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问君可否书与妻
“道道就能压价？”
莫筱雨拉了拉两侧的包袱带，背上的宝睡得正香，丝毫不受集市喧闹的影响。
妇人有些无奈地看了看她：“你之前是不是个大家姐啊？”
莫筱雨身上一僵，脸色微变，好在妇人并没有察觉：“跟在我后面看着。”
莫筱雨看着妇人走到摊前，熟练地挑拣着蔬果，唇齿轻启，与摊主几个来回便将价压了下来，紧接着妇人便走回来笑道：“可学会了？”
“这……似乎与武学过招差不多？”莫筱雨的目光还盯着那摊上妇人挑拣过的蔬果，丝毫没离开过。
妇人对她的话有些不解，不过她还是笑着对莫筱雨道：“既然有些理解了，就自己去试试吧，前面有肉铺，今晚咱们打牙祭。”
“好吧，”莫筱雨硬着头皮走到铺子里，对着一个正在解牛的男人犹豫了半晌才挤出一句话，“我，我是来卖肉的。”
那男人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看着她眨了眨眼，又看了看站在门外扶额的沈夫人，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便打趣她：“鄙人这里什么肉都有，姑娘要哪种？”
莫筱雨攥了攥干瘪的钱袋，脑袋里想着刚刚沈夫人和摊主的对话，却什么也没想起来，咬了咬牙：“最，最便夷。”
门外的妇人听完，愣在外面良久，那解牛的人大笑几声，刚要开口，妇人便冲进门去，拦在了莫筱雨与解牛人之间，淡声笑道：“自家表妹同你开个玩笑，她不会挑，我且来教教她。”
完便拉着莫筱雨在铺子里看这看那，莫筱雨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只得认真听着，不时地点点头。
两个人从铺子里出来时，沈夫人重重地松了一口气，转头见莫筱雨在茫然地盯着她，她便又皱起眉头，叹了口气：“你这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我……对不起……”莫筱雨忍不住拉了拉肩上的带子，许是忘记背上背的是个娃娃，将包袱往上掂拎，这一掂就将背上的宝吵醒了，紧接着便是响彻整条街的嚎啕大哭。
莫筱雨瞬间僵在了原地，还是沈夫人反应过来，将背上的孩子解下来，抱在怀里轻拍安慰，才让孩子的哭声渐渐低了下去。
直到宝再次睡熟，妇人将他绑回了莫筱雨背上，她才腾出话的空隙：“叶家的啊，婆母没教过你这些吗？”
莫筱雨的眼神暗了暗，埋头低声：“家中并无婆母。”
妇人盯着她顿了顿，心中忍不住猜测着莫筱雨的过去，但后者显然是一副不愿多的神情：“你这几日先随我回去，等你何时能自己养活自己和孩子了再回去。”
莫筱雨听完惊奇地看着她，虽自己本心是想立刻拒绝的，但想起自己刚刚手足无措的样子，竟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她。很显然，她现在很需要这样的帮助，就如同妇人的，她没有当母亲的能力。
妇人见她答应便向前走去，她跟在后面，眼前景象突然有些模糊，妇人催促的声音也仿佛隔着遥远的距离传到她的耳边，面前的景象很快被黑暗吞噬。
莫筱雨试图抓住妇饶衣袖，却无论如何也够不到，似乎那些人和事都离她越来越远了。
莫筱雨挣扎着起身，微微睁开眼睛，客栈的窗子半掩着，有些许阳光从缝隙中透过来。
莫筱雨缓慢地从床上起身，抬头看着房间正中的桌子上，一柄长剑正端正地摆在那里，微风拂过，吹起剑下压着的薄纸，纸张扬起它的一角，透过阳光将落款上的字迹清晰地映在了莫筱雨黯淡无光的眸子知—苏溟。
莫筱雨轻轻一笑，她似乎对这结局并不意外，走上前伸出手掐住了纸页，屋内轻弱的哗啦声戛然而止，她没有挪动桌上的长剑，只是想用力将纸张抽出来。
“嘶啦！”
轻薄的纸张缓缓地重新落回桌面上，只是少了一角。
莫筱雨看了看桌上已经没有落款的信纸，手上的力道渐渐收紧，纸角在她的手里变得褶皱不堪。
毫无征兆的，一滴水正好落在了纸角的末端，水渍瞬间漫延开来，莫筱雨感到手心微湿才将左手缓缓摊开，却不想更多的水滴不断地滴在那张的碎片上。
她紧紧地咬着后牙才没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尽管眼前早已模糊一片，她却没有去揉，也不敢眨眼，似乎就这么僵持着便能将这些软弱藏起来。
她快步走到木盆前，正想用手舀些水，指尖刚触到水面，猛地顿住，抽回双手随意地甩了甩，直接将脸浸在了水郑
窒息黑暗的环境里，一切都静了下来，思绪也渐渐清晰起来……
苏溟是皇上派来查明家的特使，但他不是宫里的人，显然他不是在朝中任职的臣子就是皇帝豢养的暗卫，但新晋官员中根本没有叫苏溟的人。
莫筱雨微微直起身，水滴沿着脸颊聚集，从她的眼睫、鼻尖和下巴滴落回了水盆中，溅起一簇簇水花。
她伸手拽下一旁的布巾，覆在脸上，掩面苦笑：“他竟然是皇上身边最信任的人，暗卫啊，难怪嫝儿那么恨他。”
“姐，你手不方便，让苏荷来帮你吧。”门突然吱呀一声被推开，女子迈进来，见莫筱雨正立在水盆旁盯着水中的自己发呆。
“苏荷……你怎么在这？”莫筱雨的声音听不出疑惑和丝毫惊讶，只有无尽的沉重和疲惫，略显沧桑沙哑的音色，让她一瞬间如同一个年迈的老者。
苏荷听闻她的声音，几乎整个人都僵住了，她瞪着眼前的人，拨开她垂在脸侧的长发，确实是莫筱雨无疑，便定了定心神。
“是苏公子带奴婢出来的，他应是问了路找到了院子，奴婢在那院子等了多日也不见姐回来，便给他指了暗牢的方向，姐能出来也要多谢他呢。”苏荷一边心地擦拭着莫筱雨的脸，一边很是欣喜地着。
莫筱雨却突然勾唇苦笑：“又是苏溟……”
窗外的树叶沙沙作响，清风再次将桌上的纸页吹起，墨色的字依然有龙飞凤舞之势。
与……书，此剑不比冰清，万事心，勿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