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77章 萧闹闹的愉快成长史
平顺二十五年六月十日:
我,萧墨,乳名萧闹闹,和皇妹萧藤藤组成闹腾双煞。
每当别人夸赞我的大名取的好,胸中有墨水,一听就是个有文化有涵养的人。
我都会冷着脸告诉他们:“父皇为孤取此名的时候,用意是磨人精。只因为那个字不好看,才换成了墨水的墨。但孤依然是个磨人精。”
看着对方脸色急变的模样,我心里狂笑,脸上却是一种沉痛的表情。
母后说我儿时,父皇非常宠我,要抱着绝对不让我坐着,他是最好的父皇。
但是我并没有感觉到,从我记事起,我的父皇就偏疼母后和皇妹。
他把所有的疼爱,都给了母后,手指缝里漏出来的一点给了皇妹。
至于我,大概是冬天刮大风的时候,从天上掉下来的,所以挺随便的。
他对母后爱到了骨子里,没有其他的女人,一个坐拥天下的男人,却在女人方面简单而又直白,浓烈而又神情,很难想象。
甚至有流言传,我的太子之位能坐稳,也是归功于我是母后生的孩子。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而饮。
当我知道这句话的时候,脑海里第一个浮现出来的人,就是我的父皇。
萧小草,就是我的妹妹,她太烦人了,藤藤这两个字她根本配不上,所以叫她萧小草。
这也是对她叫我萧石头的报复!
大家都说她是鬼机灵,五岁的时候就会争宠,曾经想要缠着父皇,让她成为第一得宠的人。
后来,她理所当然地失败了。冷笑!
萧小草非常有韧性,她又转而讨好母后,想要成为母后心中的第一人。
后来,她又失败了。得意地笑!
父皇和母后之间有很多的小秘密,独属于他们的,互相看对方一眼,哪怕不用说话,他们就知道彼此想的是什么。
那种氛围是其他人都插不进去的,哪怕是身为儿子的我也不行。
萧小草不信邪,曾经试过很多次,哪怕她天天陪伴在母后身边,依然搞不懂为何用膳中途,父皇和母后对视一眼,或者说了一个简单的词语,就彼此大笑起来。
呵,愚蠢的小草草。
我不甘心在一家四口中排最末端,曾有一次发了最大的脾气。
愤怒地对他们俩说:“我就是多余的,你们俩才是一家人。以后我一定要找一个知书达理,又温婉聪慧的女人,她不需要对我有多好,但是她要对我们的孩子好,她得配当一个母亲,才能成为我的女人!我以后会是个好父皇,坚决不要像你们一样!”
我当时说完之后,气得浑身发抖,完全激动不已。
以为肯定要迎来一阵喝骂,或者难以置信。
但是父皇和母后两人对视一眼之后,就是一阵狂笑,甚至母后都笑出了眼泪来。
父皇也丝毫不见恼怒,拍着我的肩膀对我说:“不愧是朕的好儿子,有朕当年的风范。等你找到你爱的那个女人时,一定要带来给朕瞧瞧,看她是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知书达理,又温婉聪慧。”
他们这样说完之后,我更加生气了,直接气得跑出了大殿,并且闹了半个月的冷战。
后来虽然和好了,但是这几句话就成了我的人生奋斗目标。
直到后来,我的太子妃进宫了,我亲自挑的,张御史的嫡亲孙女。
张夫人那么贤惠聪明,她的孙女也一定如此。
*
平顺二十五年七月十日:
张家骗我!太子妃是个悍妇,孤不过是瞧着她身边宫女头上簪子有些奇怪,她就说孤肖想她宫女了,把我的胳膊都咬青了!
把孤温柔贤惠的太子妃还回来!
父皇知道我们起了争执,看了我大半晌,然后冲我冷笑。
他肯定是在嘲笑我!
母后也嘲笑我!
张家大骗子,太子妃大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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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顺二十五年七月十二日:
我和太子妃和好了,她果然还是贤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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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顺二十五年八月六日:
太子妃完蛋了,张家要下大狱,她竟然把我的脸抓破相了。
结果还去母后那里恶人先告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听说都吐了。
我都没碰她一下,她真是京都远近闻名的悍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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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顺二十五年八月十六日:
我和太子妃和好了,她的确不算是温柔的,但绝对可爱的。孤很喜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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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顺二十五年十一月十日:
很好,孤要写休书,休掉她。
张冉冉竟然敢骗我,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再跟她和好,朕就吃了这支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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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顺二十六年一月一日:
今儿大年初一,过大年,张冉冉给我亲自做了桃花糕。
孤是大度的太子,原谅她了,那支笔不见了就不吃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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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顺三十五年六月五日:
父皇将皇位传给了我,他成了太上皇。
他说自己的精力下降了,已经不能再批阅那么多奏折了,我三跪光明殿,都没能让他改变主意。
他拍着我的肩膀,对我说:“我们是亲父子,你是朕看着长大的,不玩儿阴谋诡计那一套。朕不是虚情假意,也不是要试探你,只是时间刚刚好。你能独当一面了,而我在垂垂老去,霸占着这个位置也没用。我也该去陪陪你母后了,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不多了,我不想批奏折,只想陪着她。”
*
平顺三十五年七月五日:
朕登基,张冉冉成为正宫皇后,她很美,比初进宫的时候还要美,她的孩子会成为太子。
父皇和母后坐在最上位,微笑地看着我与张冉冉携手走进来,他们的头发已然花白了,岁月终究还是在他们的脸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
萧小草带着她的驸马也来了,她已经是妇人模样了,眼神却依然灵动。
与我对视的时候,她冲我挤挤眼,好像又回到了儿时,冰天雪地的大冬天,我们一起玩儿雪的日子。
我搓个雪团就把她砸哭了。
她砸不过我,就让父皇把我按在地上,她抓了两把散雪塞进我的衣领里,让我冷得发抖。
我顺便又冲着她的驸马翻了个白眼,混账东西,当初伴读的时候,到了成亲年纪,左一个不满意,右一个不适合,硬生生挨到我妹妹长大。
把我家养的大白菜拱走了。
我要是早知道他是一头这样的猪,当初选伴读怎么都不可能挑他,小白脸!
……
建安十年四月八日:
父皇和母后从外面游历回来,他们已然垂垂老矣,走路都要拄着拐杖了。
母后悄悄跟父皇说:“最近天气很好,不冷不热,如
果就这么走了也好,不折腾人。”
这个话还是传到了我的耳朵里,我并不是为了监控他们的生活,而是害怕他们的离去。
陪他们一天就少一天,父皇和母后总是在我们这些小辈们面前说:“这辈子没有遗憾了,遇到了喜欢的人,生了两个讨喜的孩子,孩子们都找到了自己喜欢的人,生了讨喜的孩子。不知道萧家王朝能够绵延多少代,但是到他们能看得到的一代,已经了无牵挂。如果有一天我们离去,也请不要难过和伤心,因为我们走得很安详,黄泉路上不会冷,因为我们有彼此。你们也不用不安,因为你们有自己深爱的人陪伴一生。”
我把张冉冉带到了父皇和母后的身边,跪在他们脚边,轻声告诉他们:“这就是我深爱的女人,她不贤惠也不聪明,有时候还笨笨的,性格也直来直去,但我就是爱上了她。”
父皇抬起那只发皱的手,拍了拍我的肩膀,笑得很慈祥:“不愧是我儿子,跟我一样有男子汉气概。你当年的想法,我也有过,还比你强烈很多。你的母后也不是我期盼的那样,但是遇到她,我爱的人就是她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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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十年四月十八日:
父皇和母后将萧小草一家都招进了宫里,我们吃了个大团圆饭,两桌子都坐不下。
孩子的吵闹声,把人的耐心都磨平了。
我最小的孩子,正是淘气的时候,凑在他们身边玩儿,却忽然喊道:“你们都不要吵了,祖父和祖母已经睡着了。”
喧闹声全部远去,大人们惊慌地跑过去,两个老人都闭上了双眼,彼此的手还紧紧地拉在一起。
皇后抱紧了小儿子,轻轻地哭出了声。
我问他:“祖父和祖母什么时候睡的?”
小家伙转了转眼珠子,认真地回道:“祖父拉住了祖母的手,先闭上眼睛睡的。我想让他进屋睡,祖母就冲我挥挥手,又对着我笑起来,然后也闭上眼睛睡了。奶娘说不能在这里睡的,会冷的,让他们去床上睡好不好?”
“好。”我拍了拍他的脑袋。
我忽然想起曾经,我送走我的祖母时,父皇与母后的表情,他们也跪在皇祖母的脚边。
父皇不停地跟她说话,说小时候皇祖父对皇祖母有多好。
皇祖母摸了摸父皇的头,轻声道:“要要不哭,我该去找你父皇了,他等了我好多年,该累了。”
说完这句话,皇祖母就走了,父皇与母后抱在一起痛哭。
如今我的父皇和母后彻底离开了,就像是天都塌下来一样。
萧小草已经哭得声音都哑了,她肯定是难以接受吧,昨天还在母后身边撒娇,让母后给她亲手用花束编了一个项链,如今花还没有干枯,人已经没了。
我抱紧了张冉冉,这个女人也在哭,却不停地安抚我:“别怕,萧闹闹,你还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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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十年四月十九日:
我和萧小草整理父皇和母后的遗物,找到了无数封圣旨与懿旨。
上面不是对朝堂与后宫的调令,满满的全是给彼此的保证书和情书。
萧小草又哭了,她的眼睛都快哭瞎了。
在父皇的遗物之中,有一封没有送出去的圣旨,但是显然是给母后的。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秦翩翩,此生最爱你,下辈子还要爱你。朕命令你一定要遇到我,在遇见我之前,不要让别的狗牵你的手。钦此。”
母后则有一封懿旨,是给阎王爷的。
“阎王爷,我问过老天爷了,他说他不管死人投胎,就你管。我不知道命运会对我们的下辈子做怎样的安排,我投胎的时候,请你给我的身上打上一个‘桃子’的印记。我的夫君今生是帝王之命,做了许多好事儿,他那么聪明,只要我有这个印记,他就一定会找到我。如果你不同意,我就坐在阎王殿一直哭,把你的冥殿哭塌了为止。我很能哭的,我夫君爱我大部分原因,就是我会哭,哭得九曲十八弯,一直哭到他的心里。求你!”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