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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正文 第二十二章 莺

    前几日向凛泽和秦子明一起去了南亚,向凛泽是公务访问,秦子明去实地考察一个跨国投资项目。

    爸爸不在,秦成闹着要和张倾情睡,小屁孩赖在大床上不走,张倾情莫可奈何。

    浴室里灯光温暖,张倾情坐在浴缸里给秦成洗头。

    都说男孩像母亲,秦成五官精致大方像张倾情,还好那双眼睛不大不小,又黑又亮像极了秦子明,否则秦成跟张华那张脸没什么两样,张倾情松了口气。

    就连她手下揉着的头发,也是像她的柔软,而不是她给秦子明洗头时候有些扎手的触感。

    她会双腿缠在秦子明腰上,柔软的乳房贴在他背上,按摩着他的头,迷恋他头发和她截然不同,有些扎手的触感。

    张倾情轻笑,她想他了。

    “妈妈!”秦成打断她的思念,他玩着水里漂着几个的橡胶恐龙。

    “嗯?”张倾情细心轻柔按摩小孩的头皮,她做事很细致,给儿子洗头亦然。

    “妈妈你猜我喜欢什么龙?”秦成捏着小恐龙们。

    “霸王龙。”最强大的肉食动物。

    “不对。”秦成摇头,“再猜。”

    “蛮龙?”白垩纪早期头号肉食动物。

    “哎呀还是不对!”秦成拿起一个有前爪的小恐龙给她看,说:“妈妈,我喜欢禽龙,它和我同姓啊!”

    张倾情正打算给他冲洗头发上的泡沫,闻言莲蓬头差点掉水里,她哭笑不得,好不容易才给儿子纠正过来是秦不是禽,是秦始皇不是禽始皇。

    给孩子洗完澡,张倾情放他在床一侧躺好,灯一灭,秦成就偷偷蹭过来。

    秦成腻进她怀里,“妈妈你真香。”

    真是嘴甜,张倾情淡淡一笑没回答,拍抚着他的背,不久小孩就呼吸均匀,她俯首轻轻在他粉嫩的脸颊印上一个吻。

    电话铃声将她从梦中吵醒,秦成哼一声翻身,张倾情快速起身拿起手机进了书房。

    岑蔚雱?她们可不算熟。

    张倾情大概能猜到,接起电话,温和道:“雱姐。”

    “倾情。”岑蔚雱直切主题,“我和你做笔交易。”

    嗯?她直切主题,张倾情也单刀直入:“雱姐,与沈小姐有关的事情恕我无能为力。”

    “我爸在银行,姑父在中金,可以帮你断掉周郢玉的借贷资金。”岑蔚雱放出筹码。

    银行借贷是做房产投资的主流方式,但断了这条血管,并不伤周郢玉筋骨。

    张倾情摇头温和道:“雱姐,我实在不能冒和向书记交恶的风险。”

    风险与收益不成正比。对岑蔚雱,她真诚以待,不虚假客套,这算是相识一场给的尊重。

    那边的岑蔚雱久久沉默,她灰色的心情甚至可以通过电波传递。

    手机也发冷,张倾情一声低叹,半晌她才道:“雱姐,周郢玉的资金来源有一大笔是预售,你让证监会管控他的融资,不杀人的前提下我可以冒险一次。”

    上次便是周郢玉料到有陈跃,则秦子明必然会随行,他故意传假消息诱陈跃联系张倾情去马来西亚,害得倾情集团在上位者眼中信任打折。

    那次回国公司出了动荡倒也算,饭桌上赵书记劝酒以示警告,秦子明胃受过伤也不得不喝,接连着几天秦子明十二指肠出血,吃饭没什么胃口,总是尝两口就放下筷子。

    一根刺深深扎进张倾情心里,这事都因她而起,她要周郢玉跪地求饶。

    对周郢玉的愤怒,对岑蔚雱莫名的同情,她愿冒险。

    电话那边松了口气,岑蔚雱低低说了声谢谢。

    不过一个小时,岑蔚雱派的人给她送来了一沓文件。

    张倾情一页页翻开,饶是她也惊讶。

    藏的这么深的俄罗斯间谍么,若不是岑蔚雱对沈莺湖的一举一动足够留心,也不可能调查得到。

    沈莺湖的线人,她的导师,马克思主义学科的教授,一个平凡简朴到极致的老教授。

    张倾情合上文件,一页一页放入碎纸机碎掉。

    不久后,岑蔚雱故意让沈莺湖见到自己和其他男人逛街吃饭,果然沈莺湖按耐不住找私家侦探跟踪岑蔚雱拍照,照片被送到向凛泽身边。

    这一只莺儿掉入了岑蔚雱设好的圈套。

    那天在射击场,张倾情拉着岑蔚雱走后。

    向凛泽坐在椅子上,半晌,他指了指一沓照片,道:“岑蔚雱身边的保镖有五六个,这种情况下还能拍到,沈莺湖不简单啊。”

    “阿明,让崔胜查她。”向凛泽道,这事可不能动用官家人力,以免落入别人耳中。

    崔胜,秦子明的情报人员

    爹爹的妻5200

    。

    恰恰好,张倾情也有权调用他,当夜,张倾情派人暗示崔胜去调查那位老教授。

    顺藤摸瓜。

    —————————————————

    向家人与张家人的梁子很早就结下了。

    战争时期,张守箴世家大族贵公子,留洋归来参加革命,财大气粗经常给军队冬季捐助棉服丶夏季捐助药物,就是师长也给他几分薄面。

    条件辛苦的时候,其他旅长也会厚着脸皮去他那儿化缘,向凛泽父亲向定章也不例外,刚打完一场惨仗,治疗药实在跟不上,只能眼睁睁看着伤员伤口感染化脓。

    向定章去找了张守箴。

    张守箴淡淡地看了一眼,“战争时期每天都有仗要打,我今天帮你明天帮他,钱送光了谁来帮我?”

    “你的意思就是不借了?”向定章说话直来直去。

    “借而不还叫做送。”张守箴看着他,冷淡道:“我借,不送。”

    向定章红了脸也红了眼,若不是为了伤员,他哪会放下骄傲来求人。

    最终,张守箴给了他开出的伤药数量的一半。

    这一半药物被同样跟着张守箴学,拿下巴对人的张守箴士兵放在了向定章军队前。

    向定章派人把药发下去,恨恨道:“早他妈的赶紧解放,打倒这群资本家,老子再不受他张守箴这鸟气。”

    解放后十年动荡时,张守箴就表忠心,将他在苏州的私家园林献给政府。

    政府派去转接的人是向定章,他带着儿子向凛泽。

    张守箴看了眼向定章,转身就上了车,他没有看从小长的园林一眼,毫不留恋。

    在转接人员检查园林的时候,向凛泽喜欢水,去看园里的湖边玩,他看到一个老人站在湖边石艺旁。

    这不是刚才上车的“张贵人”吗?

    张守箴自诩高贵,又相貌俊美堪比女人,战争时候就得了个“张贵人”的外号。

    向凛泽看着老人,老人走到雕廊旁,他伸手到栏杆上,手最终还是没有落下。

    如果落下,那应该就是无比留恋的抚摸。

    暮色落了老人一身,他脊背挺直,站得端正优雅,眷恋的忧伤。

    向凛泽小小的心灵被打动,他小步上前想要拉拉老人衣角,安慰他:爷爷,别难过了。

    但他刚走近,还没有触碰到老人,张守箴就冷淡看了他一眼,侧身避开了他的触碰,转身走曲径离开。

    从来没被人这么轻视过,在大院里向凛泽也是孩子王丶小霸王。

    向凛泽又愣又气又难过,小脸通红。

    到他长大工作,张守箴是他的部长,偶尔老人会带她的小孙女来上班。

    向凛泽一见到那张脸,简直不敢置信,这种自以为是高高在上是能遗传吗?小女孩脸上是与张守箴如出一辙的高贵冷淡。

    小女孩进了哪个办公室,大家都得小心照顾着,向凛泽也不例外。

    “你,坐这儿看书,别闹腾。”向凛泽拿一本《阿非利加》放她手里。

    张倾情看也不看他,挥手打掉了书,从桌上拿过计算器按着玩。

    大夏天,那时候政府办公室还没有空调,热得人出一身汗,衣服粘在身上,风扇的三片叶子还呼啦啦刮着,耳边还是不断的计算器“为零丶为零丶为零”声。

    喋喋不休。

    向凛泽一阵烦躁,提着她两条腿丢出去的心都有,无可奈何只能忍耐,任由这小屁孩在他头上撒野。

    此后张守箴退休,张家日渐衰落,但向凛泽每次见到张倾情,她还是小时候那副以自我为中心,和别人说话也是别人荣幸的样子,那张脸也是张家一贯的精致绝伦。

    向凛泽更是冷笑,张家这冷漠自私的血统。

    直到他知道那个不要命也想和秦子明在一起的女人竟然是张倾情时,他承认,他震撼了。

    即便有过背叛,可在有涯射击场里,他看到张倾情那样卑微地去讨好,看不到一丝一毫张家人的骄傲。

    在医院里,张倾情冷静清晰地告诉他:“向书记,我什么都不怕了,就当我在赌博,输了怎么处罚我都认,送我回碧海金沙,我也认。”

    她只是想要一个和秦子明的孩子,愿意用性命和尊严去换取。

    张倾情这样的深爱,即便对方明知是毒药,也会甘之如饴吧。

    他爱岑蔚雱,但她不能给他这样极致的爱,可他想要什么没有,他偏偏要的就是这样的爱。

    一切,他都要最好丶最极致,哪怕淬毒。

    就像权力。

    有妹儿提到间谍,我当时很震惊,竟然可以歪打正着猜到我的埋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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