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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千三百四十章 青杏小(求保底月票)

    虽不知舒赫德回去后怎么同祖父提的,但是在下一次小朝会上,曹颙明显地感觉到徐元梦态度的不同。

    在圣驾未到前,老相爷还寻由子同曹颙说了几句话。

    舒赫德还没出服,在小朝前也不是提亲事的时候,可徐元梦还是说了“令郎不凡,小孙曰后还需令郎多提点”之类的话。

    曹颙心中有数,谦虚了两声,少不得赞了舒赫德几句。

    徐元梦听了开怀不已,以他老爷子在官场打熬这些年的资历,本不是喜怒形之于色之人。

    如今喜形于色,除了是真心满意这门亲事之外,也是在曹颙面前表态。

    换做舒赫德,或许还觉得“选妹夫”之事,是天佑这个兄长自作主张。

    可徐元梦老歼巨猾,哪里不明白,若是没有曹颙夫妇的默许,西山之事绝不能成行。

    要知道曹府大姑娘不单单是嫡女,还是曹府独女,她的婚姻大事岂是天佑一个弱冠兄长能做主的?

    若是天佑如此没脑子,也不会小小年纪就中了进士,而后由文转武到了御前做侍卫。

    曹家老一辈只剩下老妯娌两个,可谁都晓得,曹家最鼎盛的是曹颙兄弟这一代。

    长孙若娶了曹家嫡女,正可弥补无叔伯长辈提携的遗憾。

    从曹家几个姑奶奶多适宗室看,曹家姑娘的教养是错不了的。

    说起容貌,曹颙父子都是仪容俊美之人,曹家几位姑奶奶听说也多是端庄秀丽,曹家大姑娘想来也错不了。

    或许换做其他人,多少要顾及些面子,或者依仗自己是八旗老姓,又是大学士门第,即便心里已经愿意地不行,还端着架子,做出一副勉强样子,想着压亲家一头。

    徐元梦却不是那等轻狂的,所谓大学士府邸,对于其他人家或许要攀附。

    可对新贵曹家来说,未必是多高的门第。

    若是曹家真有意“高门嫁女”,直接从宗室里联姻就是。

    以曹家与宗室的亲近关系来看,那绝非难事。

    虽说徐元梦只做寻常地曹颙聊了几句,说话的声音也不高,可脸上开怀的神情却在落在众人眼中。

    专心修史、不管部务的老相爷,一下子待曹颙这个户部尚书如此熟络,难免引得人侧目。

    甚至还有人开始猜测,是不是张廷玉近曰有什么不是落到皇上眼中,皇上将他的户部掌印免了,是不是还要让徐相接管户部?

    张廷玉站在前列,虽没有回头,却是察觉出众人炙热的目光。

    他在常在御前当差的,自是晓得自己没有什么触怒皇上的地方,皇上也不会让年老古稀的老学士重新打理繁琐的部务。

    不过,他也忍不住用眼角多扫了徐元梦两眼。

    曹家有什么,能让平素淡定自若的老相爷笑得如此灿烂?

    莫非,是盯上曹家藏书?

    曹寅早年在江南时,便奉命刊印了不少书籍,定是寻到不少孤本;后来回京,曹寅也一直以校书刊书为乐。

    旁人或许不知道,可对出身江南士林的张廷玉来说,却是晓得顾氏早年在江南的辉煌,也晓得曹家同顾家的渊源。

    实在是徐元梦与曹颙平素并无往来,因此张廷玉再通透也想不到两家联姻上。

    身为读书人,古书孤本都是视若珍宝,张廷玉也不例外。

    平素里,因在皇上跟前当差,他加倍小心,与同僚下属多保持距离,不群不党。

    若是老相爷真的能以修史之名借书,那等到自己以后参与修史时,是不是也可以遵照前例……等到散朝,不等旁人详询,十六阿哥已经随着曹颙出来。

    旁人多是关注徐元梦,十六阿哥这边,却是的向来站在曹颙立场看问题的。

    在旁人眼中,是老相爷待曹颙亲近,有点折节下交的意思;在十六阿哥眼中,则是老头子“无事献殷勤”,不定在算计曹颙什么。

    虽晓得曹颙不是个白吃亏的,可他晓得曹颙向来敬老,对年迈之人多有体恤,可不想看着徐元梦“倚老卖老”占曹颙什么便宜。

    因圣驾移驻圆明园,所以曹颙等人轮班都是在到圆明园这边小朝。

    十六阿哥也要回京,倒是同曹颙顺路,他便不急着相问。

    直到出来圆明园,他让曹颙上了自己的马车,才开口详询。

    十六阿哥不是外人,也没有什么相瞒的,曹颙便说了看中舒赫德,想要两家结亲之事。

    十六阿哥点点头,摇着扇子道:“这倒是好事,京城几座相府,他们家是出了名的清净。徐相不用说了,若不是心思通透的,也不会经历两朝屹立不倒;就是他们家老夫人,也是个妙人。”

    徐元梦还罢,同朝为官,曹颙还能的见;徐老夫人,毕竟是内宅妇人,两家先前只有除了小辈,又没有其他往来,曹颙对徐老夫人还真不熟悉。

    原想着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曹颐的婆母喜塔腊氏就是明事理的老太太,徐老夫人既能与之交好,想来行事为人也是个清楚的。

    现下,听了十六阿哥的话,倒像是有什么说法。

    “这是怎么话说?”曹颙问道。

    大学府之事,曹颙先前打听了不少,可是依旧担心难免有遗漏的。

    十六阿哥道:“说起来,在当时也是新闻,只是正赶巧你那是不在京,又多少内宅的私话,所以才没在意。”

    是因为挑媳妇之事,大学士夫人别出一格,引得不少人说嘴。

    当时,徐老夫人为庶三子选媳妇,因徐元梦当时去了“委署”的帽子,正式升任大学士,门前正是热闹。

    不仅许多品级不高的人家想要联姻攀附,就是显赫些的人家,也想着舍了一个庶女,多一门清贵的亲家。

    门第差不多,庶子娶庶女,这也是京城世家大族联姻的常态。

    不想,徐老夫人却是另辟蹊径,只给庶子相看嫡女。

    如此一来,联姻的门第一下就降低不少,也应了那一句“低门娶妇”,并不十分惹眼。

    可随着徐老夫人四下相看,有心人就发觉出其中不同来。

    那些家境单薄的人家,徐老夫人好似就没考虑,相看的都是家境殷实的人家。

    就有人挖出来,徐老夫人前两房媳妇的根底,不管是嫡长媳,还是庶出二媳妇,也多是出自家境殷实人家的嫡女,嫁妆丰厚。

    那些联姻或者攀附不成的人家,少不得说几句酸话,嘲讽徐老夫人长了“富贵眼”,笑话老太太是个贪财的。

    原来说的是这个,曹颙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徐老夫人挑着嫁妆聘媳妇之事,曹颙早已知晓。

    他毕竟不是古人,没有世人那种“视金钱如粪土”的清高。

    相反的,他能理解徐老夫人的做法。

    身为嫡女,更晓得嫡庶之别,不会撺掇庶出的丈夫生事。

    家境殷实家的女儿,多是娇养,即便门第低些,也不会行事小气,贪婪粗鄙。

    以上两条,正是“家和万事兴”之道。

    加上大学士府家底本就不厚,两个庶子分家另过所分得的家财也有限,有个嫁妆丰厚的妻子,即便不指望妻子的嫁妆,也能多份保障。

    身为嫡母,能做到这点,可见徐老夫人是个心正的,否则也不会宁愿损了自己名声,也让两个庶子得了实惠……两人正说着话,就听到前面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两人不由对视一眼,都住了话。

    从京城到圆明园,一路都是官道,如今圣驾移驻圆明园,往来的更是宗室显宦。

    在这里驰骋,是不是太张狂了?

    不等十六阿哥打发人问是哪个,便听到马蹄声近前,随即马车停了下来。

    十六阿哥心中诧异,挑了帘子,却是一愣。

    来人不是旁人,竟然是自己王府的侍卫。

    来人已经下马,额头汗津津的,近前道:“王爷,大管家打发奴才来寻魏侍卫,魏家来人到王府传话,说是魏侍卫之妻早产,颇为凶险,叫魏侍卫速速回家。”

    十六阿哥还没反应过来,马车外的魏文志与马车里的曹颙同时惊诧出声。

    看着曹颙满脸震惊,十六阿哥才反应过来,出事的不是旁人,正是曹颙的师妹庄氏。

    这个时候,十六阿哥也顾不得训斥自家侍卫,看着曹颙已经是坐不住的架势,忙吩咐人预备快马。

    魏文志到底年轻,脸色煞白,神情恍惚地说不出话。

    见他这样子,曹颙皱眉道:“对女子来说,生产都是关卡,哪里就想到最坏?这个时候妞妞是最艰难的时候,正需要你这做丈夫的陪伴,你若是不能调整好情绪,就坐我的马车慢行,我万不敢让你这样骑马回城。若是有闪失,不是添乱吗?”

    十六阿哥亦呵斥道:“平素爷瞧你也是有担当的,怎么这点小事就吓到?就不能出息一些,不要给爷丢脸!”

    两人连声呵斥,魏文志眼里终于重现清明。

    他伸手使劲摩挲下脸,镇定许多,同十六阿哥辞过,上马与曹颙一道回京。

    一路上,曹颙都没有说话。

    他刚才在劝慰魏文志的时候,自己心里何曾不怕。

    他是晓得女子难产的可怕,不仅是自己的妻子差点一尸两命,而且他还亲眼见过难产而亡的喀尔喀世子妃。

    妞妞打落地就在曹家,与其说是曹颙的小师妹,更像是他与初瑜的长女。

    曹颙心中,如何不是火烧火燎?

    不过,到底经历的多了,不是那种愣头青,打西直门进了城,他便勒住马缰,同时吩咐魏文志慢行。

    魏家的宅子,离曹家不远,就在西直门内。

    平素短短的路,今儿却漫长起来。

    真要说起来,曹颙才是个悲观的人,凡事容易想到最糟糕处。

    好不容易到了魏宅,曹颙与魏文志都安耐住惊恐,大踏步地进了魏宅。

    刚进大门,就有两个小厮上前,笑着道:“恭喜二爷,喜得贵子。”

    魏文志瞪大了眼睛,顾不得细问,脚步越发匆忙。

    曹颙却是将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放下,不管先前怎么凶险,看来都应该过去。

    否则,当家主妇真有凶险的话,家里下人也不会是这番氛围。

    曹颙从荷包里掏出几个金瓜子,丢给那两个小厮道:“你们二爷着急看儿子,稍后会有赏赐下来。”

    不管是曹家出来的下人,还是这边另买的,多认识曹颙,忙躬身谢了赏赐。

    这会儿功夫,魏文志早就没影了。

    曹颙想了想,问道:“我夫人可是在内宅?”

    其中一个小厮回道:“在呢,早在二奶奶发动,我们老太太就使人请了大夫人过来。”

    曹颙点点头,脚步也放快几分。

    待进了内院,初瑜已经得了消息,打发身边大丫鬟春霞迎了出来。

    曹颙迫不及待地问道:“平姐儿可还平安?”

    春霞却没有应答,面露犹豫之色。

    曹颙心下一禀,脚步越发快了。

    春霞直接将曹颙带到上房,进了屋子,便见初瑜脸色惨白地在炕上歪着。

    桂娘脸色亦十分难看,原坐在炕边,见曹颙进来,连忙起身。

    曹颙对桂娘点头见过,随即看着妻子道:“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平姐儿有什么不好?”

    初瑜却是展颜笑道:“平姐儿虽遭了些罪,可佛祖保佑,终是平安地产下一个哥儿,陈太医刚才来过来,留了方子,说是好生调理就无大碍。”

    这下轮到曹颙迷糊:“既是如此,夫人怎么还成了这样……莫非是吓到了……”

    听了他这话,初瑜眉头一皱,脸色越发难看。

    春霞见状,忙端了痰盂过来。

    初瑜呕了几下,吞了几口秽物,才抚了抚胸。

    这时,曹颙才发觉,屋子里气味浑浊,有酸腐之气,加上春霞的利索,想来初瑜吐了不是头一遭。

    曹颙眼睛一亮,视线不由挪到初瑜的肚子上。

    桂娘见他们夫妻有话要说,寻了个由子,避了出去。

    初瑜察觉出丈夫的异样,撇了他一眼,道:“老爷乱想什么呢,不是因这个!”说到这里,她迟疑了一下,摆摆手打发春霞与春雪下去。

    曹颙坐在炕边,也露出几分慎重,道:“是妞妞有什么后遗症,还是你有什么不舒坦?”

    初瑜摇了摇头,道:“都不是,而是……而是我做了一件……一件骇人之事,自己将自己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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