩在她怀中泣道:“我先前还以为姐姐喜欢姐夫,没想到小周大夫和姐姐关系好……”
泉姐叹气说:“你在侯府住过,也该知道他冷冰冰性子,我是最怵他,原先想等他几年,等他娶我回侯府,我也好让你以后受了欺负有个地方去,但总归是有缘无分,和大公子的事成不了,那我倒不如寻个合适的,小周还能给你看好身子的病。”
虞翎脸颊上的青丝被汗珠沾住,她听话点头嗯了一声,柔弱乖巧道:“姐姐选的,都是好的。”
泉姐笑了一下,问:“侯府那只雪貂怎么样了?我听说它还在,可恼着你了?”
虞翎说:“它是有些调皮。”
泉姐叹气,慢慢把听话的妹妹轻按到自己肩膀,只觉小姑娘长大了,连肌肤都是嫩的。
她的话自是半真半假,不该说的,没说。
谢沉珣知道她在外寻大夫做什么,但她和谢沉珣商议解除婚约一事,是假的。
虞家落魄,仅剩下她和虞翎,她以前没告诉虞翎小周大夫在,是不想让虞翎知道自己喜欢上未婚夫婿外的其他男子,怕毁了在虞翎心中的形象。
泉姐喜欢男子可人些,一心一意眼里只有自己,谢沉珣太过于古板,非她所喜。
但姜婵和其他的那些姑娘,太过于会欺负人,虞翎娇娇的,受不了她们的欺负,要是没有人在后面撑腰,迟早要出什么事,她到底心疼妹妹。
只是世事难料,她拒了小周大夫,以为自己能把虞翎接到京师,最后却只什么也没做到。
屋外的小周大夫没亲自去熬药,让张妇人去的,他只站在门口,听屋子里的动静,等听不到屋里边的声响,他才道:“你们的事,我没说。”
有的事情太过于荒谬,泉姐想瞒着妹妹。
小周大夫也没把谢沉珣的事告诉虞泉,这件事轮不到他开口。
谢沉珣只背手站在雕栏前,没说话,小周大夫皱眉,顺他的视线看上去,见停在屋檐上叽叽喳喳乱跳的小鸟正在啄食。
微亮日光泛出天空漂浮出的几朵乌云,春季多雨,没多久一场春雨就该要下起来,谢沉珣慢慢开口道:“她心肠硬,却又出乎意料软。”
小周大夫听出他是在说虞翎,只又朝里边看一眼,道:“我师父在侯府,他倒是擅长看心病,你们过得好,泉姐也不用担心,等泉姐好些了,我带她到处走走,她对侯府有些阴影,不太想过去。”
……
虞翎睡了半个时辰,就又慢慢睁开眼醒过来,她睫毛微颤,泉姐比她要疲累,睡得深,连呼吸声都低。
外面下起了雨,打在屋檐上哗啦作响,外边天色有些沉闷,透进屋内也是沉沉得让人压抑。
虞翎只缓缓起了身,穿上绣花鞋,给她姐姐盖好被子,慢慢开门走了出去。
屋外守着小周大夫,看到她出来时有些惊讶问:“你不多待会?”
红柱旁边靠一把油纸伞,虞翎轻拢住身上披风,轻道:“我有事想找姐夫,他回去了吗?”
“他去了厢房等你,那把伞是给你的,”小周大夫抱臂,似乎不太和女子来往,顿了顿后,才说下一句话,“你可以告诉泉姐和他的事,泉姐和他没什么关系,但最疼爱你,她不会怪你。”
虞翎看向他,开口道:“多谢你照顾姐姐这么长时间。”
谢沉珣不常过来,这里住的人也不多,他能不辞辛劳照顾她姐姐两年,就算是亲人里,也是少见,他待她姐姐是好的。
雨珠顺檐角落在地上,积出小水坑,小周大夫唔了一声,道:“我只是做我该做的。”
虞翎慢慢呼出一口气,纤白玉指拿过油伞,轻打开来,提裙走向厢房。
泉姐说谎时喜欢摸鼻子,她中途抹摸的好几次,都是在说谎的时候。
虞翎看得出来,心里也有了大致的猜测。
她姐姐和小周大夫是在一起过,但分开了,而后她姐姐在侯府里因为意外和先平阳侯出了事,生产前后猜到自己有难,托谢沉珣娶妻照顾虞翎。
曲折回廊两旁花木渐生,清芽被雨水浸润,虞翎缓步走在其中,泉姐能醒过来,他心里自是喜的,但错乱的事情太多,以至于连虞翎自己,都有些乱了。
她走下回廊台阶,刚进小院,就看到谢沉珣颀身直立,站在门口等她。
他不知道站了多久,身上玄袍绣暗金线,衬他身上沉稳。
虞翎眼睛莫名酸涩,丢了伞提裙裾小跑过去,被他皱眉抱在怀里。
他慢慢擦去她脸边冰凉雨珠,沉声道:“下回再让我瞧见你淋雨,雨天便不让你再出门。”
虞翎光滑额头靠在他宽厚肩膀,又抽泣起来,道:“我心中又高兴又难过,姐姐事事为我操心,我却不知道能为她做些什么。”
谢沉珣开口道:“她知你有这份心,心中自会高兴,一些不该告诉她的事,便当做不知道。”
他比虞翎年纪长,心思老成,常教虞翎什么事该怎么做,见到什么人该结交,什么人又不该多来往,即便他不喜四皇子,但在这些事上说的话,没有大错。
她微抬起含泪的眼眸,道:“她的孩子,是不是没了?”
干净台阶被雨水冲洗干净,油伞被风刮到一旁,凉风中夹杂雨水,虞翎绣鞋湿了。
谢沉珣温热指腹碰她眼眶,豆大泪珠便滑落下来,他没问她怎么知道这些事,开口道:“出生后没多久就没了。”
“我……”她只说了一个我字,泪就又扑簌簌落下来,“我若早知道,我就不和你在一起了,她把你当恩人。”
她性情温婉贤淑,一落起泪来,便是楚楚可怜,我见犹怜。
虞翎知道他早就察觉到她的不对,只是一步步迁就她,他做不知情,她亦不多说,但她姐姐不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