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8章 你强盗投胎的么?
不敢动作太大,怕一不小心触到临界点,直接出糗,唐子骞憋红了脸,扶着她的腰,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是把骑在腰部重点部位的人移开,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这种事,多来两次,真会短寿十年,男人欲求不满很伤的啊!
唐子骞刚松口气,准备起身回卧室穿衣服,不料迎面一颗粉拳过来,正中右眼,又把他打得跌回地板,撞了满头满眼的星星。
搞什么?
唐子骞扶着“重伤”的眼睛弹跳起来,满面怒容地控诉,“左青青,你又是哪根神经搭错线了?”
帮她解决尴尬还开扁,还有没有点人性了?!
“你才神经搭错线!”她捂住可以煎熟鸡蛋的番茄红脸,背过身不敢看他,“见女人就发情的死变态,快点去把衣服穿上啦!”
呃?
直觉低头,看到自己完全不受控制的下半身,大叫一声“色女”,急急地跳起,往卧室冲去。
色、色女?明明一大早露鸟的人是他、一柱擎天的人也是他……强迫污染她的眼睛就算了,现在居然反过来说她是色女,他是不是太本末倒置了点啊!
她怔了一秒,捏紧拳头火大地转身,准备海扁这个男人一顿,正巧看到他光屁股闪进房间甩门的样子。
“轰”全身血液瞬间倒流至好不容易褪去些许热度的脸颊,再次暴红。
所有的动作骤然停住,她窘得不知该前进还是后退好,只能重重地一跺脚,气呼呼地转身。
第五章
十五分钟后,唐子骞换好衣服、处理完另一只被打肿的眼睛,从房间里出来。
站在客厅中央,目光与坐在餐桌边的左青青对上,仅一秒,两人立刻红着脸别扭地避开。
室内一片静默,尴尬的气氛几乎要将两人溺毙。
“那个……我……”唐子骞嗫嚅着,不知该说什么,打破这叫人无所适从的僵局。
会忽略到屋子里突然多出个女人,裸身在屋子里走动的事,真的不能怪他——
国小、国中、高中一直住校,到大学时正式搬出来,裸睡的习惯跟了他近二十年,没办法一夕之间就改掉也是合情合理。
唉!他真没有故意要耍流氓的心思呀……
幽幽叹口气,唐子骞朝椅子上嫣红着脸的人瞧去一眼。
只是,经过方才那么乌龙的事,他要怎么向她解释……八成会被以为是替自己的不雅行为找的借口吧。
他迟疑着,张口又闭上,如此反复好几次,总算蓄足了勇气,“刚才的事……”
“你要不要先吃点早餐?”怕他再说起血气上涌的事,她大声抢白,打断他。
不想再回忆起了,那只会令她想挖个洞钻进去。
“呃……也好。”他点头,从善如流走至餐桌边坐下。她不想提,正好省去麻烦,大清早就朝人家露鸟的丢脸事,他也实在不知道该从何解释起。
她盛了一碗咸粥,递过去,“那个,就随便煮的,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
唐子骞接下来,舀一匙放进嘴里,香味儿立刻溢满整个口腔。鲜美的味道令他止不住吃第二口、第三口,不到五分钟,一碗粥便见了底。
想不到她竟有这样的厨艺!
他以为,千金小姐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黑道千金就更不用说了,喊打喊杀都来不及,怎可能有时间进厨房碰锅碗瓢盆?
看来,真不能把自己的认知强加于人啊。
意犹未尽地咽咽口水,在心底暗叹几句,他递出空碗,且附上笑容称赞,“麻烦再来一碗,很好吃。”
好吃得令他连里头的食材都没来得及看清楚,囫囵吞枣的程度简直和偷吃人参果的猪八戒有得一拼。
她怔怔地凝视着他,久久无法回神。
明明……两颗眼睛肿得像青蛙,笑起来也很惊悚,毫无帅度可言,可却意外地令她似被电流击中,再次心跳加速。
完了,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还肿得完全分辨不出原样的丑,她却觉得是一种另类的帅气……自己果然中毒太深,病入膏肓了。
“左青青?左青青?”半天不见她有反应,他伸手到她面前左右晃动好几下,还不见人应声,当下决定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啊?”她终于从怔然中回过神来,问道,“你刚刚叫我?”
重新装了两碗咸粥,一碗递过去给她,嘴巴张了闭,闭了又张,欲问她想什么,出口却变成了,“新鲜的土魠鱼是去市场买的吗?”
“呃?嗯。”她抬眼看他,点头,想到什么,赶紧补充道,“因为我身上没有钱,所以是从你的皮夹里拿的,不过我有叫摊贩开票据,可是他们说小本生意没有,所以……”
“我不是这个意思……”唐子骞语塞。他只是想说这样默默地大眼瞪小眼,你一匙我一口,安静地吃饭很寂寥,想找点话题说说而已。
“呃?”她讶然地看他,发现他盯着汤匙上咸粥的配料,久久没有送进嘴巴,蓦然明白过来,“那个,虱目鱼和蚵仔,我也有叫他们给票据……”
结果不但票据没拿到,还被几个摊贩联合起来嘲笑了一顿,说她头壳坏去,菜市场买菜谁会给票据啊,又没吃饱了撑的。
她当时本要呛回去的,一想到自己的处境,吵起来肯定要引起爸爸手的注意,只好咬牙吞下,默默地付钱,拎着买好的东西走人。
“我……不是……没有问你买那些东西的钱的问题……”唐子骞燥郁地抓头发,总算明白欲哭无泪是什么感觉了。
他只是想缓和一下气氛而已,怎么会变成在讨论买土魠鱼、虱目鱼、蚵仔有没有给票据的问题?真是呕血。
不然是什么?她万分不解地望着他。
“啊就……”他吞吞吐吐了半天,总算是找到一个话题来聊,“土魠鱼煎的很香、虱目鱼和蚵仔很新鲜。”
“喔,你喜欢就好。”除了点头,她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只能默默地低头喝粥。
向来都是女人找话和他聊,从不主动招惹她们的唐子骞实在不知道该找什么话题才好……他盯她的头顶,张口,闭口,最终什么也没说。
屋子又一次陷入了诡异的寂静,偌大的空间,除了两人浅浅的呼吸声,汤匙偶尔碰到碗的清脆响声,再无其他。
太过安静了,空气里有股奇异得令人坐立难安份子在流动。唐子骞实在是坐不住了,叹了口气,启唇问道,“呃……拿到证件后,你打算回美国吗?”
“啊?”没料到他会突然问这个问题,她手上的动作一顿,抬头,看着他的表情有些呆滞。拿到证件后回美国?她好像还没想过这个问题耶。
唐子骞的脸没由来的一热,他用力地咳嗽一声,重复道,“我是说,拿到证件后,你打算回美国吗?”
“武屈人答应帮忙了吗?”她有些急切地起身。如果是,那就太好了,她不用再担心自己会被爸爸绑着上礼堂了。
“不是。”他摇头。就随便问问,缓解下气氛而已。
“喔。”她失望地坐回椅子,眉心重重打了个结,忧心忡忡地开口,“武屈人真的会帮忙吗?”
不是她不相信他,而是——武屈人表现得那么坚决,当初还义正严词地拒绝了自己,又怎么可能会因为唐子骞一句话就打消念头。
她就不相信,在武屈人答应这桩莫名其妙的婚事时,他这些好朋友没有劝过他。既然当初就劝说无果,现在……就更不可能了吧。
“相信我,他会帮忙的。”
“可是……”
唐子骞歪头,思索着武屈人和江曲陌的事,想说要从哪里开始讲起比较简短。可偏偏待他理好了思绪,准备开口,唐子骞搁在桌上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这时候谁会打电话来?
两人心同时一跳,两人面面相窥一眼,齐齐盯着讯号灯不断闪烁的手机。
是武屈人?还是左西武?
迟疑了许久,他放下碗筷,拿起电话,“喂。”
“是我。”武屈人沉稳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音量不大,坐在对面的左青青无法听到他们通话的内容。
是谁?武屈人吗?
她以眼神询问。
他睇她一眼,点头。
真是武屈人!他打来是要告知事情的结果吗?她起身扑过来欲抢电话,被他拦下。
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他摇头示意她稍安勿躁,把注意力调回电话上,“你打电话给我,是表示想通了?”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了一下,极轻地点头,“嗯。”
“那……”
离得太远,根本听不到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什么,她不喜欢这种置身事外,毫无参与感的感觉。
左青青单手撑着桌面,身体横过半个桌子,清亮的双瞳写满希冀,指指他手里的手机,再指指自己,示意唐子骞把手机交给她。
冷静下来。
他回她坚定的眼神,边安抚地拍拍她的手,继续与电话那头的人沟通,“你打算怎么做?嗯……我知道了……左西武那边……”
这种情况叫她怎么冷静?
左青青干脆直起身子,绕到他身边,弯腰把耳朵凑上去,与他的隔着一只手机密密紧贴。
淡淡的女性馨香窜入鼻腔,她细嫩丝滑的脸颊贴着他的,两人距离近得可以听到对方心跳的声音和呼吸的频率……
他如触电一般全身一震,险些没握住手机,滑掉下去,暗吸了口气,力持镇定,希望她别察觉到他稍显纷乱的心绪,“不能通融么?”
“嗯。我跟他说过了。”
总算是听到通话内容的左青青一心只记挂着武屈人说了什么,没注意到两人的姿势是多么的密密相贴,如热恋情侣一人一边耳机,甜蜜地靠在一起,分享一首歌一样。
这女人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他有些心猿意马,稳了稳心神,不差痕迹地移开些距离,避免两人的面颊碰触。
察觉到他的小动作,左青青有些疑惑,并没有多想,以为他坐着,她站着,姿势没调整好的问题。
想了下,她轻轻地拉开他身边的椅子,坐下来,头颅更加朝他靠去。
她就——
这么没有危险意识,非得靠这么近么?
在心底叹气,他再稍稍移开一些。
厚!如果刚才那是无意,这下就明显了咧!
她皱眉,不悦地嘟嘴,用力地瞪他,无声控诉:干吗?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是不能让我知道,你们在商量什么诡计,想出卖我?
左青青小姐,你真的想太多了。
唐子骞略为无奈地扫她一眼,定住身子,不再移动。算了,瞧那凶狠置疑的目光,他要是再退开,估计她就该挥拳扁人了。
这还差不多。
见他不再挪动,她才满意地点头,重新凑上去。
“子骞,你在听吗?”发现到这头异常的沉默,武屈人顿了下,问。
轻咳一声,他回应道,“我在,你继续说。”
“大概的事情就是这样,详细的等我们见了面再说,电话里头说不清楚。”说完这句话,武屈人把电话挂了。
喂!什么东西咩!见了面再说,他不是还没听说时间地点吗,这样是要去哪里见面说?
左青青傻眼,不敢相信武屈人就这样把电话给掐断了!
她气愤,猛地扭头,“喂!有没有搞错——”
后边的话自动消失在喉咙里,因为他亦转头,两人的唇无意贴到一起。
错愕的清澈双眸瞬间瞪大,她呆呆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俊朗面容,整个人都傻掉了。
他靠得好近,近到她可以看到他鬈翘长睫在白皙脸颊投下的暗影,他的鼻梁坚挺,上头的皮肤和脸颊其他地方一样,光滑白嫩,看不到一点毛孔,浅浅的呼吸轻轻地拂着她的脸颊……
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柔软的唇此刻,轻贴着她的。
他的唇,带了电流,酥麻了她的神经,迷惑了她的心,胸口不能抑制地发热。
脑子一片空白,分不清是什么感觉,就这么扬着明媚双眸,与他对直相看,忘记了所有的反应。
半晌,她猛然回神,惊觉两人的亲密,伸手抵住他的胸口,欲抽离。他快她一步,丢开手机,一手擒住她抗拒的双手,一手揍着她的后颈,将她揽向自己。
像是找到了归属,湿热的舌尖探出来,他细细地勾勒着她的唇线,绵密舔吻,越来越深入,欲罢不能。
“唐……”她烧红着面颊惊呼,欲叫他住口。他寻着机会,舌头放肆探入,先是轻挑试探,跟着与她的热烈纠缠……
呼吸一阵紊乱,被他忽而强势的索吻勾走了魂魄,她无法思考,忘记身在何处,今夕何夕,只能随着他的步调沉沦,意乱情迷。
久久之后,唐子骞终于放开她,额头抵着她的,呼吸急促。
她双眼迷离,望着他,还未从方才激烈缠绵的吻中完全清醒过来。
他一动不动,凝视她绯红发烫的颊,半晌吐出几个字,“抱歉,我……”
“啊?”她蓦然回神,用力地将人推开,跳开几步,不敢叫他听见自己心脏卜通卜通狂跳的声音,娇羞地嗫嚅好一会,才结结巴巴道,“那个……武、武屈人刚刚都说了些什么?”
对自己方才失控的行为,他也有些怆慌心乱,不自在地清喉咙,红着耳根,声音略显发颤:“屈人答应帮忙了。”
情不自禁。
他居然情不自禁地吻了她。
他从来……没有对哪个女人,情不自禁过。
唐子骞不懂,为何单单眼前这个女人,会令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失控……
“真的!?”她惊呼,兴奋地抓他的手,意识到自己的行为,立刻红着脸松开,“那他有没有说,我爸爸那边……”
“这个等我们和屈人见了面,他会详细说。”
“我们……武屈……”眼角余光扫过他的薄唇,脑子里自动回放方才那记勾人心弦的吻,她声音颤抖得话都说不完整,用力地做了几个深呼吸,总算镇定地把话说完整了,“可武、武屈人根本没说约在哪里见面啊。”
还是,武屈人在她没靠过去之前,就已经说了?
想到自己因自己靠过去的行为而引发的吻,她的脸又是一红,灼灼烧烫。
“呃……”他瞥她一眼,不自在地移开,“地点的话我知道。”
“喔。”她茫然地点头,想起什么,又问,“那……你们约什么时候?”
“还不确定,屈人现在不太方便出来,定了时间会再打电话过来。”因为提取消婚约的事,左西武大发雷霆,一口咬定武屈人背信弃义,是他的共犯。此刻,武屈人和江曲陌被双双扣押,刚刚那通电话,他是躲到洗手间打的。
现在,他们能做的,就是等待。
“不确定?”她不由地提高音量。武屈人那小子真的有在尽心尽力办事么,不会是唬烂他的吧。
“不是你想的那样。”他一眼看穿她的怀疑,顿了下,尽量说得含蓄点,“你应该知道……你爸爸不太好说服,需要花一点时间沟通,做思想工作……”
“……”唐子骞说的的确是事实,左青青无语反驳。
做了爸爸女儿二十多年,她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爸爸的脾气——
不管有没有道理,只要不顺他的意,先扁了再说!
她可以想象,武屈人去找爸爸说解除婚约的事,会掀起多大的风波,搞不好会被海扁一顿,住院一个月也说不定。
眼下,她突然有点同情起武屈人了,虽然他看上去皮糙肉厚挺耐揍,但还是……希望爸爸下手别太重才好。
那天的吻,他们一致将之当成意外,谁也不去提起,两人很有默契地将注意力放至武屈人和左西武的沟通结果上来。
没有想到的是,武屈人这一沟通,就沟通掉了整整一个多月的时间。
这一个月来,武屈人除了发过一个简讯,让他们稍安勿躁外,再无其他消息传来。
眼睛的肿胀消退后,唐子骞就恢复了上班,而身无分文、又证件不齐全的她,只能选择窝在家里当米虫。
开始,她是反对唐子骞去上班的,爸爸那个人,谁知道会不会派一帮兄弟在医院守株待兔,逮到人后二话不说,直接开扁?
她才没有在担心唐子骞会不会被揍得只剩下半条命,她担心的是他被爸爸的手下抓住后,会把自己供出来。
事实证明,她担心过余了,爸爸并没有派小弟到医院大吵大闹,更没有派人守株待兔。
虽然不明白爸爸为什么没有任何动作,但悬在喉咙口的心总算是安稳地落回了原处。
那天,她变装完毕,紧张兮兮地跟着某人去上班,这才知道,原来他不仅是医生,还是极具专业且深受病患肯定的医生。
说不意外是骗人的,但他工作的时候,的确是又专业又迷人。
当时,为不打扰到他工作,窝在诊室里边的休息室等候的她,透过半掩的百叶窗,目睹了他工作时充满温柔的样子和不下十个女病患爱慕者送礼物的情形。
在唐子骞家里住了一个多月,从渐渐熟悉的邻居欧巴桑嘴里,听说了关于他“生活***的事迹。什么换女人的速度比换衣服还快啦、来者不拒啦、女朋友多半是曾经的病患啦、总是让女人为他哭泣啦、甚至有极端的女人因为他提出分手后毫不拖泥带水走来而自杀自残等等……他长长的恋爱史,不管哪一段挑出来,都会让听的人觉得这个男人实在是烂透了!
他根本没有真正将任何一个女人放在心上过!
开始,她不太能理解,就算外形英俊,从事的又是最抢手的医生职业,这样公私不分、伤了如此多女人的心,每一段分手都如此决绝,怎么还会有人飞蛾扑火地倒贴上来?
难道真是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吗?
现在,她懂了。人在生病时,生理和心理比健康时要来得脆弱,此时若遇上一个长得帅且对待你的态度又是那种如沐春风的温柔医生,只要是没有男友或亲密恋人的女人,都会不自觉地陷下去。
连她,也不例外。
不去想那一记亲吻,并不代表它就会不存在。
一个多月来,她无时不刻都在提醒自己,那只是意外、意外……假装两人之间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不管她如何抗拒,如何催眠自己,甚至为了压下胸口那股不断蔓延的奇怪热流,尽量避开与他碰面的机会……可是,心,还是不受控制地为他悸动,发烫,无法遏抑。
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被吸引的,但是,她的的确确动心,爱上这个男人了。
不知道、也没有握身边从不缺女人爱慕的唐子骞会不会看上自己——
她曾亲眼看见一个女病患对他一见钟情。
那个女生,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的样子,从校服来判断,是附近学校的高中生。因为打球的时候不小心跌倒,撞到了额头,不是太严重,但需要缝合伤口。
这本该是急诊室的事,高中女生在医院门口见到他,立刻生龙活虎地推开扶着她的医护人员,跳过来捉着他的白袍,指名唐子骞替她缝合。
一堆人劝说无果、女生额头又流着血的情况下,唐子骞只好暂时到急诊室代班,替高中女生处理伤口。
临了要回自己所在的诊室,高中女生却不许他离开,不理会同学的劝导,大闹急诊室,不仅严重影响了医院的秩序,也影响了其他病患正常的看诊。
没有办法,唐子骞只能把人从急诊室领走,和左青青一起安置在休息室,转身去处理工作,想说等闲下来再打电话通知高中女生的导师。
忙完工作已是午休时间,唐子骞先是给高中女生所在的学校打了电话,转身向休息室走去,准备带两人去吃午饭,再安排小女生回校。
结果到休息室一看,整个傻眼。
这到底是怎样一个状况?
轻而易举就把他摞倒在地的左青青,居然被一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女高中追得狼狈得四处窜。
他想,如果不是因为楼层太高,她这会儿估计直接从窗口跳出去逃生了……
“咳!”见那两人丝毫没有停下的迹象,他重重地咳嗽一声,引起她们的注意后,才慢条斯理道,“可以请问一下,你们是在玩官兵捉强盗的游戏么?”
满屋子跑的两个女人停下,齐齐回头。
见到是他,高中女恶狼扑食般朝自己冲过来,幸好他及时伸手扶她,否则非得跌个仰面朝天。
高中女生愤然的食指指着还有些反应不过来的左青青,“子骞!那个老女人欺负我!”
子骞?他们有这么熟吗?
唐子骞无语,实在不懂时下高中女生的想法。先将人扶至沙发上坐下,才慢道:“呃……青青她……怎么欺负你了?”
依他看,左青青才是被欺负的人吧。瞧她,绾好的头发乱七八糟、衣服扣子被扯掉好几颗,白皙的手臂上隐约有被手掐得青紫的痕迹……
她没事吧?
眉心打了个结,他忧心地看着她手臂上的青紫,想替她好好检查看看,无奈衣服被高中女生死死地扯住,又不好直接拍掉对方的手,毕竟人家现在还是病患。
“她打我!”高中女生鼓着颊,厉声指控,指着额头上包扎好的伤口,“你看,这就是证据!”
“……”妹妹,这伤口是你打球时摔到的吧,还是他缝的针呢。额际划下三根黑线,唐子骞无言,朝傻站在那头的人瞟去一眼,静静地等她的回答。
左小姐,都被人冤枉成这样了,你还不申诉吗?
“哇靠!给你点颜色你还真就开染坊了?”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左青青音量并不比高中女生小,“你良心被狗吃了是不是,那伤口是我打的吗?”
这女生还有没有一点羞耻心啊,竟然睁眼说瞎话!
拜托,从开始到现在,挨打的人一直是她好吗,要不是看在她年纪小又受伤的份儿上,非把她揍成熊猫丢动物园去不可!
被她一吼,女高中生气势瞬间减弱,“反、反正就是你打的!”
不知好歹的死小孩,非要逼她动怒就是了!
左青青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居高临下地俯视她,拳头掰得咯咯作响,一副再乱说一个字就直接开扁的气势。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都冷静点。”眼看情况就要失控,唐子骞赶紧出声打圆场。环视周围的狼籍,轻叹一声,问道,“先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东西倒的倒、散的散,整个房间破败残乱得和台风过境有得一拼。
斜眼睨了沙发上紧紧粘着唐子骞不放的人一眼,压下把人揪开海扁一顿的冲动,她闷闷地冷哼,“你自己问她吧!”
语毕,还扬了扬拳头,示意高中女生最好诚实点,真火起来,她的拳头可是不会留情的。
他拉开女高中生的手,转过身,问,“好。妹妹,你说,我不在的时候,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什么要追着青青打?”
“就……”女高中生双手交握,别扭地绞来绞去,“就不爽她劈腿嘛!”
劈腿!?
现场两人同时一愣,朝女高中生投去疑惑的错愕目光。
“劈腿?”纤纤食指指着自己,左青青怀疑自己是不是耳背听错了,“我?妹妹,你确定没有摔坏脑子吗?”
这话从何而来?唐子骞也一头雾水。据这一个月来的认识所知,左青青连男朋友都没有,怎么会扯到劈腿上头去?
突然,想到什么,他心一跳。
是不是……她在美国有男友,又回来和屈人订婚,所以才被眼前这个小女孩呛说劈腿吗?
心,突然一阵蚁虫啃咬般难受,脑子里,除了她在美国有男友这个猜想,再容不下其他。
这感觉来得又猛又急,太过陌生,令他措手不及,怔在那里,飘入耳的争吵也显得有些不真切。
“明明就有!”高中女生怒跳。
小女生一个,怎么跟小番颠一样?先是看到她一起被安排在休息室,没说两句话,就直接起肖,要不是怕影响到外头的病患,早把她拎丢出去了。
“妹妹,讲话要有证据的好吗?我几时劈腿了?而认识我不到五小时的你……”左青青揉着发疼的眉心,“又是从何得知我劈腿的?”
几乎要觉得,这女生精神有问题了。
高中女生瞪她一眼,将沙发上神游太虚的唐子骞扯起来,“你刚才没说他是你男朋友吗?”
男朋友?
唐子骞回过神来,看她,瞳眸如深潭般深邃。
那是因为被一直缠着问和唐子骞的关系,为让耳根清静,她随便找来搪塞的借口,麻烦不要再把事情往复杂的方向扯了好吗。
真是快被这女生的思维逻辑气到吐血。
不敢直视唐子骞的眼,她翻了翻白眼,深呼吸,没好气道,“那又怎样?”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还到处勾三搭四?”
“……”更正,这女生不是小番颠,是老番颠,“我什么时候又勾三搭四了?”
“勾三搭四?”唐子骞刚从震惊中回神,跟上他们的节奏,又被更大的消息炸懵。胸口有什么东西压得快要喘不过气来,他用力地深呼吸好几下,艰难地吐出一句话,“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就刚才!”
“刚才?”
女高中生振振有词,“刚刚有个帅帅的男医师从外头路过,她隔着窗子向人家抛媚眼了!”
“……”左青青真的很想死掉算了!她连外头有没人经过都不知道,居然就向人有抛媚眼了!再则,就算她对陌生人微笑,那也仅止于礼貌性的打招呼,够不上劈腿这么重的罪名吧。
“你看你看!没话说了吧!”见她不语,以为左青青理亏,高中女生整个嚣张起来了。
……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她静默了下,走到唐子骞面前,勾下他的颈项,踮起脚,在他唇上印下一吻。不给他反应的机会,转身,亲密地勾着唐子骞的手,一字一句,清晰无比道,“我没有劈腿,你说的抛媚眼,只是一个寻常的微笑打招呼。我最爱的人,还是我的男朋友,唐子骞唐先生。这样,你满意了吗?”
“你……你……你……”高中女生气结,失控地在沙发上又叫又跳。
左青青凉凉地睇她一眼,当作没看到,挽着唐子骞的手,走人。
第六章
在医院长廊,遇到领着校长前来接人的赵院长,两方人马同时一愣。
几双视线相对,她疑惑、他错愕、赵院长惊讶、另一名则是不解,久久没有反应。
唐子骞带女生来上班,这可是共事多年来头一遭见呢。头发花白的校长颇为意外地打量他们亲密的行为一眼,率先回过神来,“这位是?”
“赵院长。”反应过来,唐子骞轻轻点头示意,瞟身边的人一眼,没有如平常被女伴缠上那般,厌烦地拉开她的手,“左青青。”
“左青青?”原来她就是那位抢亲回来的新娘子呀!赵院长挑眉,笑得高深莫测,瓷白的牙闪着炫目的光,“原来就是你咩!”
原来?
她很有名吗,随便一间医院的赵院长都听过自己的名字?记得没错的话,在黑道上名号响当当的该是爸爸才对。
爸爸过的是刀口上舔血的生活,仇家无数,为避免独生女儿被道上的兄弟捉去,她国小就被送到国外去,只在每年春节的时候回趟台湾而已。
常理来说,应该没有这么高的知名度吧。
左青青一头雾水,表情呆呆愣愣的,“你听说过我喔?”
“久仰大名。”赵院长慈祥地微笑。
久仰大名?真是越说越没谱了。
在脑海里搜索,没有任何与赵院长有关的信息,是小的时候见过忘记了吗?她皱眉,不是太肯定,“我们曾经……见过面?”
“不,今天是第一次见面。”赵院长笑眯眯地摇头。
“咦?那……”第一次见面……那久仰大名又是从何说起?
实在是跟不上他的逻辑,干脆不想。左青青撇撇嘴,还想说些什么,唐子骞却出声打断她,他扫了赵院长身边的人一眼,问道,“这位是……来接人的?”
“啊!你看我,光顾着和你们说话,居然把最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想到什么,赵院长恍然,重重地拍额,“这位是郑赵院长,是刚才被送来就医的那位小妹学校的校长。”
“你好。”左青青伸出手。
爸爸虽然是黑道老大,妈妈却出生书生门弟,该学的礼仪她一件也没落下,自然明白,在社交方面,第一次见面,女性先伸手不仅显示了自己的大方,也成全了男士的绅士。
再则,虽在美国长大,身边除了爸爸派的保镖,还有外公重金聘来的出生诗礼世家的传人,规范她的言行举止,礼仪廉耻照着一天三餐背,不印象深刻都不行。
方才没与赵院长握手,是因为他那句“久仰大名”惊到她了。
郑校长回以一记和善的微笑,伸出手,准备握住她的,不料半途被唐子骞拦截下来。
“你好。”他挑挑眉,握住郑校长的手,礼貌性地微微使力,放开。跟着转头,瞥身后的休息室一眼,余光扫过身边的人,脸色蓦然降温,变得不是太好,“你的学生在里面。”
干嘛?他是有多想跟校长握手啊,居然用抢的,多等一秒钟会死啊?
伸出去的手空掉,左青青嘟嘴,不满地瞪身边的人一眼,悻悻地收回。
原本是要与左青青握手的郑校长,显然也被唐子骞突然的变脸搞得云里雾里。
倒是一旁不语的赵院长,扬唇微笑,一副众生皆醉我独醒的了然模样,笑得在场男女皆有一种头皮阵阵发麻的感觉。
怎么回事?他好像、并没有得罪这位年轻人吧。还是……他的学生吴宫妃在医院惹了什么麻烦?
花了三秒收回惊疑不定的表情,郑校长略为尴尬地微笑,诚挚地道歉,“抱歉,我的学生给你添麻烦了。”
“不会。”解决病患的苦痛本就是医生的职责所在。虽不明白这位校长为何道歉,唐子骞还是他客套地点个头,转向一旁的赵院长,“赵院长,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先走了。”
语毕,挽着身边的人迈开脚步。
还没走两步,就被一道从休息室劈出、还带着稚嫩的严厉噪音喝住。
从暴怒中清醒过来的吴宫妃,从休息室中窜出,几个大跨步冲过来,扯住他们,“站住!不准走!”
“……”牛皮糖一样粘着,怎么甩都甩不掉,真是有够烦人的。左青青一阵无语,无力地撑额,“这位妹妹,你还有什么事?”
她生龙活虎的动作一点也不像受伤的人,郑校长微愕,“吴宫妃同学?”
原来她叫吴宫妃啊!名字听起来挺古典秀气的,人却这么粗鲁。
左青青在心底叹气。
“校长好。麻烦请等一下,我处理完私事就和您回去。”吴宫妃“百忙”之中赏了身边的两位长者一眼,注意力全放在亲密挽手的唐子骞和左青青身上,两眼冒火,“我刚刚的话还没有说完耶!你们怎么可以就这样走掉?也太没礼貌了吧!”
那是因为你词不达意,一直东扯西扯,半天也没个中心思想好吗?
左青青叹气,看来,不让她说完,恐怕是无安宁之日了。
好吧,就听听看她想要说什么好了。她转头,询问的目光投向身边的男人,“子骞,你接下来有急事吗?”
刚刚看他一副急欲离开的模样,应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去办吧。
“没有。”他摇头。
“那麻烦你等我一下。”放开他的手,她转过来,正面面对面前这个与自己差不多身高,名唤吴宫妃的女孩,“好吧,吴小姐,还有什么要指教的,麻烦请速战速决,我肚子有些饿了。”
语毕,感觉到身边的人靠近了一步,她没太在意、也不曾猜想他这个行为背后的意思,直直地瞪着眼前的女生。
“哼!”吴宫妃从鼻孔里重重一哼,才嚣张道,“我警告你不要再劈腿了!”
“……”到底要说几遍她才会明白,自己根本没有劈腿啊!说什么向从窗户外路过的男医师抛媚眼,她一直被追着满屋子跑,哪里还有时间去注意窗外有没有人经过?
照吴宫妃对的思维逻辑来说,抛个媚眼就是劈腿,边追着她打,边还有空注意窗外动静,甚至连人家的长得帅帅的,都看得清清楚楚的人,才是真正劈腿吧!
不过,即便有一万条理由可以反驳她的话,左青青还是聪明地不吱声,免得又跟鬼打墙一样,绕来绕去最终还是绕到最初的第一个问题上。这点,她早在两人独处在一个空间的时候,就已经领教过了。
自然地伸手,勾上唐子骞修长的手臂,一字一句道,“你放心,有这个一个帅得惊天地、泣鬼神,令杨贵妃看了上吊、西施看了跳河的男朋友,本小姐是绝对、绝对不会劈腿的!这样,你有没有很满意?”
男朋友?那个从来不曾公开、也不曾愿意承认哪个女人是自己女友的唐子寒竟然同意左青青这么定位自己?
处在状况外的赵院长扬眉、朝唐子骞扫来诧异一眼,而本次事件的男主角,则是回以镇定的一瞥,连眼皮也不眨一下,气定神闲地看着两女人,以观后续,浓眉下的深沉瞳眸,闪着若有似无的希冀。
看来真是八九不离十了。
这些年来,外人眼里,唐子骞浪荡不羁,女人换过一个又一个,没有办法对其中任何一个认真,交往时只谈肉欲,分手时决绝又无情。
而身为老师兼长辈的他,从不以为,唐子骞是那样的人,对他花心的行为,有着另一种看法。
总觉得唐子骞下意识地在寻找谁一样,也许他自己并不知晓——
曾好几次目睹他呆呆地盯着窗外,失了心似的神情茫然,有魂没体的稻草人一般。
多年来,从未见过他的目光在哪个女人身上停留,且露出如此柔和的神情。
这次,不会错了吧。
赵院长欣慰地微笑,不着痕迹地上前一步,将上跳下窜的吴宫妃隔开一些距离。
“满意……”话倏然停住,吴宫妃不解地看着赵院长,这人没事挡在她面前做什么?用力地咳了好几声,希望他识趣地闪开,不料喉咙都快咳出火来了,挡在面前的人也没有要走开的意思。她只好移动脚步,从赵院长身后绕出来,继续道,“总之你不可以劈腿,只能等着我把他抢走!”
“……”要来抢人又不准劈腿……她劈腿不是对她更有利么?左青青发现自己真的一点也不了解时下高中生的想法,难道是在美国呆得太久,完全和台湾社会脱节?
她叹气,“你要说的就是这些吗?”
“没错!”吴宫妃信心满满,“我一定会把他抢到手的!”
看着吴宫妃振振有词,势在必得的模样,左青青眼睛没由来得一阵酸刺,不经大脑的话当下脱口滑出,连斟酌的机会都没有留给自己,“吴宫妃吴小妹,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我们——”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双手亲密地缠搂上唐子骞的劲腰,吊足了小女生的胃口,才继续道,“马上就要结婚,你没机会了。”
“结婚?”吴宫妃一听,整个被点燃的鞭炮般暴发,扯着唐子骞噼哩叭啦一阵狂飙,“她说的是真的?你们已经要结婚了?不是骗人的?”
他垂眸静默着,长睫在脸庞白皙的肌肤上投下暗影,叫人看不懂他在想些什么。
心,惶然地紧缩。
她屏息盯着他,不错过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不敢贸然移开,等待着他的回答。
这是一个谎言,左青青承认,自己是借机在试探他,试探他是否和她一样,动了心,而不是她自己在一头热。
只有知道不是自己在一头热,她才有想要不要表白的勇气啊。
大家都安静了下来,四双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唐子骞,等候他的答案。走廊上静悄悄的,除了偶尔路过的医护人员轻轻的脚步声,再无其他。
终于,在大家快被这种奇异的安静溺毙时,唐子骞缓缓地启唇,“我们……”
“我们下个月就要结婚了!”左青青大喝一声,截断他接下来的话。
明明非常期待他的回答,可到了关键时刻,却胆怯退缩了。
说她俗辣也好,驼鸟也罢,她就是害怕……害怕他说出不是自己想听的答案。
一想到他有可能否认自己的话,心、犹如万根针刺般刺痛难忍。
于是,她急促地打断他。
敛下眼睑,苦苦一笑,抬头又是一副战斗力十足的女战神表情,“总、总之你死了这条心吧!”
语毕,不给任何人反驳的机会,拖了人就走!
噢!她是起肖还是脑子进水怎么的,居然会做出这么丢脸的事来!
撒谎说唐子骞是自己男朋友唬烂小女生就算了,还变本加厉地说他们下个月就结婚……
想起那天的情形,左青青就不由一阵头疼,面红耳赤,羞愧得恨不得当场挖个洞钻进去再也不出来了!
虽然,唐子骞并没有对她脱线的行为发表任何的意见,那天两人也还一起去餐厅吃饭。
不过,这并不代表唐子骞对她胡乱撒谎的行为不介意。
那天在餐厅里,唐子骞异常地安静,独自发愣的同时,隔几分钟就会抬头瞅她一眼,再陷入沉思。
一整餐饭下来,他几乎没有吃多少东西,一盘意大利面,剩了有四分之三,
她好几次想开口问缘由,话到了嘴边不是自动咽下去,就是卡在那里,怎么也吐不出来。如此反复无数次,终于还是放弃了。
一定是在为她胡乱扯的谎言困扰吧,她当时想。
这几天下来,他的行为也验证了她内心的猜想。
她没有再跟去医院。
因为唐子骞说,去医院是参加工作,身边一直带着不相干的人,不太方便。再则,就算赵院长同意、其他医护人员亦没有意见,让她一整天窝在休息室,会闷坏。
她还能说说什么?
他的理由充分,令她毫无反驳的客观明了。
武屈人完全断了音讯,没有任何消息传来。爸爸虽没有派人到唐子骞工作的医院大吵大闹,并不代表他们完全没有在找她。
一面担心会被爸爸的手下逮到,尽可能地少出门,一边因为没有证件,无法找工作……双重压力下,她只能选择成为窝在家里混吃等死的米虫一族。闲的时候坐下来看看电视或者看看书,忙的时候煮煮饭、拖拖地……
这样其实和在医院休息室,又有何差别?
想想也挺悲哀,最近一段日子,她出门最久的一次,就是提着垃圾追清洁车,跑了大概有两百多米远吧。
这日子过得,简直可以和御宅族媲美谁比较宅了。
唉……
明知道他人正在医院上班,不在屋子里,她的目光还是不自觉地朝他卧房紧闭的房门飘去,幽幽地凝视着——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那天之后,唐子骞好像忽然忙了起来,一天比一天晚归,有时甚至忙到直接睡在医院里。
除了早上出门碰到点个头,他们,已经好几天没有说过话了吧。
尽管没有对她那天的行为直接有异议,但,他的行动,已经表现得够明显了不是吗?
觉得她那天的话对他造成了困扰,所以希望她不要再去医院,避免同事继续误会两人的关系;他不喜欢他,所以早出晚归地避着她。
种种迹象表明,他对她毫无兴趣,所以极力地疏远,也借此表明,他并不喜欢她,一点点也不。
心里早就预料过这种结果,只是没料到,直面面对时,竟然有种心被掏空的感觉。
是她傻,不过一记意外的亲吻,竟错觉地以为,他也许是喜欢自己的。
是她想太多了。
她的初恋,还没来得及开始,就这样胎死腹中。
鼻子痒痒的,眼眶里又酸又涩,一股湿意涌上来,模糊了她的眼、灼烫着她的心。
她仰头,用力地深呼吸,不让热烫的泪滚下来。
夜深人静。
准备回家的赵院长路过挂着“唐子骞医师”名牌的诊室,看到隐约有光线透出,轻叩两声,扭开,看到单手撑着下巴,靠着皮椅失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唐子寒。
“还没走?你不是已经下班了吗?”赵院长低头,瞄了瞄手表,凌晨一点半,他呆呆傻傻的,在这里坐了多久了?
皮椅上的人似没有听到来人的话,兀自在思绪中深陷。
“子骞?”赵院长走过去,轻拍他的肩膀,“怎么了?”
他眼皮微微一跳,终于回过神来,“赵院长?你怎么来了,不是已经下班了么?”
“刚巡完病房,正准备回家。”赵院长拉来椅子,在他对面坐下,向早已收拾得整整齐齐的桌子一眼,“你呢,怎么不回去?还有工作未完成?”
“没有。”他摇头,“在想些事情。”
“是有关于左青青?”赵院长一眼就看穿他在烦恼什么事情。
“嗯。”他缓缓地点头,清澈瞳眸内尽是茫然,欲言又止,“赵院长……”
他不懂自己,为什么在左青青向吴宫妃呛声自己是她的男朋友兼未婚妻时,心底那股潮涌而上的喜悦是怎么回事。
不仅如此,还有些情绪,是三十年来,从未有过的,陌生得叫他不知所措。
见到时,不管对方在做什么,只要在视线范围内,就有一种很满足很幸福的感觉。见不到时,内心焦躁,想着对方在做什么,时时刻刻担忧——
她有没有睡好、有没有吃饭、心情怎么样、是不是也和他一样想她,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都粘在一起不分开……听到她多看其他人一眼,内心又酸双涩,极不舒畅,见到她与人握手,就无可抑制地火冒三丈……
以往,从未在哪个女人身上体会过这种、这种无法掌控的感觉。所以,他害怕了、退缩了,不敢面对。
他在心底低喃,却不知自己在不自觉中把话说了出来。
“子骞,感觉这种事,不是退缩就会消失不见的。”赵院长叹气,实在不明白他到底在怕什么,时下的年轻人不都敢爱敢恨的么,之前那个拿得起放得下的唐子骞到哪去了?
“我不敢保证……”他静默了下,“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像之前那样,只是三分钟热度,像伤害其他女人一样伤害她。”
这是唐子骞不敢轻易开始的原因。
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他知道,她不是那种玩得起爱情游戏的女人。
她拒绝和武屈人结婚,是因为两人之间没有感情基础、更因为听闻武屈人早有女友,可见,她对感情纯度要求之高。而他、不敢肯定、也没有把握,自己的目光会一辈子专注在她身上。毕竟,他过去,从未有过独独钟情哪个女人的记录。
唐子骞垂首,焦躁地长吁口气。
左青青这些天的反常,他都看在眼里,也明白她对自己有意。
可是、他真的没有办法——
只要一想到,将来自己可能会像厌倦其他女人一样,厌倦她,决绝地分手,然后看到她如众多前女友一样,以泪洗面,或者自残,他的心就针刺般难受,无法平静下来。
不想看到他们走到那一步,只能选择不碰触。
“我都不知道,原来你有当驼鸟的潜质。”要不是真的爱了,能颓废到有家不归?能说怕自己三分钟热度呢?能这么小心翼翼、不敢靠前,就因为怕伤害到左青青?
赵院长拍拍他的肩膀,为他的迟钝叹息。“有句话你应该听过吧,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知道。
以前,他不仅是这句话身体力行的奉行者,甚至还做到了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而今天,就因为这辉煌的过去,令他在一份感情面前裹足不前。
“还是算了。”他不想伤害她。
见他还是不开窍,赵院长只好把自己的陈年旧事搬出来,开导他,“当年啊,我是个穷小子,你师母呢,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我和你师母谈恋爱的时候,岳父岳母甚至他们整个家族都是反对的。你师母的父亲,为了反对我们在一起,甚至在公开场合羞辱我……年轻气盛的我当然不能忍受,一气之下就离开了台湾,因为我觉得,当时,就算你师母的家人接受了我,在那里,我会得不到尊重,一辈子直不起腰来……”
“赵院长?”唐子骞惊讶抬头。他一下知道赵院长和师母之间的感情路颇为曲折,却不知道他们之间还有这样的一段过去,“那后来……”
“后来?”赵院长涩然一笑,幽幽道,“后来当我终于出人头,信心满满地回台湾,挺直了腰杆,到周家提亲,却发现周家早已人去楼空。辗转托人打听你师母的消息,才知道,周家在我离开后的第二个月,就落败了,死的死散的散。当时,周人上下,一致把我判为贪图钱财、趋炎附势的负心汉。而你师母,她始终不相信家人所说,咬紧牙关,在家族的压力下等了我五年,始终等不到我回来,终于死心,在家人的安排下嫁了人……你知道,台湾虽然不大,但要在茫茫人海中找一个人,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我花了巨大的人力物力,找了整整一年,才终于找到了她。可是,明明知道你师母住在那里,我却不敢上前。因为,她已家庭、有丈夫……而我,只能每天远远躲在暗处偷偷地看着她,看着她每天早晨在门口微笑着送她的丈夫出门、看着她怀了其他男人的孩子,肚子一天一天地大起来……看着她温柔抱着小孩逛街……当时我悔不当初,想,如果当年我没有离开,那份温柔就会专属于我……后来,你师母的丈夫车祸去世,我花了整整三年,才让她重新接受我……”
“院长……”他所有的表情僵住,不知该说些什么。
“不要露出这种表情嘛!我说这些,并不是要你同情我。而是想告诉你,不是所有人都和我一样,有这么好的运气,能把失去的追回来的。”赵院长笑笑,起身,重重地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开。
走至门口,带上门的那一刻,他停下来,转身,看着皮椅内怔然的人,轻道,“子骞、没有谁会知道,感情的保鲜度有多久,也没有人敢保证,在开始恋情时,就会爱一个人一生一世。爱情里,本就有许许多多的不确定,正因如此,才会有分手、才会有离婚。但不要因为这些无关紧要的因素,而不敢去开始,错过一段最美好的恋情。”
耳边回响着赵院长的话,身体陷在皮椅里,没有动弹。
没有谁会知道,感情的保鲜度有多久,也没有人敢保证,在开始恋情时,就会爱一个人一生一世。爱情里,本就有许许多多的不确定,正因如此,才会有分手、才会有离婚。但不要因为这些无关紧要的因素,而不敢去开始,错过一段最美好的恋情。
赵院长的话,像一颗巨石,重重掷入他的心湖,掀起惊涛骇浪。
是啊,恋爱中的男女,谁敢在一开始就保证可以爱对方一生一世?
既然如此,那他,还在犹豫什么、害怕什么、退缩什么?
失神地凝视着紧闭的门,许久许久——
然后,蓦然起身,冲向车库。
第七章
踩下油门,用最快的速度飙回住处,等不及电梯下来,一股作气跑上六楼,打开门。
啃着洋芋片边看综艺节目的左青青听到开门的声音,狐疑地转头,看到单手撑在门边,弯腰气喘吁吁的他,呆住。
半晌,回过神来,用力地咽下口中的零食,疑惑道,“不是说……今天值班不回来吗?”
他没回应,关上门,转身,眼睛胶在她脸上,一刻也没移开,一步一步向她走过来。
怎么了?一脸严肃,是发生了非常严重的事吗?
被他专注而坚定的眼神盯得头皮发麻,左青青全身一颤,不由往后缩,退到沙发的角落。
他的目光,令她有种他深深爱上自己的错觉。但她知道那不是,被无声地拒绝后,她怎敢奢望他会爱上自己?所以别用、这么炽热的眼光看她……
她被他盯得无所适从,脑子困难地运转着,艰难地寻找他失常的原因。
突然,灵光一闪。
难道是……
心一惊跳,慌乱地丢开洋芋片,她似压抑过度弹簧似地跳起来,嚷着“我爸爸追来了?”边往门口冲去。
与她错身过过的那一瞬间,他倏地伸手,攫住她,阻止她鲁莽的脚步,“不是,他没来。”
“那、是医院发生了什么事?”突然被拖住,左青青有一瞬间的晕眩,微微稳了下,她慢慢地回身,不解地看他。
“不是。”他回答,眼光没有离开她一分一毫。
“那……”除了爸爸追来和医院出事,还有什么能令他失去冷静?她词穷,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抿唇,定住那里,等候他说明。
唐子骞只是凝望她粉嫩白皙的脸颊,不说话。
他的目光专注且露骨,像在看爱侣一样,盈满了的情愫,让她从头到脚、可怕地发烫起来。
他今天到底怎么了?整个人都怪怪的。她紧张得呼吸困难,手心渗出微微薄汗,微微挣了下,想抽回手,无奈他抓得太紧,没有憾动分毫。
眼神慌乱游移,她不敢直视他,不自在地别开脸,想避开他灼人的目光,唐子骞却不让她如愿,修长地指抚上她敏感的颈项,托住她的下巴,阻止她扭头的动作,缓缓地、慢慢地往上,在她细嫩发烫的颊停住。
她一阵颤栗,脑子空白一片,声音颤抖得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来,“那个……已经很晚了,你要不要先去洗澡休……唔……”
声音卡住,她被他突然倾身吻住自己的动作吓了一跳,心脏在那一瞬间麻痹。
明媚乌亮的双眼瞪得大大的,一瞬不瞬望着他近在咫尺的俊脸,无法正常呼吸。
唐、唐子骞他为什么……会吻她?
不是……对她一点兴趣也没有吗?那为什么、用这种激狂渴切、用这种只属于情侣间才会分享的、令人意乱情迷、唇齿交缠的亲吻方式吻她?
这样的亲吻,已经不能用意外来形容的吧。
可为什么……他们明明不是情侣,甚至,他还用逃避的方式地拒绝过自己。
怎么想都不对,他们不该、也没有理由这么做。
到底是为什么?
他、喝醉了吗?可是,唇齿交融间的灼热气息、没有任何酒味……
她晕呼呼地想,稍稍失神分心。
他感觉到了,仿佛在惩罚她不认真似的,密密紧贴着她的唇,侵略得更为深入,霸道地勾惹着她的舌,吸吮嬉戏,交缠啜吮。
他炙热滚烫的唇带着电流,令她脑子渐渐糊成一片,无法再集中精神,完全无力抗拒,彻底成为他的俘虏,只能酥软的攀着他的肩,随他起舞。
许久许久,久到两人几乎要耗尽体内最后一丝氧气,唐子骞终于退开,额头抵着她的,喘息。
略微调整了下气息,他揽过她,双臂圈住她细致的腰身,紧紧地拥进怀里。
俊脸埋在她的散发着淡淡女性馨香的颈项,薄唇吐出低哑微颤的性感声音,带着轻浅灼热的气息,拂洒在她的颈间,引得她全身开始起鸡皮疙瘩,“青青。”
青青、亲亲。
他的声音太煽情性感,令人无法招架。
脚下一软,她险些没站稳,幸而他强健的双臂环着她的腰,才没有瘫软在地。
她张嘴,喉咙被什么掐住了一般,无法顺利地发出声音,只能僵直着身体,任由血色蔓延,染红白皙的面颊,炙烫得几乎能把荷包蛋煎熟。
“是、是……”她气息起伏紊乱,努力想要维持平稳,出口的声音却如此虚软无力。
“青青。”从她的颈项间抬头,右手离开她的腰,托住她的下巴,让两人的双眼笔直相对。好一会儿后,他启唇,诉说爱语似地,不断地温软低喃,“青青、青青……”
天!别再用这么煽情的声音喊她了。
她羞得满脸通红,欲别开脸,下巴却被他紧紧扣住,动弹不得,“唐……”
零碎的话,依旧没有机会说完,因为,他又俯下头来,浅浅地啄吻,一下又一下。
她呆若木鸡,混乱的脑袋,无法正常运转,寻找出答案。
到底是为什么……
浅吻已不能满足他,唐子骞略为粗暴地将她压向一旁的墙壁,饥渴狂烈地吻她。
这个吻,不同于刚才,大胆而充满了欲望,狂野地顺着滑嫩的面颊向下,煽情勾挑,赤裸裸得叫人面红耳赤。
环在她腰间的手,从衣摆处钻入,轻柔地抚过她的腰际,顺着玲珑有致的曲线,缓缓上游。
她僵着,心一阵紧缩,不能动。
指间的滑腻太过销魂美好,他等不及解开她内衣的扣子,力道集中在指间,稍嫌粗鲁地直接扯断。
突来的拉扯令她吃痛,失声惊呼,“啊!”
“抱歉,我太急了。”在锁骨处游移的温腻软舌停下,他抬头,温声道歉,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下,褪去她的上衣,连同内衣一起丢至地上。
大掌毅然的握住她胸前的柔软,珍宝般摩挲揉捏。
问题的症结根本不在他急不急,而是在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胸口突然一凉,她微缩,迷乱地低头,发现衣服,看见自己光裸的上半身,直觉伸手推拒,颤抖的声音微弱得毫无说服力,“唐、唐、唐子骞……我们、我们不应该这样……”
他们,连情侣都算不上,怎么可以……
“为什么?”唐子骞硬生生地停下所有的动作,扬着魔魅的红眼,直勾勾地看着她。情欲未得到的纾解,他的俊脸憋得通红,不管是脸,还是脖子,皆找不出白皙正常的地方。
她喜欢自己,他早就看出来了。
而他,在听完院长的一番话后,也决意不再逃避,顺从自己的心。
既然如此,两个相互吸引的人,亲密的行为,有何不应该?
唐子骞完全不能理解她的逻辑,也不打算在这个紧要关头理解。
一切,等做完了再说吧。
拦腰将近乎全裸的人抱起,他带着她进入卧房,轻轻地放至床上。
覆上她的身体前,他按捺着自己勃发的欲望,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嗓音沙哑而隐忍,“现在,你有两个选择。”
选择?为什么突然要做选择题?
她不解,怔怔地望着他。
“第一,我打电话给你爸爸,让他派人来接你。”
啊?让爸爸派人来接她?那不是要和武屈人结婚?
心直觉地抗拒,她毫不犹豫地摇头,急切地伸手,揽住他的颈项,干脆地拒绝,“不要!”
“第二,留下来。”
这是什么选择题?
她愕住,小嘴张得大大的。
他明知道,她的答案呀!若是想回去,她根本就不必策划逃跑,也不会在婚礼上被他破坏逃跑计划、劫走后,选择留下来了不是吗?
“不回答,是代表选二,决定留下来吗?”她呆滞的模样令他忍不住低笑,轻啄下她的唇,俯下身去,亲昵地靠在她耳边,轻道,“你知道留下来,会有什么后果吗?”
“什么……后果?”她咽咽口水,干干地问。
“左青青小姐。”轻咳一声,他抬起右手,轻柔地贴上她的粉嫩红颊,用指腹慢慢在摩挲,感受那丝绸般的滑腻,“你不会不懂成年人的世界吧?”
成年人的世界?
左青青怔了几秒,明白过来他是什么意思,微窘点头,“懂。”
说不懂就娇情了,她是黑道大哥的女生,怎么可能不懂呢?
她生长的环境不干净,也不可能干净。
黑道中,四处充满了生命腐臭的气息——
金钱、毒品、女人、军火……只要能想得到的污秽,无一不被赤裸裸地呈现,而情色,只是其中极为微小的一部分。
尽管国小四年级就被送到国外,但就是那短短的几年,耳目渲染,她目睹的,远远是正常小孩看过的几倍,甚至几十倍。
爸爸的好兄弟,发起情来,从来不会顾虑现场是否有儿童地场。
三岁那年,三伯伯带着她上街买玩具,回程的路上,在没什么人的巷子口碰到老相好,二话不说,令她和几个小弟下车,在飕飕的寒风等候。他则抱着老相好,光天化日,在她这个脸上还挂着鼻涕的未来国之栋梁面前,车震。
吹了一个小时风的她得了感冒,发高烧,躺在床上整整一个星期才好,从此拒绝和叔叔伯伯们出去。
五岁,四伯伯说她身为未来接班人,怎么可以成天窝在家里学那些书香门弟的小姐,绣绣花抚抚琴?趁着爸爸出门办事,将她强虏出门,美其名曰巡视旗下产业。结果咧,一见到酒店稍微好点的小姐,立刻拉人家去开房间。
对这些事事,她已经司空见惯,那些叔叔伯伯无一不是在声色场所摸爬滚打过来,女人早就已经成了生活中必不可缺的调剂与纾解压力的管道。
所以,当四伯伯怀抱身材火辣的妖娆艳女、一脸淫笑地进房间,她非常识相地抱着故事书退到一旁,乖乖等候。
可惜,天偏偏不从人愿。
四伯伯瞄到她手里拿的居然是那种被众叔叔伯伯们认为最没有营养的白雪公主,当场暴跳如雷,说她一个黑道千金看这种书成何体统,没收她书的同时,还让两名小弟把她捉进套房内,绑在椅子上,接受赤裸裸的成人世界的震撼教育……
她吐了整整一个月,见到四伯伯就尖叫,医生一个接一个被请进帮里,最后连心理医生都来了,还是没有任务效果,病情也不见好转——
那时候正好碰上两个帮派抢地盘,爸爸分身乏术,没有多余的精力照顾她,又担心她受到其他帮派的暗算。无奈之下,听从了外公的意见,将她送至国外,她才算正式脱离那个**浪荡的世界……
但是,那种悲惨、惊骇人心的记忆,她想,她这辈子都忘不了。
“在想什么?”不满她的游离,他俯下身,含住饱满的耳垂,伸出舌尖,撩拨挑弄。
“没什么……”她全身一颤,思绪从久远的记忆中飘回,目光落在他的光裸的臂膀上,愕住,一寸一寸地往下移——
他他他、他的衣服什么时候脱光的?
然而,令她错愕的不止是这个,而是——
他坚硬如铁的欲望抵在她的腿心处,挑逗且磨人地轻蹭,那灼热的压迫感清清楚楚地提醒着她,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事。
心卜通卜通、擂鼓似地狂跳,几乎要从喉咙口跳出来,她双颊烫热异常,体温直接破表……
“准备好了吗?”憋红的额抵着她的,他气息不稳地轻喘询问,不给她回答的机会,劲腰一挺,刺穿阻碍,深入她。
“啊——”她忍不住呼痛,他密密地吻住她,大掌滑下细腰,停在她圆润的俏臀上。她紧张得全身哆嗦,蓦然收缩的紧窒几乎逼疯他。
“抱歉,我可能没办法慢……”在她耳边低语轻喃完毕,他急切地捧起她的臀,凶悍地侵占,火热纠缠……
深秋。
刚刚经历过战争洗礼的草原,尸骇满地,目光所及,皆是一片荒凉。
姬仲康坐在凶悍勇猛战马上,远远眺望着眼前刚刚拿下的城池——
沂槊国。征战数年,终于拿下了。
刚毅的脸上露出稳坐帝位三年来最真心的笑,他挥手,招来从前方归来的士兵,语气掩不住地急切,“来人,安夷公主呢,找到没有?”
刚从战场上下来,满身狼狈的士兵一听到这个名字,“咚”地一声,双膝落地,面贴黄土,颤抖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