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节
听听这话就知道他痛成啥样,胤禟还是宫里生宫里养的,这大年初一头一年都不知道忌讳了。
竹玉也很绝望,只这个由头,府上就请过不下十回的太医,太医都不乐意过来了。平常总觉得格格好伺候,同别家那些看似温柔大度实则手辣心狠的主子不一样,唯独每个月这几天,她家格格能作上天去。竹玉打起精神,她扶着胤禟坐到床沿边去,又是哄又是劝,说这个腹痛太医也没法子,不过不用着急,膳房那边已经在准备了,枣茶和热水马上就来。
只要泡一泡脚,让脚上暖和了,再拿汤婆子压在小腹上,疼痛就能去一半,喝点蜂蜜枣子茶补气补血,再吃些药膳,这几天也没那么难捱。
竹玉捡着好听的话说了一轮,然胤禟并没有感觉治愈,哪怕房里烧着炭盆,他一颗还是心拔凉拔凉的。
本以为疼成这样是突发急症要死了。
结果你告诉我是正常的?
你倒是摸着良心说……这他大爷还能是正常的?!!!
宁楚克从前就是这么过来的?不止她,广大少女以及妇女都是这么过来的?……这忒么才是铁骨铮铮的真汉子啊!!!皇阿玛咋就没让这些人上战场呢?让她们奋斗在最前线上,挨一刀还能面不改色!
挨一刀算啥啊?
挨一顿揍又算啥啊?
他九阿哥从小到大挨的教训还少了?痛成这样真没有过!
每个月都要这么来一回,谁给她们勇气坚强的活下去?
这时候,胤禟还不知道放污血那就不是一买卖的事,怎么也得持续个三四天……
他不知道也好,知道得太多怎么直面以后的人生?就这样他已经不想活了。
拿热水泡了脚又往怀里揣上汤婆子之后,感觉的确好了一些,这时候,蜂蜜枣子茶也送来了,桃枝将盅子递到竹玉手里,竹玉试了试温度,感觉不烫手,这才递给胤禟捧着。
胤禟喝了一口,感觉有点腻,他刚一皱眉竹玉就开始念叨蜂蜜枣子茶的好处,念得他满心火热,错觉只要干了这杯就能补血养颜疼痛全消。
他干了,干完两腿之间一股热流……那失禁般的感觉又来了。
胤禟抱着汤婆子就要下床,又准备往净房冲,还没忘记吩咐竹玉再来一条月事带。
竹玉想说不用换这么勤,这还没半个时辰。她到底没给自己找麻烦,毕竟每到这两天格格就很不好伺候,顺着点总是没错的。
胤禟又一次坐在如意桶上,右胳膊肘还是撑在膝盖上,右手扶额,左手死死压着暖烘烘的汤婆子。他一边钝痛着一边缅怀美好的过去,想着想着就恨不得反手抽自己俩大耳刮子。
明明是天潢贵胄出身,额娘位列四妃长宠不衰,宫里多少奴才等着他使唤,那么美好的人生为什么不珍惜?为什么不服气太子得宠想集结几个兄弟干一票大的?这还在集结过程中就遭报应了!……报应啊!!!!!!
做女人比赴刑场还造孽。
脑袋掉了才不过碗大个疤,这么疼下去啥时候才是个头啊?
同宁楚克交换了半个月,胤禟已经接受了很多事,比如坐着尿尿;比如踩着花盆底走路,他都不像刚来时那么矫揉造作,已经走出点美感了;比如每天往银镜前坐一个时辰变着法梳妆打扮;比如胸前沉甸甸的两坨,对平胸了十几年的他来说重得好像撑起了整个世界!
这话要是说给宁楚克听,她笃定回一句说:那就是生命不能承受之重!还是骄傲和自信的源泉!
养成这样你以为很容易?满京城多少平胸格格羡慕着呢。
以上这些,胤禟多多少少都习惯一些了,就算不习惯,那也不致命……
致命的还是月事啊!
这俨然快要将他逼疯了。
不敢站起来走动,也不敢睡,生怕睡下去明早起床就是一个新婚夜,一床的血。
不过呢,哪怕天塌了给你时间你也能习惯,胤禟在持续崩溃了半天之后终于勉强接受了这个设定。他抱着汤婆子靠坐在床头,将娇小的身躯裹进棉被里,他愣怔的盯着头顶的幔帐,心思已经飞到天边去了。
一会儿苦中作乐想这算是重温了奶娃的生活,屁股底下垫块布,想尿就尿。一会儿感慨说宫里的娘娘们真能耐啊,一个月三十天,她们能活力满满斗上三十一天,从没见谁受月事影响。
又心疼起额娘,想着换回去之后一定得孝顺,做女人太难了。
他还猜想娘娘们抢着开怀一定不只是为了生儿子!他从前的想法太片面太没有深度了!试想,只要怀孕就能有十个月不用放血,多好的事呢……至于临盆之痛,至少他眼下没那概念,想着生孩子不就跟解大手似的,再痛还能痛过今天?
他今天遭了大罪,受大委屈了。
胤禟认真反省了,他觉得前几天是自己太消极,没竭尽全力想办法,这就是报应。从今天起,必须好好动脑子,争取趁早拿出个章程,痛过之后就执行起来……他!要!回!去!
胤禟又想起那天和宁楚克商量联络的方法,宁楚克非说有主意,让他别急,结果一去不复返,丁点音讯也没有的。
今天之前,他觉得可能是过年这阵不方便联络。
现在他想法变了,宁楚克还能不是在坑他?这是打定主意要让他帮忙放血呢!这太过分了!
胤禟气炸了肺,他暗下决心眼下装孙子也没关系,先换回去!等换回去了再打击报复她!
……
宁楚克还不知道胤禟的遭遇,她除夕当晚守了一夜,回来就睡了个昏天黑地,等睡醒之后突然想起月事似乎该五号来,掐指一算没两天了,她盘算着是不是该给九阿哥打个招呼,让他做好心理准备。
至于说换回去,那不着急。
比起痛得死去活来,晨起上早课算啥呢?皇子生活还是很美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 大姨妈的时候,他一痛,丫鬟就给端蜂蜜枣子茶,等以后换回去了,什么西湖龙井君山银针信阳毛尖六安瓜片都是啥啊!每天捧着杯枣子茶……枣子茶好啊,补血养颜包治百病哈哈哈。
第15章 传书
要说这月事吧,最难过是前两日,到初三,他还觉得小腹坠胀浑身乏力,但绞痛已经没了,钝痛也轻了很多……回想这两日的经历,胤禟有种轮回转世重新做人的感觉。
连着两天他都没睡好,生怕动一动晨间醒来就是满床的血,又感觉月事带用起来很不方便,应该改良一番做成月事裤,穿起来更舒适不说,覆盖面积也大,睡着之后不怕翻身。
等他有完善构思的时候,最难捱的两日已经过了,胤禟本不想提,他坚信过几天就能换回去,何必要造福宁楚克那黑心肝的?转念一想,作女人真的不容易,他做回好事,权当为自己积福。
赶上觉罗氏过来,胤禟就提了一嘴,说近来越发感觉月事带不好使,不若做成月事裤试试。
一开始,觉罗氏还不明白他在折腾什么,听完详解,感觉的确可行,就吩咐底下赶制两条。她又有点恍惚,哪怕没上身比较过也能知道月事裤的确更好使,怎么没人往这方面想过呢?她想了想,好像也没那么难以理解,这玩意儿一代一代传下来,前人这么用后人就跟着用,因为不是什么上台面的东西,还真没人在这上头费心思。也是遇上她闺女,瞧着跟着野小子似的,实则让她阿玛宠坏了,就是个吃不得苦的娇气包,只她才会分出心思琢磨这事。
提督府的奴才行动力真的惊人,当天胤禟就享受到他的智慧成果,这月事裤比平常穿的贴身小裤紧了很多,就是这种紧致的感觉让人格外安心,他都放松下来抱着汤婆子补了个觉。
晚些时候,觉罗氏又往鹤鸣院来了一趟,问他那裤子好不好穿,又说差点忘了,宁楚克她郭罗玛玛捎口信来,让她得闲过去玩玩,有段时间没见着外孙女怪想的。
胤禟用了不少时间才熟悉提督府上下,并不想贸然接触其他亲眷,毕竟每遇上一个不熟悉的对他而言都是考验。看他一副迟疑的样子,觉罗氏只当他是身上不舒服故而不想出去走动,就拍拍他捧着汤婆子暖烘烘的手。
“也不是让你赶明就去,缓几日无妨的。为舒尔哈齐你这一冬就没怎么出门,人家递来的帖子你都拒了,如今舒尔哈齐已经好全,也该出门露个脸。”
胤禟知道贵女是需要通过赏花茗茶赛诗等等活动来展示自己的才情,就不再拒绝,点了点头。
他想着既然目的达到,觉罗氏可以心满意足的离开了,事实上呢,觉罗氏的确没在鹤鸣院待太久,作为当家太太她很忙的,不过走之前她又留下一句话:“在你郭罗玛玛那头会遇上什么人真不好说,不过我儿无须担心,额娘已经吩咐你大哥准备上了,他今晚熬夜写好,明儿一早就给你送来。”
胤禟:……哈?
皇阿玛并额娘都说他贼精,这会儿,胤禟却对自己产生了质疑,他竟然没听懂觉罗氏这话是啥意思。
没听懂,也不敢问,只能安慰自己说明早就知道了。
初四一早,他晨起跑了趟净房,蹲过如意桶,又换了条月事裤,估摸着最多再一天污血就能放完,这么想着,早膳忍不住就用了两大碗红枣龙眼莲子羹。
看他胃口好起来,房里伺候的丫鬟都长吁一口气,每月的灾难日总算要过去了。
胤禟刚吃好,福海也过来了,他大哥没进房,就在屋檐下站了一会儿,先是递来两纸叠好的信笺,看他接过去才说:“小妹要出门去总得准备一番,这是哥哥押的题目写的诗,你给背熟了,遇上找事的也不用怕她。”
心里有个可怕的猜测,胤禟觉得他的三观又将被颠覆。
等送走了福海,他跟着就是一番套话,得到的情报简直让人绝望——
哪怕整个后宫里的女人加起来也没她宁楚克能耐。
温婉贤淑,假的;清丽脱俗,假的;兰心蕙质,假的;满身才情还是作弊作出来的。
搞了半天,她真正擅长的就是吃喝嫖赌刀枪剑戟斧钺钩叉之类。
这到底是哪来的怪物?
这还是女人吗?
就她这样的还能芳名动京城,娶妻当娶宁楚克……瞎了狗眼才娶她。
真绝了这一家子,一接到请她赴宴的帖子就让福海捉笔写上十首八首应景的诗,她负责全背下来,然后在贵女们聚会的时候花式显摆出去。
显摆的方式有很多,押中了题目就痛痛快快默下来,没押中就先尿遁各种遁,等这个环节过了再回来说前些天我做了首诗请大家指点指点。
更让他恍惚的是,宁楚克这么搞,她两个大丫鬟还都是崇拜敬仰完全没感觉这手段龌龊,胤禟真想问他们一家子人:人家夸你你真不脸红?你们的良心不会痛吗?
正准备出宫的宁楚克并没有听到他的呐喊,当然就算听到也是不痛不痒的。
良心值几个钱?
再说了,她的美名也是通过自身努力换来的!
要苦练一笔字容易吗?背那么多酸不溜丢的怀春诗容易吗?想那么多套路容易吗?……哪一样就真的容易了?
胤禟倒是将那两页纸上写的内容看过一遍。
诗不多,有五首,谈不上惊艳,但也是上乘之作。难能可贵的是每首都很贴切,完全看不出这是大老爷们捉笔的,并且后面还附有解读,假如有人问起该怎么说都备注清楚了。
这福海就是被亲妹子磨砺出来的人才,宁楚克的存在是老天爷派来考验这一家子的。
难怪崇善崇文都是废物,就崇礼坐上了九门提督的位置。成大事者就是要顶得住压力、受得住考验、禁得住良心的谴责并且还要心细如发处变不惊……以上这些,崇礼及其长子福海都达到了。
胤禟看完就随手丢一边,假如宁楚克就是这样的才女,他自信遇到任何突发状况都不会堕其芳名。身为皇子,他六岁去上书房读书,这么多年下来,哪怕才学在兄弟之中不算拔尖,写两首诗还不简单?
他不仅会写诗,还会写文章,还会做算术题,还会说简单的洋文……他会的可多了。
想着想着,就忘了继续谴责宁楚克,反而得意洋洋起来,他这边正得意着,就有只八哥儿飞过尚书府的院墙,它一路飞进鹤鸣院,俯冲到正房。
“是鸲鹆,有只鸲鹆飞进来了。”桃枝方才低呼出声就挨了竹玉一眼瞪,“大惊小怪什么?这天上飞的地上跑的都爱亲近咱格格你今天才知道?”
然而八哥儿并没有亲近的意思,它踩在雕花圆桌上,神气的走了走,黑豆小眼扫过房里几人,最终锁定了胤禟。它冲胤禟抬起一条腿:“给你!快拿去!”
胤禟顺势看去,只见它右腿上挂着个小指粗细的竹筒,胤禟没伸手去取,他挑了挑眉,八哥儿就不耐烦了,又嚷嚷说:“大老爷们磨磨叽叽啥?让你快点!”
胤禟这才不情不愿的将竹筒解下来,刚解下,还没查看是什么那满身神气的八哥儿就原路飞走了,他低头一看,竹筒是能拧开的,拧开之后发现里头卷了个纸条,胤禟展开纸条一看:
“少食辛辣注意保暖,不管明天遭遇什么答应我一定要坚强。这边一切都好,不用担心。你闲着没事别忘了练练草书,你爹指望你努力三十年成就一代草圣。最后,我的美名就拜托你好好维护了。”
没有抬头,没有落款,可是胤禟看懂了。
还能训练八哥儿送信,早先咋没看出她有这么能耐?还有起头那句说的是月事吧?难怪她消极被动不作为,一副我没办法我认命的姿态,敢情是算计好的,坑人呢。
胤禟只恨宁楚克没亲自过来,否则一定弄死她。
他这边气到原地爆炸,那边丫鬟在嘀咕说:送信也不找专业的来,这下好了,送错了吧。那鸟都说“大老爷们磨磨叽叽啥”,这还能是给格格的?
这当然是给“格格”的,写信的人就在院墙外头的小巷子里。
喜宝前后只用了一盏茶的时间就飞回马车里,它蹲回宁楚克肩上,拿头顶的毛去磨蹭美人饲主的脸颊,蹭够了才说:“送到了,送到了。”
宁楚克问:“他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