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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虞不免有些诧异。
自她阿弟的七七祭祀之后,她和萧桓见过两次。
一次给洪赋送行。
他回罗浮山修行,和他一起走的,还有洪怜。
另一次是萧桓出城不知道去拜访了谁,回来的时候说是路过庄园,进来讨了杯茶喝。
这算是他第三次和她接触了。
她让阿良把人请了进来。
来送东西的是吴桥。
天气非常的炎热,他穿着了身白色细布襦裤,宽大的裤脚用黑色的布带整整齐齐的绑着,应该是在来见她之前已经梳洗过一番了,额上不见半点汗滴,看上去干净利落,十分的干练。
夏侯虞有片刻的走神。
夏日的阳光照在她庭院前的葡萄架上,青色的葡萄一串串地垂落其间,吴桥衣饰整洁的站在那里,身姿笔挺,向他说着萧家庄园里的收成,或是报着送来的东西的礼单。
这样的场景,在她前世已经发生过好几幕了。
时间在这一瞬间仿佛又回到了从前。
她不禁对吴桥道:“都督都给我送了些什么来?”
吴桥低头,恭敬地道:“前些天南康郡太守来拜访都督,带了些荔枝、龙眼过来,都督让送一半到庄园来。”
荔枝、龙眼都产自闽南,非常的难得。当年朝廷的都城还在洛阳的时候,赏赐给那些胡人时都会将其列入其中。如今都城在建康城,荔枝、龙眼虽不如从前名贵,但也颇为稀少。
夏侯虞让吴桥代她向萧桓道谢,吴桥连称不敢,起身告辞。
她有些意外,问吴桥:“你专程来送瓜果的?”
吴桥愣愣地道:“都督这么吩咐我的,没说还有其他事。”
夏侯虞神色不明的点了点头,让阿良送了吴桥出门。
杜慧见了就有意在旁边小声地嘀咕:“送了这么贵重的东西过来,也不稍上一两句话。真是不解风情。”
夏侯虞无意和杜慧多说,挥了挥手,示意她不要再说,回房午歇去了。
睡熟了,她又做起了那个梦。
周围全是逼仄的空气,萧桓把她护在怀里,她拉着萧桓的衣袖,喃喃地问他“你救我做什么”,“你救我做什么”,萧桓静沉如山,始终一言不发。
泪水自她的下颌落在他的衣衫上……
她骤然醒过来。
满脸是泪。
当值的仆妇战战兢兢地望着她,颤抖地道:“长,长公主,您梦魇了。”
夏侯虞若无其事地吩咐仆妇去拧了温热的湿帕子过来,擦了脸,重新梳洗妆扮,准备去看看阿良等人的箱笼收拾得怎样了。
杜慧神情欢快地走了进来,道:“舅夫人带着郑大娘子过来了!”
夏侯虞有些意外。
自她舅父郑芬回到建康城,她舅母崔氏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空出来走动了。
她和杜慧一起去了偏厅。
崔氏穿了件月白色绣玉簪花的襦裙,外面罩了件素色单纱的禅衣,大手髻上并插了几朵石榴花。郑宜穿了件翠绿色的素面襦裙,外面罩了绣水绿色绣粉色桃花的单纱衣,戴了小小的南珠首饰。母女俩看上去清爽宜人。
或许是和夏侯虞并不是很熟悉,郑宜看到她的时候腼腆地笑了笑,轻轻地喊了声“长公主”。倒是崔氏,把夏侯虞当半个女儿看待,见过礼后就爽快地对夏侯虞道:“你舅父新收了个女郎,这几天带着那女郎去拜访寒山居士去了,我正好趁着这两天到你这里来避避暑。临时做的决定,没有提前告诉你。”
夏侯虞自然是十分欢迎。
她道:“寒山居士,是那个在栖霞山修道的寒山居士吗?”
“正是!”崔氏笑道,“谢丹阳也想和你舅父一道去的,可惜案牍繁忙,走不开。”
夏侯虞挑了挑眉。
崔氏笑道:“去年收成不好,市面上没有那么多粮食,大户人家又不愿意卖粮。卢泱这个度支尚书只知道向谢丹阳伸手,谢丹阳没有办法,帮着卢泱筹粮呢!”崔氏也是北方门阀之一,她又嫁入了郑家为宗妇,就算是不参与,也会关心政局,自然知道现在郑家和卢家的分歧,她不无幸灾乐祸地道,“你也知道,谢丹阳这个人是不会吃亏的。卢泱要他筹粮,他就把这件宣扬的无人不知。现在建康城里的人都觉得卢泱此人只会夸夸其谈,不会做事。”
卢泱的口才了得,有张仪再世之称,是建康城里的名士。
前世是萧桓主持的北伐,这个人并没能得到重用,一直徘徊在四、五品之间,没有什么政绩,倒是著作等身,编撰了不少书籍。
没想到他做官却不行。
经过谢丹阳这样的一宣扬,他的名声也就完了。
以后估计做什么事都会非常的艰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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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划船
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想到前世的卢泱,再看看现在的卢泱,夏侯虞心情微妙。
她请了崔七娘子来见崔氏。
崔七娘子和崔氏的关系非常的亲厚,否则当初崔七娘子的母亲也不会请了崔氏领她来求助夏侯虞了。姑侄俩见面,都高兴得不得了,郑宜更是红着脸不停地喊着“七姐姐”。
夏侯虞索性让七娘子一起陪着崔氏和郑宜去了给他们收拾好的客房,晚上又为崔氏母女接风洗尘,让人上了用冰镇了的龙眼和荔枝给崔氏和郑宜消暑。
崔氏奇怪道:“这是哪里来的?前几天阿宜想吃荔枝,我让那些南北商行的帮着买了好几天都没有买到。”
崔七娘子在旁边抿着嘴笑,悄悄地和崔氏耳语:“是都督让人送来的。”
崔氏又惊又喜。
在她看来,若是新婚的头几年夫妻俩的关系都相敬如宾,怎么生得出孩子来?怎么能在夫家站得住脚?那女人的一辈子才是真正的毁了!
她笑咪咪地望着夏侯虞,道:“等孝期满了,你就回萧家住去。”
夏侯虞觉得她这个舅母是个典型的贵妇人。只要生下嫡子女,就算是完成了任务。夫妻之间只要不做出有损颜面的事,各自安好就行了。
“您放心。”她安抚着崔氏,“我心里有数的。”
崔氏只道她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也不再啰嗦,问起消暑的事来:“我上次来的时候发现后山有条河,旁边种满了高大的樟树。这个季节,树荫正好能遮住一半的河面,明天我们去划船吧!”
夏侯虞自住进庄园还没有去过后山。
她每每想起后山的挹翠亭就觉得呼吸困难,两腿发软。
偏偏挹翠亭就在河边的峭壁上。
她笑道:“舅母若是无事,就让七娘子和郑宜陪您去吧!我还在孝期,实在无心玩乐。只是有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