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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我死后死对头向我求亲了 第46节

    失去本源金丹,灵气无法在五脏六腑运转,谢宥自然也不足为惧。至于他手底下的那些爪牙,谢归慈很快通知了相沉玉他们来收拾。

    慕蘅来听说渡越山上发生的事情,不由得唏嘘。好端端的一个门派被谢宥祸害成这个样子,渡越山的山主被谢宥抽去神魂,只剩下一具行尸走肉的躯体,而其他弟子也多多少少惨遭毒手。

    “也怪不了旁人。”打听清楚详细经过的相沉玉声调冷淡,“若非渡越山这些人妄想一步登天,修为一日千里,自己引了那魔虫入体,渡越山的情况也不会这么糟糕。”

    谢宥诚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修道原本就是与天争斗,道心不坚在这条路上注定走不下去。

    慕蘅来对此不置可否,只是说:“魔界十二门的新少主死了,那些魔修知道后应该会安分一段时间。西洲很快就能恢复如常了。”

    这对他来说也是好事——慕三公子可以避免卖身给沈怀之的命运了。

    渡越山上,梨花满地。

    师延雪被人告知了渡越山近日来发生了什么,她十分错愕,懊恼自己没有早些发现,规劝师兄弟们,又有些庆幸,这么多人中她幸免于难。

    但经过这件事,她认真地想了想,觉得自己不适合继续待在宗门了,决意入世历练。

    至于渡越山,有仙门百家施以援手,很快就能恢复元气。

    谢归慈一个人坐在思过崖边,少年时的大部分光阴都和这个地方有关,渡越山山主在他天赋泯然众人后,就经常斥责他,让他到这里思过。后来谢归慈需要外出,也会故意违反门派规定,被罚来这里禁闭。

    回想往事种种,不过是匆匆一梦。

    渡越山山主、他所谓的那些同门,都如山间的烟岚被风吹散。他从未在乎过这些人,真正困住他的、遮挡住他的道心的,其实只有他自己。

    薛照微握着剑,伫立在他的身后。

    他雪白的衣袖翻飞,像是白鸟的翎羽。

    谢归慈的视线穿过那些缭绕的云雾,忽然轻声地说:“都结束了。”

    世事如浮云流水,漂泊无踪,那些他曾惧怕的绵绵情意尽头,站着的是始终如一的藏雪君,薛照微。

    他的万般情意,或爱或惧,或忧或喜,都归于他一身。

    谢归慈回首:“只有你还在。”

    第56章 千帐灯07

    薛照微终究还是没有忍住问他北荒秘境的事情。

    谢归慈差点死在北荒,终究是心头一根刺。

    但是谢归慈提起这件事来,却十分的轻描淡写:“其实和谢宥没有多少关系,以他的本事,想要杀我还是难了点。”

    “当初,是天道。”

    “所以你已经全部想起来了吗?”薛照微垂眼。

    “是。”谢归慈抬手,凤凰骨制成的尾戒紧密嵌套,“从拿回它的那一刻,我就想起来了全部的记忆。”

    ………

    确认自己当真喜欢上薛照微,对谢归慈来说并非一件难以抉择的事情。真正困难的是他不知道要如何去面对。

    情意对他来说太重,重到关乎生死。

    为此谢归慈花费了诸多时间小心翼翼的谋划,从借人间戏词暗示自己的身份开始,再到精心准备的聘礼,甚至拜托好友替他寻一朵并没有什么用的花。

    他想,等他按照原定的计划让江灯年死去,情劫结束,他恢复正常的生活。他就告诉薛照微自己真正的身份。

    奈何世事不遂人愿。

    原本“江灯年”的死不该那么早,那一次他去北荒固然有魔界十二门故意引导之嫌,但更多的还是为了只在北荒秘境里的那一朵“雪衔月”花。他当时辗转多方才打听到这朵花的踪迹,随意找了个借口就入了秘境。

    但是他没有料到,向来隔绝天道威严的北荒竟然出现了裂痕。秘境之中,他感受到了天道的气息。

    谢归慈当时想,天道要杀他,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偏偏他在秘境中多有受限,等意识到这是一场陷阱的时候,他已经没有办法脱身。

    ……恐怕当真要死在此处了。

    意识到最后模糊成一团,谢归慈握着那对新打磨出来的凤凰骨戒指,只感觉不甘。

    若是当真死了……他想,也总要留点痕迹,毕竟他至死还未曾明明白白地表露过心意。

    于是谢归慈用最后一道灵力,硬生生从识海中剜出了和薛照微有关的所有记忆,包括他一生转辗反侧的情意,皆封存在一枚凤凰骨戒指中。

    他好歹知交诸多,那么多人,总该有一个死后找到他的尸骨,届时自然也会找到这枚尾戒。他曾答应要送一枚尾戒给薛照微。

    薛照微应当会将它要走吧……

    灵力耗尽之前,尾戒从指尖滚落在地,留在北荒秘境。

    但他会错了天道的意,天道并非当真如此绝情,要他粉身碎骨,反而给他留了一线生机。

    谢归慈活了下来。

    但他失去了所有和薛照微有关的记忆。

    还好,薛照微来了渡越山。

    “天道一直都不是真正想要我死。”谢归慈神情安静,“天道不是人,没有喜爱憎恶,也就谈不上要什么人非死不可。只是我一直太过执着逃避自己的命运。”

    天道帮了他一把。

    直到重新拿回自己的记忆,谢归慈才恍然明白。他的情劫确实已经结束了。

    情劫要他为一人不顾生死,早在北荒秘境之中,他剖出情意纳入凤凰骨尾戒时,就已经结束。

    情意为何能成劫难?

    因为执迷不悟,因为不能顺其本心。

    但是修道,最重要的就是遵守本心。

    “说到底,也是我自己害了自己。”谢归慈靠在薛照微的怀中,有力的心跳声传入他的耳朵,“我当年自负,非要去窥探自己的命运。在情劫的预言上,我看见了谢宥。”

    “我当时与他决裂,少年气性,觉得若是有一天我要为这种想剖我金丹的人去死,还不如一早就死了好。”

    谢归慈当然不能接受,于是他开始一手编造“江灯年”的身份,妄图逃避情劫。

    薛照微低眸看他。

    谢归慈失笑:“其实就是之前殿内的那一幕……只是我没有看见你而已。我学艺不精,只看到了短暂的一刹那”自然就把谢宥当成了预言中指向的那个人。

    薛照微抬手拢住他耳侧的头发,露出半张清晰的脸。

    “如果我早点遇到你,也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你来得已经够早了。”谢归慈低声说。

    薛照微没有说话,低头吻上他的唇。温柔清冷,如细雪覆下。

    远山如黛,笼罩在飘渺云雾中。

    天地浩大,谢归慈抬手拥住他。

    是情意的劫难,也是情意的归处。

    ……………

    没有谢宥这个魔界少主,群龙无首的魔界十二门很快一哄而散,被挡在西洲城之外。

    事情尘埃落定的那天,慕蘅来眉梢眼角写着轻快,他摇着摺扇回到府中,结果发现沈怀之笑吟吟站在屋檐下,隔空凝视。

    “………”

    慕蘅来想抬脚就走。

    “蘅来。”沈怀之叫住他。慕蘅来只能不情不愿走过去。

    沈怀之注视着他,眸光复杂:“我要回天镜城了。”

    “……哦。”慕蘅来张了张口。

    “我可以将天镜城的一草一木、一景一物改的和西洲一样,对你来说不会有陌生的感觉。你……真的不愿意和我回去吗?”

    慕蘅来不知道怎么说,他想了想:“西洲是我的家,但是我也不是长年累月都守在西洲城。你明白吗……就算天镜城比西洲繁华千倍,我也不想永远停留在那里。”

    “……我知道了。”沈怀之叹了口气,良久才低声道:“假如、你来日路过天镜城,就来看看我吧。”

    林间的鸟,不属于任何一个樊笼。

    “……好。”

    慕蘅来回答。

    *

    *

    雾山多剑修,剑修大多少言寡语,只一意专注于自己的剑。

    因此雾山千百年来分外的清冷。

    但今日,雾山的上空居然布满了无数只色彩艳丽的彩雀青鸾,乍一看如天女织锦。弟子们无心练习剑法,低声交谈着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夙星真人从屋子里走出:“这是怎么了?”

    弟子们瞬间如潮水退开,让出一条路来,夙星真人定睛看过去,只见一群衣着鲜艳的俊秀男女立在庭前,翠羽红杉,艳丽至极。

    这些都不是人,而是羽族。

    夙星真人心下纳罕,那为首的羽族姑娘已经笑嘻嘻走上前来:“我们是来替我们少主上门求亲的。”

    “你们少主是?”

    “我们少主是凤凰大人唯一的徒弟。至于在中原的名号么——”她转了转眼珠子,却没有继续说下去了。

    天地之间只有一只凤凰,没有想到那位居然有亲传弟子。夙星真人错愕过后,“那……你们少主想要求娶的是谁?”

    羽族姑娘脸上的笑意变得更加明显了起来:“藏雪君、薛照微。”

    不等夙星真人有所反应,她拍了拍手,一排羽族的少年少女将手中的锦盒打开。

    相思黄泉枝、鸳鸯双剑、云雾锦……雪衔月花,夙星真人一眼扫过去,马上将它和记载中的“聘嫁八礼”对上。

    雾山宗主娶亲的古礼,但这几百年来已经很少见了,这些东西想要凑齐不是一般的困难,运气和实力缺一不可。

    能准备这些东西求亲,不管怎么样,诚意可见一斑。

    但……这求娶的人是薛照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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