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他怎么又吃醋了 第42节
床脚开着的美工刀。
床头柜上被打翻的安眠药瓶。
一切都太过诡异,温喃想不到,也不敢想在这个房间里究竟发生过什么。
温喃蹲下去捡起那个美工刀。
还好,刀上面只有锈迹,没有血迹。
“喃喃,你怎么在这里?”
是叶明晖的声音。
他走路没有声响,吓得温喃手一抖,刀落在了地上,刀尖触地,听不见声响,但温喃分明看到刀尖晃出亮光,有些刺眼。
应该是她的错觉。
他们卧室的窗户没关,忽然有风卷进来,丝丝凉意窜上她的后背。
温喃故作镇定。
“叶叔叔,我妈妈呢?”
叶明晖脸上的笑一如既往的柔和,但温喃总觉得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还没得出结论,妈妈就出现在了他的身后,她额头上绑着绷带,面色苍白,看见温喃时,虚弱地挤出一个微笑。
“喃喃回来了,想吃点什么?”
温喃焦急地问她这是怎么了。叶明晖却抢先一步回答说她摔了一跤。
温喃不信,她把目光移向妈妈,而妈妈也只是木然地点了点头:“没什么大事,妈妈就是摔了一跤而已。”
不可能。温喃还是不信。
但她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嘴上埋怨着妈妈太过粗心,照顾不好自己,顺便还装作天真地夸了一句叶明晖。
“谢谢叶叔叔,我妈妈没有你可怎么办。”
叶明晖自然是笑着回答:“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
这点虚与委蛇的把戏,她还是会的。
爸爸以前就夸过她是个聪明的孩子,会识人,以后不会轻易被骗。
可是爸爸也只是说,不会轻易被骗,不代表不会被骗。
她察觉得太晚了。
那个晚上,是叶明晖先找到她的。
“喃喃啊,你长大了,有些事情,叔叔还是应该告诉你的。”
等他说出那些话的时候,温喃只觉得全身都冷透了。从阳台上望去,对面只稀稀疏疏地亮着几盏灯,温喃却觉得那亮光惨白得发紧。
他说,妈妈有人格分裂,已经有了专业诊断,甚至还给温喃看了诊断书。
“你爸爸走后,你妈妈就受了刺激,坚持了这么多年,心病日积月累下来就这样了。”
温喃不信,但她沉默了。
她不相信眼前这个男人,所以她一句话都不会多说,她心里很清楚,那么坚强的母亲,不可能会说垮就垮了。
她不信。
“你放心,我会陪着你妈妈,给她找最好的医生,我一定会治好她的。”
温喃点了点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只有她自己知道,这是装给叶明晖看的。
但她想,如果表现得太过平静,或许也很可疑,所以她提出来,自己申请了暂时性的走读,想多陪陪妈妈。
走读那段时间的日子格外平静,母亲并没有叶明晖所说的那些症状,她和往常一样温柔,做事有条不紊,毫无异样。
温喃故作放松的样子,和叶明晖说最近她落了不少功课,需要回学校住两天,请他帮忙照顾一下妈妈。
其实温喃已经偷偷安装好了监控。
而且她也并没有撒谎,这段时间确实大部分精力都想
或许是他沉寂了太久,等温喃走后的第一天,他就露出了真面目。
那个时候温喃正在上晚自习,她偷偷藏了手机,埋在课桌底下,几乎是颤抖着手打开了监控。
她以为自己已经猜到了最坏的情况,可是当血淋淋的事实摊开在她面前时,她还是禁不住牙关打颤,全身都在发抖。
她几乎是飞奔出教室门,顾不上后面老师的呼喊,顾不上保安的阻拦,呼啸而过的风把她全身的血液烧得沸腾,她害怕自己太慢。
关于那天后面发生了什么,不知道温喃是主观逃避,还是她受了刺激,本能地忘记了,她总是拼凑不齐那些片段,只知道很混乱,能想起来的只有杂音,还有满身伤痕的妈妈。
那之后,温喃和妈妈逃到过无数个地方,报过无数次的警,可每次到最后还是会被那个魔鬼给纠缠上。
温喃没有放弃,她一直陪着妈妈,收集证据、做伤情鉴定、一次又一次地报警,整个战线漫长无比,最终起诉离婚成功。
等到这个结果后,母女俩并没有感觉到有多轻松,长久以来时时刻刻提心吊胆的生活已经让两人耗尽了所有的力气。
更何况,比起人渣带来的生理和精神上的双重折磨,这个结果根本给她们带来不了什么喜悦感。
叶明晖没有受到应有的惩罚,噩梦就没有终点。
...
“那后来呢?”
顾决问。
温喃以异常口吻的简单地复述了一遍,没有辞藻堆砌,但顾决听着却格外得心碎。
她的表情也毫无波澜,平静到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但顾决分明捕捉到,她眼底有一瞬间失去了生机。
“后来我和妈妈就搬离了南城,也被找上过两次,但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至于叶沉...我想你应该也都知道了。”
其实,温喃发现叶沉的真面目,是在发现他父亲真面目之后。甚至,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温喃以为他和他父亲是割裂开的,是完全不一样的。
可是后来她才发现这一切都是她以为的罢了。
叶沉比他父亲更会伪装自己。
他甚至会做出一副帮助她们逃走的样子,他甚至会在叶明晖施暴时故作拼命拖住他的样子,让温喃和妈妈快跑。
那个时候的温喃太过天真,而且那时的她,也急需要一个支撑点,所以只要有一个人能对她好,她就轻信了,哪怕那个人是恶魔的儿子。
现在想来,那个时候的她真的是傻到不行。
后来她才知道,他对自己所有的好都是演出来的,他不仅会和他父亲通风报信,就连在学校里散布她流言的那个人,也是他。
就比如那天晚上,她被一群太妹和混混围攻,就是叶沉放出去的消息,说她勾引领头太妹的男朋友。
最后来救她的人也是他。
多么可笑,如此拙劣的自导自演,温喃居然相信了。
这样的例子还有很多,那段时间她总会莫名其妙收到很多恶意。她不是逆来顺受的人,她也会反抗,但她一个人的力量还是太渺小。
她一开始觉得很离谱,如此荒唐的谣言居然会有人信。但后来知道所有真相后她才恍悟,最蠢的其实是她自己。
那个时候的她,想到了很多种可能,甚至想到这世界上很多恶意本就是没有来由的,也没有想过这一切的根源是来自叶沉。
因为那个时候,好像只有他会时不时地分给自己一点善意。
没想到全是假象。
如果爸爸还在的话,一定会把她和妈妈照顾保护得很好,被浓浓爱意包裹住的人,是不会轻易沉溺于虚伪的情意中不可自拔。
可惜那只是如果。
经历过至黑时刻的人,才会把一点微弱的火星错当成光,直到最后,引火上身,烧得自己无处可逃。
...
“我一直在后悔,如果那个时候能早点发现就好了。可是发现了以后,我自己一个人能做的事又太少太少。”
“有点累了。”温喃说着,侧头看看顾决。
他眼底裹着浓浓的雾气,摇摇晃晃的,整个人处于失语的状态。
温喃笑笑。
以前以为他又冷又拽,没想到共情能力还挺强。
“顾决?顾决?”
温喃戳戳他的胳膊。
顾决回过神来,转过头看着温喃,暖白色的月光溶在他的眼底。
他一把抱住了温喃。
他心疼她,也再也克制不住自己。想把自己所有的爱意都化为具象,不仅仅停留在这一刻。
“没关系了,不怕了,以后我都在。”
“那...我们现在算是在一起了吗?”
“嗯。”
这一刻,温喃是笑着的。
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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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月后, 到了冬天。
这两个月对于温喃来说是特别没有实感的两个月,从南城回来后,她先是生了一场病, 反复发烧好几天, 从那之后,她整个人就跟丢了魂一般。
她以为叶沉的再次出现不会给她留下什么冲击, 可她还是高估了自己。她的伤口从来就没有真正愈合过, 只是草草地缝合了一番, 而她错以为自己早就好了。
等到伤口二次开裂的时候, 甚至比它初生时痛上千万倍,让别人觉得身心舒适的微风, 刮过她的伤口,都能让她痛到透骨。
心理上的创伤,有时候连药都治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