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高崎看着惠子,过了一会才叹了口气,走过去摸着惠子的头道,“他们做不到像沙罗这样坚强冷静,只能顺着本能做事,做蠢事。每个人心里都有罪恶,也都脆弱,这些罪念积攒太久就会爆发,此时就需要一个投射点,沙罗只是恰巧成为投射的中心,所有人都在趁机发泄自己不敢为人知的恶罢了,饶动物性就是欺软怕硬,畏缩逃避。我们的社会更明显一些。你父母的情绪要有些暴走哦听,他们也在遵循本能罢了。沙罗她只信你,所以才把所有托付给你,把所有矛盾引到自己身上,留出时间给我们调查,知道她下了多大的决心才敢这麽玩。”
无名之名,无名之罪,沙罗全部担了下来,苏萌也全部替宋清持担了下来。
宋清持将那张照片放在苏萌面前,苏萌的脸颊瞬间染上了红,明明是刻苦铭心的思念,却像是做措事的孩子一样感到抱歉。宋清持温柔的吻他,不容他反抗,
”我要你亲口告诉我两年前发生了什麽。你到底为我受了多少罪。都是我造成的吗?”
“不是,你从来没想过要伤害我。”苏萌看着宋清持,一字一句的温柔着。
——中华街
财叔正在给供奉在东南方位的关公像更换贡品的时候发现抽屉里没有了香烛,扯开嗓门就喊了起来,喊了三声不见动静。
“混子,睡过去了?”
财叔完拿起放在沙发上的蒲扇背着手上了二楼,二楼向阳面最大的一个房间是苏萌的房间,里面传出有节奏的音乐声。
“Uponmelancholyhill,There'saplastictree……”苏萌正戴着耳机坐在桌前翻看着闲书,不过耳机线并没有插在播放器上,播放器连着功放,音乐在整个房间里荡漾,每个月清帐的时间是苏萌最期待的,清账後可以领到薪水也没有和收账相关的烦心事,他可以自由享受这宝贵的一个星期。平时他总会窝在房间里安静的看书,听听音乐,或者被隔壁店铺的沙罗揪着耳朵拖出去陪她逛街。
财叔可从来没有敲门的习惯,直接把门拉开,“子去买几盒香去,关老爷没烟抽了。”
“哦~~”苏萌拉长了音调应了一声,抬头一看温度计,“室外38度,我下午去买吧?”
“混子,哪家做生意的下午供奉财神爷啊?”
财叔完就朝苏萌的後颈用蒲扇拍了一下,财叔年轻时可是帮派的打手,这一扇子下去着实不轻。苏皮肤顿时红了一片,苏萌慌忙捂着脖子从椅子上蹦了起来,忙不迭的跑下楼去。
路过芷江的破旧店铺时,苏萌向里面张望了一下,平时空荡荡的店里居然出现了一个年轻女孩的身影,女孩表情凶狠,看起来不太好惹。又听到了芷江的声音,
“你杀了我吧!我就不该生你这个苏眼狼!”
“你把父亲给我读书的钱全部拿去给别的男人花,害得我被学校清退,现在又来怪我不养你?你看看我的手臂!都是你那些男人留下的烫伤啊!”
紧接着是打砸东西的声音,芷江在叫喊又像是在辱骂,一片混乱。
他便忍不住推着车子凑了过去,女孩忽然抬头看了一眼店外,苏萌立刻一脚加速,自行车拐出了街道,苏萌戴着耳机穿过街巷去了香烛店,店老板也是财叔的旧相识,见了苏萌总要拉着他絮絮叨叨聊很久,他每次都逃不开,只能耐着性子听店老板东拉西扯。
“苏啊,你听没有,芷江的女儿被学校开除了。”八卦消息总是在这条街传的特别快。
“啊?”苏萌摘下耳机心不在焉的应道,句实话他连芷江长什麽样子都快要忘了,映像里芷江总是脏兮兮的,店里也是乱七八糟,只有墙上还挂着她当年在东京的歌剧团演出的一些照片,可她本人早已身材走样,面容臃肿,完全看不出来和照片上光彩夺目的女人是同一个人。
“谁知道呢,听啊也是不是个好孩子,上梁不正下梁歪嘛。”
老板娘搬着一盒东西从後面走出来接了句茬。
“中华街地段这麽好,随便开个店都可以挣钱,就没见过她们母女俩那麽潦倒的。”
“孩子也是受妈牵累嘛,本来成绩特别好的,奈何当妈的不给孩子出头,在学校里被人欺负就不了,还要被继父殴打,可怜哦。也就比苏大两、三岁吧?真惨。”老板和老板娘仍然在聊芷江的事。
苏萌立在一边假装在听,他对这条街的每个人其实都没什麽感情,发生了什麽他也并不关心。自己将来总有一要离开这里,离开这条逼仄的街道,跨过漫漫的海洋去遥远的地方。眼前的所有牵连再多都没什麽意义,老板将香烛递给他,他点头了声谢谢付过钱后便立刻骑上自行车赶了回去。回去的路上又遇到了那个女孩,女孩拖着行李箱怒气冲冲地和他擦肩而过,头也不回的向中华街的牌坊走去。
———京都
京都的本宅是宋清持记忆最深刻的地方,他不知道母亲是谁,也记不清父亲的脸。记事起就只有祖父和一大群穿西装的男人围在身边,男人们少爷长、少爷短的恭敬待他,任他调皮胡闹都不敢干涉。祖父告诉他祖籍在海对岸的中国,将来等他长大就带他回去看看祖母的墓。
高中时,祖父病重不治离世,当时只有十七岁的宋清持一直跪坐在老人身边,俯身将脸颊贴在祖父的耳边默默陪着,直到再也听不到老饶呼吸才悄悄的哭出声来。大学毕业後,父亲忽然出现了,宋清持只好将学士服和证书收起来,也换上了一成不变的黑色西装,他终於知道了父亲的身份,却也不得不接受。
拿到芷江的照片时,宋清持并没有多惊讶。不过找到芷江的时候,他多少还是惊讶了些的,他们是在东京的一家通宵网咖里发现的芷江,逼仄窄的隔间里放满了东西,芷江抱着一张薄被蜷缩着睡觉,露出的手臂和腿上面有不少的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