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分卷阅读130

    天地广大，衬得她如那误入人间的惆怅客，平生断独差泪纵横。

    重新回到帐篷里，连烈锦在炭火盆前，烤去一身寒气。等双手温热后才再次坐在床边，伸手往高璟奚额间探去。

    触手不再滚烫，让她稍稍放了点心来。因为高璟奚怀着孕，很多药都不随便用，才会高烧不断，身体虚弱，一直昏睡不醒。

    “驸马，该给公主殿换药了。”阿呦端着清水进来，“您也去吃些东西吧，昨夜到现在，您连一水都没喝。”

    “没事，你去给殿熬米汤，把研钵给我吧，”连烈锦神色里着润物无声的温柔，慢慢将一瓶药丸不要钱似地倒入木质研钵里，用捣药杵研磨起来。

    细腻的药粉被碾压成形，从中逸散淡淡的药香，弥漫在这个略显空寂的帐篷里。

    她用小银勺舀起药粉，小心翼翼地敷在高璟奚手臂上的伤上，那伤还未结痂，一日里每隔一个时辰便要消毒一次，防止感染。

    温暖的被褥上突然现了浅浅的褶皱。

    连烈锦像是感应到了什，她慢慢抬起头，伸手触到了高璟奚的脸颊，只听得七公主略略有些沙哑的娇软声音响起，“你是在给本宫表演瞎子捣药吗？还不快去用膳。”

    “啊，你听见我和阿呦的讲话了吗？”连烈锦有些呆住了，只会顺着高璟奚的话回答，“我还不饿，你饿了吗？一会就有米汤喝了，会不会不想喝，要不要弄点别的......”

    高璟奚吃力地抚上连烈锦的头发，跟摸小猫一样来回摩擦，“几天不见，你又瘦了。”

    “你才是手腕都细得只摸得到骨头，”连烈锦唇角微弯，低头蹭着高璟奚的手心，“你终于醒了。”

    “我怎会做逃兵呢，”高璟奚眼里揉着莹润的水光，默默看着连烈锦，轻声说道：“我做了一个好长的梦。”

    “什梦？”连烈锦被高璟奚莫名哀伤的语气给惊到了，上药的动作都慢了半拍。

    “我走在有着斗拱勾檐的街道上，闹市里灯火人群川流不息。柳絮似雪随风而起。有一条波光粼粼的小河，浮着许许多多精巧的莲花灯。我好像与你隔水相望，”高璟奚的声音温雅动人，她双眼里柔柔的水泽愈盛，如被时间切碎了的星光之辉。

    她闭了闭眼，红唇轻启，“我从白天走到了冬夜，一路走进了一个细雕流金的宫殿里。那宫殿里空无一人，唯有青铜瑞兽香炉上薄烟袅袅。月色朦胧，如一池清水洒在青石板上，像是凝结成的一片霜。后来——”

    “我找了你好久，都没有找到。”

    “那条河，不会就是碎玉河吧？”

    “嗯，这样想来，应该是吧。”

    “那又有什，我俩不也游过碎玉河嘛，次做梦再游一次就得了。”连烈锦还沉浸在高璟奚醒来的快乐中，声音不由主大了些。

    “尺水深深，触手及，却终无法越，仿若镜花水月，念不得。”高璟奚心里沉甸甸的，伤又隐隐作痛起

    来，还是勉强打起精神，露了笑脸，“那一夜的战况如何，你没受伤吧？”

    “几百头宿狰全部斩杀，只是我军也损失惨重。他都很...勇敢，”连烈锦的神情有些低落，“但还是死了很多人，我只来得及拿代表他身份的铁镯，来不及带走他的尸身。所以这些天，多了许多秃鹫。”

    高璟奚缓缓取连烈锦围在眼睛上的白布，看见女如软玉般的肌肤，微微沁着粉红，金色的眼眸里浮着朦胧的雾气，精致的眉宇仿佛是用上好的漆烟软墨描画来的。

    “烈锦，这就是战场，我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为死去的伴哀伤，在我令的时候，就知道会有人死去。与其沉溺于哀伤，不如奋起抵抗。这就是杀伐决断，”高璟奚脸色苍白，但眼里仍然闪着光，“到最后，我攻城的时候，每一步都会有人死去，会有更多人死去。”

    “你说，那般死去，有意义吗？”

    “只要打仗，就会有人回不来，”高璟奚深深吸了气，才继续说道：

    “死去的人，或许也包括你我，那样的话，你觉得有意义吗？”

    “我懂了。不过，为本来无关紧要的人感到有些难过，还是第一次。”连烈锦的手指意识摸了摸高璟奚手上的白布，像是轻雪落在鹤羽上。

    听见连烈锦这说，高璟奚没忍住轻笑起来，复又撑着一张苍白的小脸故作正经地说：

    “你这说话，倒有点人情味了。”

    “殿，你在乱说什啊，简直是诬蔑，”连烈锦不满地嘟嘟囔囔，“我本来就很亲和的好吗？你也不看看我跟公主府里上上的人，相处得有多好。”

    “是是是，”高璟奚摇无奈地笑笑，懒得与连烈锦争辩公主府上的人，不止一次背后说过她看上去冷冰冰的，不好交流了。就让连烈锦沉浸在这种虚无的良好感觉里吧。

    至连烈锦对别人的冷淡，她面上不显，但内心却是欢喜非常的。

    “殿，我的面具掉了，很难找到。”连烈锦有些忐忑地靠在高璟奚身边。

    “那便不找了，高璟奚轻轻侧身好让连烈锦躺上床来，“你在担心什？要不以后每到夏天，我俩就去一个没有人的地方，等枫叶红透了，再回长雍。实在不行，我就大大方方地回去，谁敢多说一句，本宫就杀了他全家。”

    “如果天人都要杀我呢？”

    “本宫就覆了这天。”高璟奚紧紧抱住了连烈锦，重复着这句话，像是永恒不变的誓言。

    “咳咳，”阿呦端着饭菜站在帐篷门，憋得满脸通红，“......公主殿，我不是故意要咳嗽的，实在是没忍住。”

    “无碍，本宫也该起来了。对了，本宫昏睡了多久？”高璟奚支撑着想要做起来，却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有十多日了，”阿呦忙把饭菜放，“公主殿，罗兹派来了使者，不知是不是想要求和。”

    第141章 人不，至不应该

    离罗兹派使者过来的那一天, 又过去了两月有余。围城之势越发强烈，他与尽北城的守军，爆发了大大小小数十次战斗。

    真要说起来, 这双方都已是强弩之末，尤其是他杀掉罗兹的三百头宿狰后, 明显发觉了罗兹的颓势。

    兰庚前线接连传来捷报，算是解决了高璟奚的后顾之忧。她这次铤而走险、深入敌军的策略，算是起效了。

    虽然也付了惨痛的代价, 她己手臂上的伤，终于结了痂。然而, 孕中的反应却越来越剧烈。

    这些天来，她几乎吃不饭, 闻着食物的味道，便觉得反胃得很。

    帐篷里燃着一盏微小的灯火, 坐在软椅上的连烈锦愁眉紧锁, 一副若有所思的苦恼模样。

    “你还不回去躺着，昨夜你都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