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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八遂转身不肯，橘猫己跳上他肩头，又跳进泽厚手里，尾惬意地搭着，但还是不声。
“猪头安安静静的，和他主人一样爱。”泽厚爱不释手地摸着猫，“哪里像某个张牙舞爪的，一张嘴就突突突地骂人。”
徐八遂二话不说夺回猫，另一手拉住微城往外走：“走，远离阴阳怪气的老家伙，我多活两天。”
身后便带起一串笑声，尾似的跟着他。太阳已完全山，徐八遂嘴上叽叽歪歪，唇角却始终扬着。
夜间一群人熙熙攘攘地挤在饿死鬼堂里吃饭，他一只手抱着窝在他膝盖上的橘猫，碗里的饭倒了一半给总是饿肚子的掏宝，看着满堂的亲朋好友，即便明天需抵御天灾，也舒服得无酒先醉。
他扫过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泽厚和微城有说有笑，反倒是寒天没往泽厚身边挨着，坐到了个护法后头。
“哥哥，你在想什？”微城见他傻笑，挨过来笑问。
“就差小叔了。”徐八遂屈起一个个指头，“只待他回家，一堂人就齐了。”
微城盖住他的手：“义父年一定会早点回来的。”
徐八遂屈到最后一个指头，指尖忽然抠紧，胸膛里的灵核异常的灼。他点过头，假装若无其事地扒完了碗里的饭，抱起橘猫挥手：“我吃完了，去消消食，你不许浪费粮食，吃完早点休息。明天卯时，集合于八卦殿。”
众人都应是，饭量小的小吉捧着大碗愁眉苦脸，一旁的小萨便端起她的碗把剩饭扣在了己碗里。
徐八遂噙着笑意门，踏门时在大堂里扫了一圈，以灵力传声点了一个鬩修饿死鬼堂。
夜的氛围很好，他不想破坏。
那鬩修吃到一半战战兢兢地跑来：“主上，您有何吩咐？”
徐八遂摸着扭动起来的橘猫，心里浮起了忐忑：“咳，周白渊，他现在在哪呢？”
夜心情太好了，好到他把这个倒霉蛋给抛到了脑后。周烬是他直接管制的阶囚，他只吩咐带他回来却没喊人来吃饭，该不会现在正缩在哪个旮旯胡里饿肚子吧？再联想到周烬白天发的一通脾气，徐八遂竟有些惴惴不安。
岂料那鬩修一脸茫然：“周白渊？启禀主上，属不知道啊。”
“哈？傍晚那会不就是你……”徐八遂说到一半，目光转向堂里，卡壳了。
鬩尊哆哆嗦嗦：“主上是嘱咐过属什命令？”
徐八遂收回目光，将手里的橘猫抱过去：“没有，你先照顾好，本座去去就回。”
说罢，恶鬼袍裹着一身戾气化成了夜里的飒沓流星。
周白渊。
徐八遂风驰电掣地飞往老不死广场，一颗灵核提到了嗓子眼，等飞到了柱子上，看见底一片空空如也，嗓子几欲要冒火来。
系统也惊呆了：“崽崽，主角受呢？那大一只主角受呢？”
徐八遂飞柱子，一个瞬移来到广场边缘，伸
手在透明的结界上摸索寻找。
他还抱有侥幸，哄着系统也哄己：“没事的，我这结界当初就搞得很结实，没有外力加持，低等鬩修撞到也只会反弹回来。周白渊那一个毫无灵力的小废物，他怎……”
徐八遂怔在一片现缝隙的结界前，感应到了那倒霉蛋的气息，眼前一片发黑。
他息起来，抬头仰望苍穹，暮色野，鬩界一片苍茫。
系统抱住脑袋大喊no：“完了完了！”
徐八遂也一脑门浆糊：完了完了，这锅……这锅老子得背啊。
第14章
周烬跑了半夜。
刚结界不久，红铁一样的天空便降了稀碎的陨石雨。他无处躲，只以手臂抱住脑袋闪避，如此支撑了一会，白袖便已被摧残得不像样子。
形势越危急周烬越逼迫己冷静，他环顾周，然而在周遭看不到灵力流转的人为痕迹，只有仿佛远在天边的火山喷发着怖的赤光。
周烬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那个推他来的人恐怕是将他传送到一个远离鬩界宫殿的地方，铁了心要让他死于倾泻的天之怒火。
夜色深重时，陨石雨暂歇。周烬放慢脚步，夜空残月如血，他抬起手臂察看情况，伤密布，却又以肉眼见的速度愈合。
周冥在替他承受这些伤，没有比这更笑的了。
周烬继续走路，他不愿停。
也不知道时间过去几何，脚忽然踢到了重物，他蹲察看，借着血色月光分辨清了，那是具焦黑的鬩修尸体。他忍着低头观察，不提防看到了一张几分熟悉的脸，正是那个之前想侵犯他的路人甲鬩修。
周烬顿悟：“这里就是荒服？”
惜地上仅有一具尸体，没有土著解答。
“荒服，罪人流放之地……”
他抬起头，记得明天还有天灾。
明明不到十五，冰咒未发作，周烬还是觉得寒意逼人。
他停了，安静地蹲在苍茫荒野上听鬼哭狼嚎的风，到得最后一个劲地笑。
没有人会来的。被转移冰咒，被挖去灵核，他便知道迟早有一天会死。然而到日，满心的恨与仇累积到顶，却再无机会返回仙界，更无力向这鬩界寻仇。十年来熬油一般地忍冰锥之邢，要白忍了。
周烬越笑越苍凉，放声愈广，连己都觉得似鬼非人。
长夜漫漫，地上忽然现一点亮光，周烬低头看去，竟看见那焦尸心有一点光亮，在一片黑暗里如此灼灼。
“你不想死。”
野响起飘渺苍茫的低，那光亮也从焦尸的心跃到半空，吸取着荒服稀薄的灵力，越来越夺目。
周烬借着这光亮看清了周遭的景象，目之所及都是焦尸。
“不想死就握住，和我签订契约。”
声音恻恻地蛊惑着，周烬只是看着那光亮：“你是谁？”
“我困在罪渊
一千年，你说呢？”声音冷笑起来，“我选中你是你的荣幸，告诉你，除了和我签订契约之外，你根本活不去。你没有灵核，随便一场陨石雨就砸死你，你体内还有个更了不得的玩意。再告诉你个好消息，再不想办法解决那个冰锥，你熬不过一年。”
周烬面上不为所动：“你想得到什？”
他是不想死，但满地的焦尸不容他心存侥幸。
“我的要求很简单，就是由二字。”声音不甘了，“我他妈在那鬼地方待了一千年，一千年！我想来由在地呼吸气吃饭，很难理解吗？！”
咆哮了一会又镇定了：“总而言之，我保你不死，你以躯体为载体让我由，就是这简单。”
周烬还是冷声：“你没有说清我为此需要付的代价。”
声音极度不耐烦起来：“叫你签就签！哪那多废话！”
周烬不再多话，站起转身继续走。那光亮不依不饶地跟着他，那个古怪的声音咆哮不休，始终没得到回应。
话唠最怕对上哑，那声音从半夜一直磨到天将明，终于忍不住大吼：“行了行了告诉你！这契约就是个鬼轮回，签订之后我由了，但来日你死了灵魂会代替我到罪渊里去。他妈的该死天道……”
周烬一夜滴水未进，唇齿间干涩不已，吐字也有气无力：“你这样急不耐，恐怕不止一次找替身了。那满地的焦尸和你有关，是？”
声音哑火了一会，理直气壮地吼起来：“反正到了这地方早晚会死，不如放手一试！坦白告诉你，契约要是成了，你不仅成为拥有无边神力的大鬩头，还实现一个愿望，这个愿望的代价决定你死后在罪渊里至待多久。比如你想剔除身体里那个折磨死人的冰锥，签订契约后就成了！怎样，签不签？”
周烬咳了两声，摇头。
声音暴躁了：“妈的我就没见过你这怂蛋的，当废物当惯了吗？！”
周烬喉咙冒火，不住咳嗽起来，言语地喃喃：“我讨厌当鬩头。”
力气似乎渐渐用完了，眼前涌起了过往无数幻影。
仙山琼阁，镜海拍打礁石，仙人御剑其上，父亲飘扬的剑穗和母亲悠扬的笛声在风里传扬回响。
沧澜灵台上，测心石上浮现了他的灵核和灵根，光芒，师尊惊愕而抚掌笑叹：“白渊来日凌驾于我。”
云海翻涌，仙人抚我顶，赐剑受长生，不朽山上灵谕响彻：“卫道斩妖邪，万元归灵真。一剑镇山河，万世立不朽。”
灵根尽失后，十年饮冰，弟子手中无剑，不敢忘先人教诲。
此时日，鬩界的苍穹被映红了。
周烬听见异响，抬头望去，瞳孔里倒映了远由近的万千天火。
鬩界的陨石雨砸向大地，他从来没有这近距离地见过这般壮烈怖的场面。曾在冰咒发作疼得痛不欲生时萌生过生亦何欢死亦何惧的念头，此刻面对这样碾压性的毁灭，方知死亡除了悲，亦壮
。
但周烬转身继续跑了起来，不接受罪渊鬩头蛊惑的契约，也不站着等死。
谁愿意拥抱死亡？
跑，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