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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相识于微时
拂衣前世活了五百年,她不对付的人越积越多,大到有过生死之仇不共天,小到有过甜咸灵粽之争后老死不相往来。
修炼到元婴时,拂衣闲来无事弄了一份必杀名单,直到陨落都没杀完。这其中当然不包括甜咸灵粽之争的小怨,而是真正的血仇。
名列榜首的然是戾霄,第三名是掳她前往万妖山脉的如风。
前世,这份名单上的修士大都死于她剑,恩怨早已了结,此生有她刻意避免,应是不至于再结一次仇。如果真的结,那她也只好再杀一回。
至于那些不曾寻到的,或是因为种种原因决定放弃的,拂衣抱着无所谓的态度。
但名单上有那几位,是决定走爱和平路线的拂衣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的。比如此刻撞上的柳三木,这位在名单上排行第二的邪修,是她做梦都想亲手杀死的人。
“柳三木,十年前你去过宝瓶村?”拂衣的声音散开在林中,幽幽地回着,让人辨不清究竟是从哪一个方位传。
柳三木头悬浮的九方噬魂旗猛地一抖,再次唤九道雾凝聚的黑影,一个个凶悍得像是讨命恶鬼,让人难以想象他都曾是活生生的人。
“你无关!”柳三木神情阴狠,不论眼前两人是什来路,既然对上了,那就必须死。他身周黑气缭绕,使得沾染了阴邪气息的草木都失了几分生机。
灵最恨邪气侵染,然而邪修却是灵气邪气的结合体,他既以吸收灵气入体,又够在阴邪之地修炼进阶,弱点是心境难以跟上,杀孽过多,总是会受到天道限制。
这就导致邪修冲击小境界容易,想要跨过大境界很难,柳三木气息圆沉厚,实力亦不弱,由此见,他在炼气圆满至磨砺了十五年甚至更久。
境界符合,法器符合,邪修身份符合。拂衣此时已确定,十年前从宝瓶村带走她姐姐的人,必是柳三木无疑。
一想起这桩往事,拂衣久无波动的心微微发紧,不过她很快调整好心绪,隐匿在紊乱的灵气流中,如一阵疾风朝柳三木方向攻去。
“剑气!”柳三木背脊一凉,被一股凌厉霸道的光芒惊得神色骤变。“你是剑修?”
他现在真的有点后悔了。一个雷灵根刀修还罢了,境界尚低不足为惧,加上一个炼气九层剑修,这压力他一人承受不来。
每一名剑修的剑气皆有不,强弱深浅,修士身的底蕴有关。
丹田灵力足,境界沉稳,剑气便吞山河;若打磨灵力的时间不够,根基浅薄,剑气便虚浮无害,轻易破之。
柳三木虽未过缚龙域,但好歹是活了六七十年,剑气强弱他还是分得清楚。短短数息之间,他已感觉到危险在逼近。
这一回,死亡的脚步不是无声无息悄悄接近,而是强势果断,毫无掩饰。剑气中透着灵性,仿佛就是要宣告他日性命注定要断送在此。
另一边,紫色雷光密密麻麻铺成了网,刀气划破一道道黑影,完全不给重组的机会。紫光还在蔓延,朝着他法器的方向侵蚀,他已防不胜防。
“二位道友且慢,我有话要说!”柳三木果断认怂,扯开嗓子嚷嚷道,“我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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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确实去过宝瓶村,抓走过一名九岁的小姑娘!”
在拂衣开提及此事时,柳三木就已回忆起当年的一切,只不过当时以为还有一战之力,没必要与两个黄毛丫头多言。眼状况对他不利,他拖一阵算一阵。
“果然是你。”
拂衣再次开的声音带着杀意,剑气如倾泻而的山洪,带着金灵力特有的肃杀之气,气势汹涌,无法阻挡。
“等,等等!她没死!她没死!”
柳三木惊惧交加,再不敢借此事拖延时间。
“我以带你去找她!”
钟韵觉察拂衣在减缓攻势,连忙传音问道:“那姑娘是你什人?他真的会带你去找她?”
“会。若是不会,再杀不迟。”拂衣没有回答第一个问题,只传音应了后一句,正要动灵力凝聚禁制符文,就见钟韵身上闪一道灵光,无声无息没柳三木体内。
“唔......”柳三木闷哼一声倒地,九只被雷力摧毁大半的噬魂旗砰砰砸在他身上。“你,你对我做了什?”
“没什,一点让你听话的小玩意罢了。要是你敢不老实,这符箓会让你知道什叫生不如死。”钟韵试图做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由于还不太习惯,看上去反倒有些好笑。
拂衣散了灵力聚起的长剑,神情复杂地看着钟韵。“你何必浪费一张傀儡符,禁制也是一样的。”
“那怎一样呢?”钟韵瞪大眼睛,一本正经道,“你已经牵制住一人,再来一个怎受得了?就算不被反噬,神识也得受伤啊。我正好有傀儡符嘛,不用白不用。”
看着她笑得眉眼弯弯,拂衣一时不知说什才好。
傀儡符是品阶符箓中最珍贵的一种,一枚顶得过一件上好法,而且就算有灵石也不一定买得着。
钟韵身上的宝物虽多,但傀儡符也属于顶顶贵重的东西了,她偏毫不犹豫地拿来制住柳三木,原因只是不想让拂衣神识受伤。
拂衣心中有些酸涩,很久没有人这样待过她了。
然而她吊郎当的时候什好听的话都说,正经起来反倒嫌矫情,道谢的话说来还会显得格外生分。
“我说两位道友,我还活着呢!”看到两人一直当他不存在,浑身经脉被剑气雷光震伤的柳三木莫名有点委屈。
他一个大活人这容易被忽略的吗?他神识被符箓束缚住,连丹药都取不来,这俩居然还在这里眉来眼去搞姐妹情深?
他这一打岔,拂衣不好再刻意道谢,只默默记这份纯粹真挚的好。
庆幸相识于微时,惟愿生永不负。
“起来带路。”拂衣神识一动,将柳三木从地上拖起来,疼得他呲牙咧嘴却不敢言。
看两人是不打算给他服药的机会,柳三木只好认命转身在前引路,拂衣见是前往宝瓶村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你将人带到了哪里?”
“微云岛。”
柳三木有些中气不足,低垂着头明显有些心虚。钟韵见状正想说这岛名听着还不错,余光就见拂衣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微云岛是什地方?”钟韵眼睛盯着柳三木的背影,用神识传音询问道。
“是不是很危险?”
“危险倒谈不上,只不过这一去,”拂衣呐呐道,“许是更加无法安心了。”
第24章 童年
在拂衣带着惆怅的传音中,钟韵渐渐明白了微云岛是怎样一个地方。
所谓微云,并非如字面那般轻盈美好。缚龙域的微云岛内,存在着一群脆弱柔且毫无根基的女子,卑微得如天边浮云,风一吹就散。
“拂衣,我一定要救她来。”
听到拂衣简短的解释,钟韵心中有些憋屈,她从前只对世间黑暗的一面有所耳闻,从来不当回事,如亲耳听到熟悉的人讲惊心的事实,才令她有了一种真实感。
“好。”拂衣面色平静,然而扫过柳三木的眼神中,杀意如墨般浓郁。
在缚龙域,生灵分为几个阶层。
首位是妖主,其次是高阶妖兽,再往是高阶修士与寻常妖兽。低阶修士和凡人地位相差不算太大,行走于世必要带着十二万分的小心。
而微云岛上的姑娘地位远远低于凡人,是缚龙域内最卑微的族群。因为她是用来给低阶修士发泄的工,亦或是供人进阶的补物。
在缚龙域有灵智的生灵心中,微云岛上的姑娘哪怕够修炼亦不称之为修士,只不过是一个个低贱的炉鼎。
拂衣没有告诉钟韵的是,修士进微云岛其实一点都不困难,是很有酒肆舞坊的姑娘逃得来。
这并不是因为微云岛管理有多严格,若是有心,修炼到一定境界是逃得去。
岛上的姑娘之所以不逃,是因为她幼经过洗脑,习惯以这样的方式活着。如被豢养的灵兽,哪怕偶尔向往由,也只是嘴上说说,不愿为之付诸实际行动。
前世拂衣曾去过微云岛办事,与那里的姑娘有过几次短暂流。
她发现她都抱着一种天真的幻想,期待会有一位踏着七彩祥云法宝的翩翩美青年,来到店里与她相遇相爱,而后将她带离泥潭,从此做一对神仙道侣。
拂衣当时还曾疯狂暗示,若想离开不如靠己去争取,然而人家都装作没听懂,让她知道了试图叫醒装睡的人是一种什样的体验。
一想到姐姐是被带去了那里,拂衣就恨不得将柳三木剥皮筋。
“那个,”柳三木总觉得背后寒气阵阵,让他脚步都有些踉跄,“我当年是一时糊涂,不是故意为之,我其实都不太擅长做这些......”
“柳道友别谦虚,要论作,你称第二就无人敢称第一。”拂衣冷笑声,邪修是见者诛之的人渣,柳三木正是人渣中的战斗渣。
他的生存之道,是给妖主与微云岛提供姑娘,以此寻求庇护,若非如此怕是早就被人杀了三千回。
柳三木听她语气不善,用余光悄悄打量,这一看,就看到了一名游离在理智和疯狂边缘的暴躁老妹。他赶紧识趣闭嘴,不敢再多说半句。
“拂衣,被掳走的人究竟是谁?”钟韵还是忍不住好奇,传音问了一句。
“是我姐姐。”拂衣没有再隐瞒,到了这种时候,钟韵还愿意一直跟她行,她再隐瞒也说不过去。
“我爹娘只有姐姐和我两个孩子,但他与祖父母都非重男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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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之人,待我姐妹如珠如宝,不像村里有些人家,只疼子不疼女。那时候我一家六过得安稳又满足。”
回想起无忧无虑的童年,拂衣神情都变得温和起来,仿佛凝固在外的那层坚冰渐渐化,露了柔软的内心。
距她而言隔了五百余年的往事仍历历在目,只是从前都被她珍藏在心底最处,偶尔才会拿来回忆其中的幸福。
她一家六居住在宝瓶村临湖的田埂上方,木屋是父亲迎娶母亲时亲手搭建的,从她生到五岁,一直住在那座总是充满甜香的小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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