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他还不来抢走我 第27节
小窗外是碎石垒起的小院,没多高,外面是苍翠的树木与不远处若隐若现的村落。
雨丝成线,钩织成朦胧雨幕,姜榆吸了口凉气,扶着窗棱向外张望,看见了院门口与一个老汉说话的林旗。
他似乎是在与人请教问题,微微低头,听得很认真,但也时刻注意着小屋这边,小鱼才刚打开房门,他就看了过来,目光从小鱼身上掠过,撞上了姜榆。
姜榆轻哼一声,转身回了屋里。
又过了会儿,半掩的房门被敲响,姜榆正要出声,外面传来林旗的声音:“我来就好,多谢姑娘。”
“哎!”小鱼明显不敢面对他,匆匆应了一声就跑开了。
姜榆眼瞅着林旗进了屋,抚着辫子转过了身。
林旗将粥放在桌上,道:“吃点东西。”
“不吃。”姜榆背对着他,嘟囔道,“吃饱了好被你打吗?”
“……”林旗不想提先前的事,道,“不愿意吃就饿着吧。”
说完见姜榆低下了头,消瘦的肩头微微颤着,看着有点可怜。
林旗忍了忍,道:“那你要怎么样?”
他耐着性子问了两遍,姜榆才理他,“你打了我两回了,要让我打回来,还要给我赔不是,保证以后再也不打我。”
“说了不是打……”没说完,就被姜榆委屈地看了一眼,林旗认了,“你别再乱来了,我就不……不把你弄晕过去了。”
“哪有这样赔不是的,你这是威胁人还差不多!”姜榆转过来,偷偷往他颈上瞟了一眼,瞧见了那浅浅的痕迹,脸又热了起来,声音也低下来,“还威胁我呢,人家都以为你是坏人了。”
一想起方才小鱼说的事情,她又笑起来,伸手去拉林旗的袖子,道:“人家说你是土匪,绑了我这个千金小姐呢。你看吧,都是你不好,你再不对我好点,我可要去报官了。”
林旗没什么可说的了,这事要真的算起来,那也是姜榆拉着他下了水才会沦落到这境地的,要说谁是土匪,明明姜榆比他更像。
“你快点给我赔不是。”姜榆摇了摇他手臂,“不然我不吃东西的,我都要饿死了!”
林旗本以为她又要哭闹了,她要是吵闹起来,林旗还能铁着心不应她,可她一软声软气地说话,林旗明知道她是装的,还是忍不住想要顺着她。
他看了姜榆两眼,认输道:“对不住了姜小姐,都是我不好,让你受了委屈。”
第32章 生病
姜榆嘴角一弯, 又道:“那你还要让我打回来。”
她这要求比上一次哭哭啼啼不肯好好说话好太多了,让她打一下又能怎么样,反正她也打不疼。
林旗问:“你要打哪里?”
“你离近一点。”
林旗依言离近了。
姜榆视线从他肩膀胸膛扫到脖颈, 又瞧见了自己咬出来的伤痕, 想起自己又被他弄晕了的事情。
她有点气林旗说不过她就把她弄晕, 而且这都第二回 了, 抬手就朝林旗脸上打去。
林旗眼睛也没眨一下,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
姜榆的手停在半空中,道:“不许你这么看着我。”
林旗如言闭上了眼,他什么都不看,耳朵里是外面哗哗的雨声, 雨似乎下得更大了,光是听着声音就能想象到雨水汇聚成细流从屋檐滑落的景象。
嘈杂的雨声中有一道浅浅的呼吸声,慢慢靠近了他。
林旗并不觉得姜榆会打上来,她娇纵任性,但往别人脸上扇的事情她是从来没有做过的。
闭上眼之后, 耳力更敏锐了,林旗听到那呼吸声更近了, 同时有热气扑来, 他分不清这热气来自于自己身上, 还是姜榆身上。
林旗有点犹豫, 怕姜榆会再一次亲上来。
上次那个贴着嘴角的吻一触即分, 似有若无,像钩子一样藏在了他心底,引得他时常做梦, 梦里他不仅如愿了, 还做了些不好的事情, 让他不敢回忆。
他想姜榆亲上来,但理智告诉他这样是不对的,就算要亲,至少也要等到她头上的“周三夫人”去掉之后。
气息扑近,林旗猛地张开眼,正对上姜榆近在咫尺的脸。
四目相对,能看到彼此眼中清晰地映着的自己。
“你要做什么?”林旗问。
姜榆眨了眨眼,反问:“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林旗皱起眉,姜榆脸上抹了胭脂一样红艳艳的,忽地嬉笑一声,道:“你是不是以为我要亲你了?”
她两手抓着林旗胳膊往他身上靠,神态娇憨,声音柔美,说的话却是:“你想得美!我才不要亲你呢。”
“别碰我。”林旗推着她想要让她坐正,可她像是没有骨头的粘人虫一样黏着不放,林旗推她的动作稍微重了点,她就故作不适地哼哼。
“我头疼,你不要晃我。”姜榆非要搂着他手臂。
林旗怕碰到不该碰的,不敢再动,只是警告道:“好好说话,别装病骗人。”
姜榆不理会他这句,如愿搂着他手臂后就不乱动了,头靠在他肩膀上,细声问道:“今日我咬了你,你怎么不咬回来?”
提起这事,林旗对她是又爱又恨,偏偏不能生气,他敢生气,姜榆就敢撒泼,只能淡淡道:“我又不是小狗。”
姜榆从他肩上抬起头,道:“你敢说我是小狗,下回我还咬你。”
把林旗说得无话可说了,她哼了一声重新靠回去,道:“你肯定是想我和离之前不能有逾矩的行为,可是心里这么想,做的却是另一回事,说着不要我亲近,却对我又是背又要抱,今日还趁我不清醒,偷偷给我换了衣裳。”
讲道理,不管是背还是抱,都是姜榆自己行动不便,或者是她逼迫林旗的,换衣裳的事情更是无稽之谈。
奈何姜榆不讲道理,她抢先道:“哦,你肯定又不承认了,是不是要说是小鱼姑娘给我换的?她肯定是被你威胁了,你可是大将军哦。你假惺惺!”
林旗被她说得脑子里嗡嗡的,半晌没吱声。
“今日我先不打你了,留着以后再打。”姜榆继续说着,声音越来越低,要林旗低头才能听清,“我娘说姑娘家要矜持,不能自己贴上去,我想好了,以后都不会再缠着你了,你可不能再对我动手动脚了,不然我要喊出来的。”
姜榆说罢,松开他的手臂,往后退开一点,两脚并着,身子坐得直直的,瞧着他道:“你敢碰我一下,你就是见色起义的伪君子,我要告诉你们府上的人的。”
林旗真是服了她了,回道:“行,姜大小姐,都听你的。”
这一句话落下后,姜榆横了他一眼,就不再看他了,自己端正地坐着,抓着勺子舀了一勺粥。
还未到晚膳时间,这是林旗怕她醒了饿了,特意请小鱼帮忙做的,想给她先吃着垫垫肚子。放了这么会儿,已经不烫了,姜榆抿了一小口,脸颊鼓动着咽下去了。
她脾气大,但是仪态学得好,用起粥来一点儿声音也没有,打小就吃惯了精致的食点,但是也没有嫌渔家简陋,就是有点麻烦,才吃了两口,手一伸道:“帕子。”
林旗去外面给她拧了帕子,她大小姐似的头也没抬一下,接过后慢条斯理地按了下嘴角,继续用着粥。
一小碗粥用了好长时间才吃了一半,姜榆停下勺子,擦了擦嘴角,累着了一样长长舒了口气,疲惫道:“吃不完了。”
她转向林旗,软绵绵道:“旗哥……”
通常她用这语气说话,接下来就是要作妖了,林旗不说话,等着看她要如何造作。
“我没有力气,嘴巴里也有点苦。”姜榆声音越来越弱,最后道,“我好像病了。”
说完,眼睛一合,人就往后倒去。
林旗心中一揪,来不及辨别她是装的还是真的,急忙接住她,把人抱在怀中之后,将手掌覆上她额头,这才发觉方才觉得热并不是错觉,是姜榆真的起了热。
他低头看姜榆,见她双颊仍红着,脑袋无力地耷着,看着十分娇弱。
“音音?”他担忧地喊了一声。
姜榆眼睫颤动着,微微睁开,看了他一眼又闭上,声音微弱道:“你与我又没有什么关系,不许你喊我音音。”
林旗对她没一点儿脾气了,将她抱起走向床榻,又听她道:“你又抱着我了,还趁我病着摸了我的脸,你自己说是不是对我心怀不轨?”
合着这是早就察觉自己不对劲了,难怪这次醒来没有闹得那么厉害了,原来是没了力气。
虽然精力不足,但是该折腾的倒也没少,故意不说自己不舒服,啰嗦了一大堆,挖了坑等林旗跳下来自己打自己的脸。
林旗被她气得没脾性,转念一想,好歹她还愿意吃了小半碗粥,已经是难得大方了。
他把姜榆抱上了床榻,拢了拢她的长发,温声道:“你快安静点吧,乖乖的别乱动,我去找大夫。”
姜榆拖着长长的嗓音“嗯~”了一声,等林旗低下头靠近了他,没什么力气地咕哝道:“我生病了可是要人贴身照顾的,不能离了人。”
他们本就借宿在别人家中了,不好麻烦别人来照顾姜榆。
再说了,正如姜榆所言,她哪回生了病,脾气是好了些,但是格外黏人,琐碎事情还多,不方便麻烦外人。
林旗叹气,道:“我去跟老伯说一声,请他帮忙找大夫。”
姜榆这才放开了他的手。
村子偏僻,又逢下着大雨的傍晚,大夫来得迟,到了时候姜榆晕沉沉的都快没了知觉。
最后把了脉开了两贴药,小鱼接过药帮忙熬去了,而林旗送大夫出门。
外面的天已经暗了下来,雨势却没有丝毫停歇的预兆,连风也更大了,吹得树枝来回摇摆,发出杂乱的声响。
林旗回忆了下过去这几日,惊觉姜榆受了很大的罪。
他自己是粗糙惯了,行军打仗再苦再累什么事情都遭遇过,露宿野外对他来说再正常不过了,可是姜榆从小就被丫鬟们围绕着,别说流落山林了,就是山路都没有走过的。
若是姜夫人知道了,该心疼坏了。
这一路没听姜榆抱怨过不舒服,直到她病倒了,林旗才发觉自己漏了这么多细节,再一想这几日与她吵过好几回,都把她气哭了,心中自责更甚。
他在门口待了会儿,听见姜榆喊他了,才转身回去。
姜榆躺在床榻上,手搭在枕边,娇弱道:“渴。”
她到现在也没抱怨过这几日辛苦,林旗看着她身上穿着的粗布衣裳和简陋的房间,再次觉得该送她回去了。
他端了茶水过去,扶着姜榆坐起。
姜榆浑身无力坐不住,疲软地靠在他怀中,茶水送到嘴边了,她忽然撇开来脸笑出声来,仰起头看着林旗,得意道:“看吧,你又抱着我了,天天装模作样,其实心里就是想抱着我不撒手。说你见色起义,我说错了吗?”
“喝水。”林旗忽略她的话,道,“少喝点,等会儿还要喝药。”
“我与你说话呢,你不理我,我不要喝水。”
林旗完全被她牵着鼻子走,叹气道:“是,我对你心怀不轨,想要与你亲近,想时刻抱着你,想要亲吻你,却碍于你现在的身份不能这样做。我虚伪,我道貌岸然。”
姜榆抿着嘴巴笑起来,胳膊顺着他胸膛搂住他脖子,凑近他耳边低声道:“你早点承认不就好了。”
“喝水。”林旗把茶碗递近了,这次姜榆乖乖喝了,润了润唇,林旗要扶她躺回去时,她又道:“你愿意忍那就忍着好了。我可还是明昌侯府的儿媳妇呢,是不能和你太亲近了。以后你不许叫我音音了,也不许抱我,喂水也不行。”
她都病成这样了,要林旗守着她照顾她,又不许林旗碰她一下。林旗了然,这是趁着病了特意折磨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